作為一代名妓蘇小小，常為詩人們吟詠。但一般多是從哀嘆落墨，抒發感慨。如唐代詩人羅隱《蘇小小墓》有“好月當年事，殘花觸處情。向誰曾豔冶，隨分得聲名”。這樣寫容易落入俗套，也易有俗氣；這也是一般情感淺薄人的寫法。
李賀的這首詩，對蘇小小懷著深厚的同情，摒棄那種俗套，從蘇小小死後的情形寫，寫出了真情，寫出了一種獨特美，幽森冷豔之美。
幽蘭露，如啼眼。
無物結同心，煙花不堪剪。
草如茵，松如蓋。
風為裳，水為佩。
油壁車，夕相待。
冷翠燭，勞光彩。
西陵下，風吹雨。
詩人一開始就讓讀者看到蘇小小的眼睛。那盈盈的淚水，如同凝聚於幽蘭上的晶瑩露珠。這是一雙悽然傷感的眼睛，是充滿哀怨的眼睛。透過這雙淚眼，人們看到了蘇小小憂傷恕恨的內心，看到了她的靈魂。
從古樂府《蘇小小歌》中，我們可以看到蘇小小是有著自己的愛情追求的：“我乘油壁車，郎乘青聰馬。何處結同心？西陵松柏下。”據說蘇小小不但容貌絕世，而且オ華出眾，一般士人都不在她眼下。她有著自已的追求，這首古樂府《蘇小小歌》就寫出了她找到了自己的同心郎，他們在西陵松柏之下，定情相會。可是在李賀筆下，這一切已經是過去了，身已敗，成了幽冥中的幽魂。同心郎又在何處？“無物結同心，煙花不堪剪。”兩句，正是寫蘇小小幽怨的內心感情。此處“無物”並非無物，而是無人的意思，既然無人可結同心，那麼物又何用？所以墳前如煙的鮮花，也不可能成為綰結同心的贈物，雖有似無，不堪剪摘了。這是何等悽苦的心情！
墳前細草碧綠如同她的茵毯，翠綠的松柏如同她的傘蓋。那輕風飄飄欲舉，就是她的衣裳那清瑩如玉的泉水就是她的玉佩。她雖然死了，但仍如生前一樣。衣裳、玉佩、傘蓋、褥毯，還是那麼美，可見她的容顏也依然是那麼姣麗。這四句通過寫她的服飾衣裳來襯托她容貌，物如其人。蘇小小在幽冥之中，還是那麼美麗可愛。
“油壁車…”四句運用反襯的手法寫蘇小小無可奈何的心緒和清冷寂的處境。那油壁車在黃昏時候，仍然來守候著蘇小小乘坐它去和同心郎相會。那綠焰如燭的磷火，仍然亮著光焰，照趯蘇小小去和心愛的人歡聚。但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的了，再沒有情人來赴約。過去的全過去了，曾經是那麼歡愉的約會，現在再不會重有。油壁車依舊來，翠燭依然照耀，反而更襯出目前的寂寞淒涼。
最後兩句更以西陵的一幅冷落悲涼的景象，完成了蘇小小心境的描繪。西陵，曾經是那樣使蘇小小嚮往的地方，那裡曾經有多少柔情蜜意，可眼前卻只有悽風苦雨、無比悲涼的情景了。
這首詩是李賀著名的“鬼”詩。但它不象有些人理解那樣陰森恐怖，它是幽森冷豔的。它寫的鬼魂是美的鬼魂，她有著人一樣的感情，她有她的痛苦與悲哀；她是那樣可愛那樣值得人們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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