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青家裡來了位不速之客，這是他賭鬼老爸的老友。程川沒被捕前，天天找時間招呼他去家裡打牌，每次程川去都輸光了回來。平時說話很是甜言蜜語，對程川也是相當敬重。當年程川當奎西所所長的時候，這人窮得叮噹響，沒人愛搭理他。可偏偏遇到了程川這樣的愛心人士，時不時的關照這個相熟。有好幾回這人造假幣被抓了去，一家子人求著程川幫忙。幾次關進去都是程川拖關係放了出來。今日得知程川的情況，馬不停蹄的趕來家裡。
肥青本想好茶招待，沒想來人進屋第一句話便是程川欠他五十萬購房的錢，還借了他三十萬。三十萬就不要了，可五十萬購房的錢要是不交。那程川以前預定的藍本房，他就要收回了。 好傢伙，這落井下石的功夫是一路練來的吧？說話不帶叉，一遛的功夫就讓肥青母子目瞪口呆。
肥青還想泡茶，老媽子伸手擋在肥青面前，示意這茶從今往後免了。接著也不叫坐，冷笑問道：“細叔，老程對不起你嗎？”
來人不請自坐接道：“嫂子，我不是那個意思。這不現在深圳房價漲的急，村委的藍本房地段好，又有地鐵。我不是想你們要是有錢就把剩下的五十萬交了。要是不要，我就轉賣給別人，你們的三十萬訂金，我再退還。”
細叔真是對我們家有心了，這五十萬我們交，你容幾天。
程細聽了心想，程川在的時候都交不出這五十萬。現在被關進去了，你一個婦道人家憑什麼？不過心這樣想，嘴上卻好聽道：“那能幾天，看嫂子的面一個星期。要是真沒有嫂子你給我電話，要是有我們把手續早早辦了。這樣大家都不耽誤事，你看老程也要用到錢。要是早點退回去三十萬，你們也好留著打點。”
這個就不用你費心了，我只想問你？老程真欠你三十萬？
程細癟著臉，有些心虛轉身走向陽臺說道：“這環境不錯啊，嫂子租金不便宜吧？”
茶几上擺著兩杯衝好的茶，這功夫茶本來看人數泡，一般時候都是三杯衝起。剛剛肥青收走了一個杯子，事情做到這地步，人的感情也就徹底斷了。
老媽子沒有回程細的話，拿過肥青遞來的茶一口就悶了下去，不管茶水燙不燙，此刻也沒有她心中滾燙。記得認識眼前這人的時候，還是二十年前。那時候的德行，憨厚朴實，人又特別勤快。每次見到老媽子，都是嫂子前嫂子後，比起自家的兄弟都要親。可這人說變就變，一個月前程川在的時候還是打包票的好兄弟，現在怎麼能這麼明目張膽。這做了見不得人勾當的發家了，就連心都一樣黑了嗎？可想想，如果心不黑又怎麼會做呢？
見老媽子沒回話，程細也是轉身說道：“嫂子，放心那三十萬就當我送給哥的，我不會給你們要的。”我們程家只有別人領我們的情，我們從來不欠別人的。雖然，今日落難。可好歹老程人品還在，我見到他會問清楚這筆錢。要是真欠了你，砸鍋賣鐵我們都還。
嫂子這話說的見外了，等下我還有事要先走了。我們剛剛說的事，你們辦好給我電話。至於哥的事，我說句不好說的話。他那個案子，被人立功舉報的，替死鬼一個翻不了身了，你們沒必要浪費那個錢，自個留著生活吧。
人總有感情吧？那怕只是個物件也總有不捨得時候。可有時候人又是那麼無情，一旦涉及金錢利益，自家祖墳都挖了吧？“
在他心裡，早已經看衰我們家了。”看著程細離開，肥青抿了口茶，眼裡總是一副慵懶的樣子。老媽沒什麼好生氣的，這不很好嘛！真小人不打自招，偽君子急著現身。生命裡少幾個這樣的貨色，也算是我們的福氣了。
福氣？那你有五十萬嗎？
噗呲…老媽不帶這樣開玩笑的。我這可是雲叔給我的極品普洱，很貴的都浪費了。看著噴了一身的肥青，老媽子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真沒有，你那賭鬼老爸有給我留一點錢嗎？都是我從買菜錢一點點摳下來的。偶爾也從他賭錢回來的褲子上拿那麼一點點，反正他不知道。可錢都貼到家用去了，能有多少？
老爸不是有個剛放出來很有錢的好兄弟嗎？我們大把人情債，找他幫忙去。現在不用，等再過一段時間，想用都找不到人了。趕著還沒涼，能幫多少幫多少啊……
你說的是你希叔嗎？他剛剛放出來不久，能有錢嗎？你爸在外面的時候跟他都借不到。再說你爸自從認識他後就一直不順，還染了賭癮，這種人還是少打交道的好。
你看你婦人之見，現在正是需要用這些人的時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聽說他一出獄就買了輛奔馳邁巴赫自己開，還給他兒子女兒買了寶馬跟奧迪都過百萬的。最近，建了祠堂也要幾百萬吧！還聽說修了祖墳一百來萬。
人家再有也是人家的事，我們不要理。
老媽那不能這樣說，這案子都是他害的。他個主犯沒事保外出來，把老爸搞進去了，我懷疑是他在立功。就算不是他也脫不了干係，老爸都沒參與他這事，這人不地道把老爸拖下水，不找他找誰？
你爸這案子已經提交到檢察院了，我看王律師對廣州的人際關係不夠成熟。我們是不是要跟你雲叔商量下，看看檢察院有沒有認識的熟人。
老媽聽這意思，是想提前託關係插進去。也好，這人要是不自救誰都幫不了。人現在要你當替死鬼，這要是認了老爸這一輩子也就完了。只是這錢可怎麼辦，不是個小數目啊！
賣房，準備多點現金。只要有一絲機會，都有提前想辦法。這世道老媽算領教了，吃人不吐骨頭。你越是好欺負人家越要沾你便宜，不能老實了。誰要是想讓你老爸當這個替死鬼，我就讓你老爸把他們都捅出來。
呵呵，喝茶吧老媽。老頭要是這樣的人也不至於到今天這個地步了。他比你還心軟，我們家都太老實了，就該交些實誠的朋友，算計不過別人。
“你們往後可不要學你爸，吃虧一輩子。”
老媽子走向媽祖像，點上清香三支，伏身跪地虔誠道告：
“天后聖母，媽祖保佑，弟子丈夫，程川今五十有七，現被人陷害身陷囹圄。望媽祖大發慈悲，保佑他平安無事，早日回來。”弟子美如早晚清香供奉，要是得意如願。日後將鑄金身來謝，以表宏願。
菸絲飄燃，緩緩而起。眼前跪著的背影，虔誠得讓人心痛。肥青看著自己的母親，也是再也喝不下那極品的普洱茶。
世間聖佛萬萬千，保一方平安都尚且困難，還會聽得你這凡塵弟子的禱告。若你是大佛座下弟子，或許有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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