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鬆讀史之大唐(117):諜影重重的謀反大案(3)

第一篇 創始團隊:最初的神明(117)

李淵收拾完家裡兩個兒子,外面的事情倒很簡單。七月五日,倉猝起兵的楊文幹就不打自垮,被手下人斬殺。不知道司馬光掌握了什麼材料,緊跟著來了句‘抓獲宇文穎,斬首。’應該是就地滅口的意思。

這樣,前後不過十來天功夫,楊文幹事件迅速平息。

輕鬆讀史之大唐(117):諜影重重的謀反大案(3)

柏楊《白話資治通鑑》

楊文幹這個案子,名氣不大,實際影響很大。名氣不大,因為李淵處理得高明。此案從頭到尾可以說一團亂麻,你要細細去查,查個一年半載也不見得有什麼結果,所以最好的辦法是‘快刀斬亂麻’。俗話這麼講,其實包含著人民群眾的智慧:很多時候,複雜事情要簡單處理,叫舉重若輕。李淵判明瞭太子沒大問題,當機立斷、讓他回京主持工作,態度鮮明、各方安定。一樁驚天大案,就此迅速平息。單憑這件事,就可以看出李淵治國功力之深厚。

說影響大,因為這個事件打破了原來微妙的平衡,事情的性質,也開始發生變化。直接了當地講吧,楊文幹事件就是玄武門之變的序幕。

估計正是出於這種考慮,司馬光寫這個事情是很賣力的:前因後果、素材分析,哪些可信、哪些存疑,花費大量篇幅,手都寫酸了。不過他所處的環境和位置,受到很多限制:作為史官下筆要謹慎,取捨可以、推論不行,哪怕再合理的推論;李世民是板上釘釘的明君,唱讚歌可以、抹黑不行。書寫完了是要呈給皇上看的,皇帝這個糟糕的職業群體,好容易出個楷模,你把人家寫成一個野心家、陰謀家,階級立場何在?所以,他雖然花了大力氣,我們看的人還是雲裡霧裡、搞不清狀況。小的細節不說,起碼這幾點完全讓人想不通:

第一,爾朱煥和橋公山,他們兩個吃飽了沒事,怎麼會想到告發領導呢?

中國人的傳統是不和領導公開作對,何況還是太子這樣的‘副國級’領導。太子真要謀反,你害怕受牽連還說得過去。問題是回過頭沒有找到太子謀反的證據。他們兩個這麼幹,不怕掉腦袋嗎?

太子就是未來的皇上,跟著他混不愁沒出息。爾朱煥是郎將、橋公山是校尉,也是五品六品官、師以上幹部,放著大好前程不要,為什麼非搞個火坑往裡跳呢?

然而,兩人就這麼幹了,必定有他的理由。我們沒有司馬光那麼多條條框框,可以試著作個分析。

首先,告狀要有證據。這個證據是本案的核心,檔案裡不可能遺漏。司馬光講半天,證據是什麼呢?就是一副鎧甲和一道口信(‘使文幹舉兵,表裡相應’)。

鎧甲算什麼證據?唐朝的法律是有規定不得私藏鎧甲,但李建成是太子、又在長安主持日常工作,別說一副鎧甲,就算十副百副,還不是手下打個報告、有關部門填張調撥單,就輕鬆解決問題?所以這根本不是個事,頂破天算個旁證,關鍵還是在口信。

那麼,爾朱煥他們真的會說:太子傳話,叫楊文幹發兵謀害皇上嗎?或者換個角度:太子可能叫他們傳話,讓楊文幹起兵嗎?

造反是為了活,不是為了死。當時的形勢,李淵對李世民是‘恩禮漸薄’,李建成和李元吉是‘轉蒙恩寵’。什麼意思呢?李淵是李建成的堅強靠山。

憑李世民的能力、軍功和人脈,李建成是他的對手嗎?如果不是,憑什麼穩坐太子之位呢?還不是有老爹在撐腰。李建成又不是傻子,冒著失去一切的風險,去幹一件事——推倒自己的靠山。

造反是個高風險的事,真要搞必須一擊必中。必中的目標是誰呢?當然還是李淵。必須第一時間控制住李淵,才有成事的可能。你現在造反的兩個人和李淵分處三地。那時候又沒有手機無線電,挑這時候起兵,還找了個不知名的外地將領,這不叫造反叫作死。

同樣,告狀的目的是為了讓人信。你說出去的話都沒人信,那不叫告狀叫找事。領導最討厭有人找事。

告狀也是個技術活。象李淵這樣級別的領導,在他面前打小報告的人多了去了。他要那麼好糊弄,還想混到今天?爾朱煥他們在皇上面前,不過是個小幹部。小幹部告大人物,就算告的是實情,還怕話說不利索搞砸了,何況只有這麼一個不靠譜的口信。

然而,在上述所有理由都不成立的情況下,這狀居然告成了!李淵不說全信,起碼信了一部分,要把太子招來問個明白。

難道爾朱煥、橋公山是埋沒於歷史中的天才說客?又或者,他們對李淵施了什麼催眠術?

有句話說得好:排除掉一切不可能之後,剩下的就是真相。

對太子的謀反起訴不成立,但他又成了嫌犯。那就只有一種可能:起訴的是其他罪狀。

這個罪狀,必須大到能引起李淵的怒火,同時能夠讓李淵立即上勾。再圓滿一點,最好還能引起犯上作亂的猜疑。

正好,現成的就有這麼一條,可以套上李建成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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