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樟柯,這個導演很有意思


賈樟柯,這個導演很有意思

青芒電影

賈樟柯是山西臨汾人,我是陝西延安人,臨汾和延安就隔了個黃河,臨汾在河對岸,我家在河這岸。雖然是省份不同,但離得實在太近,而且都在黃土高原腹地,風土民情以及所孕育出的文化、思想,其實都有很大的相似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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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樟柯

我初中就去過臨汾,那個時候自行車去的,早上出發,中午就能到黃河壺口。我把自行車停在黃河大橋中間,這樣前軲轆在山西,後軲轆在陝西,也算橫跨山陝兩界了。我有些親戚就嫁到臨汾去了,或者娶的臨汾媳婦,甚至我們那的人每年買年貨也去臨汾,因為臨汾的麵粉和豬肉比我們縣城的要便宜幾塊錢。

因為生活在這麼一片同根同源的黃土高原,我對賈樟柯的作品一直有種熟悉感,從《小武》到《站臺》再到《三峽好人》以及《天註定》、《山河故人》。他絕對不是大眾所熟悉的導演,有很多人甚至沒有聽過他的名字,即使熟悉的也說不上來他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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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故人》

而他的每部作品都與他的故鄉分不開,即使故事不是發生在臨汾,但依舊能辨識出隱藏在故事中的“臨汾化”。我記憶中的童年大部分是灰暗的,因為那時候的天就是那個顏色,一起風整個世界便就暗淡了下去,這一點在賈樟柯的電影中也能看到,他鏡頭中的臨汾始終在一種灰濛濛的背景中展開。

也是因此我一直覺得賈樟柯拍的就是我們黃土高原真實的故事,他的電影中會出現黃河,會出現地地道道的臨汾話,會出現那個時代的流行歌。最觸動我的是第一次看《小武》時,當小武在街頭逛的時候,背景中嘈雜的人群,大街喇叭上放的流行歌,以及街上開店和擺攤的。天吶,這不就是我小時候生活的地方嘛,一種強烈的熟悉感湧上心頭,賈樟柯的電影不僅僅在講故事,他也在留住那個時代,盡他的能力保留那個時代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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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

賈樟柯的電影是有一定門檻的,起碼不是迎合大眾口味的,你從他拍的電影就能看出來,他是拍文藝片和紀錄片的,不是拍賀歲片和商業片的。文藝電影就有她的風格和講述方式,這對於觀眾來說先得有耐心,其次深入影片去思考,去想其中的人物在時代中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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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註定》

就在今年陸續讀了他的《賈想1》和《賈想2》這兩本書可以算是他對外界的一個交心,兩本書就談他自己,從他的成長到他的拍攝,以及對他有影響的人和事。可以看出賈樟柯是一個有自己訴求的導演,他的電影是一定要傳遞出一些更深的東西給觀眾,而不僅僅是娛樂。

而且賈樟柯的電影會特別慢,這點就很考驗人的耐心,他會停在一個鏡頭上長達幾分鐘,就這麼一個鏡頭,加上背景中傳來的聲音,你會盯不肯離開,但是鏡頭確實沒動,這也是賈樟柯電影的一大特色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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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峽好人》

賈樟柯的鏡頭喜歡對準普通人,他就像一位給普通人畫肖像的畫家,他願意去觀察,去了解,去表現這些被時代遺棄或跟不上時代的這些人。這些人有他們的故事、有他們的苦樂、有她們的人生,賈樟柯在方面的拍攝一直有很強的時代性和人物性。

他能用幾個簡單的鏡頭就讓這個形象立體起來,即使是小人物也有自己的特性,賈樟柯在拍攝電影《小武》時就全部用家鄉的普通人,一種真實感撲面而來,這樣的電影是真實可信,不止是電影更是真實的史料紀錄。

賈樟柯所關注的是小人物大問題,人物雖小可處在時代的洪流之中也是身不由己,他們的彷徨、他們的抉擇、他們的夢想,從來就不只是自己所能夠完全決定的。賈樟柯是站在他們的立場和角度替他們把現實講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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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樟柯

這次的《江湖兒女》可以看做是賈樟柯作品的一次融合,故事的主背景依舊在山西這個地方,可與此同時延伸到的有長江三峽、新疆等地,江湖這個概念其實就是社會各地漂泊的人。故鄉只有一個,但江湖卻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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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兒女》

賈樟柯鏡頭下的畫面很有年代感,破舊的職工宿舍大樓,閃爍著晃眼燈光的迪廳,操著一口大同話打麻將的人們,這一切不就是我小時候見過的嘛。對故土的思念之情一下子就被點燃,而對故事的情節抱有更美好的期待。

賈樟柯把這個混江湖的故事拍出了唯美的感覺,但卻一點不狗血,我最喜歡斌哥和巧巧站在山頭的那場戲,兩個人就那麼相互依靠著,儘管知道一切不會長久,但至少在來臨前兩個人是恩愛的,遠處的山,廣闊的天,以及巧巧飄動的頭髮,這哪裡是江湖電影,分明是愛情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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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兒女》

賈樟柯在電影中將時間和空間都拉長了,這與之前的聚焦在人物某一時期的敘述手法不同,更廣闊的時空就需要有更富有質感的故事去填充。因此,賈樟柯選擇了巧巧這個主角來詮釋江湖的意義。

而趙濤是能準確表達賈樟柯電影主旨的演員,不僅僅是因為她本身也是山西人,而是因為她在表演這類角色是有韌性,她對角色的用力之深在《天註定》中就可見一斑,這次角色這麼長時間的跨度她依舊能完成。她是屬於那種非常樸素和實在的演員,因此在塑造巧巧這類角色時你不會覺得突兀,就好像她在生活中也是這樣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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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兒女》

廖凡這次的演出同樣讓人讚歎,他是湖南人卻能把山西大同方言講得這麼好,足見臺下所用功夫。其次是他沒有用力過度,斌哥這個角色是很容易就過激的那類,因此在表演力度上格外需要拿捏到位,重了就過激,輕了就沒有歲月的厚度。廖凡的尺度就是剛好讓你感覺不出來是在演這個人物,而只是在這樣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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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兒女》

這樣兩位演員加上賈樟柯導演就為了把江湖這件事兒說清楚,到最後其實都留給了時間。我個人很喜歡這種接近真實的拍法,因為現實就是這樣,很多事情到最後是沒有說法的,也沒有那麼多值得不值得,辜負不辜負。畢竟有些事兒說了也並不能改變什麼,還是默默地離開各過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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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臺》

毛姆就曾這麼寫道“生活中就有這樣的事:你接連數月每天都碰到一個人,於是你同他的關係便十分親密起來,你當時甚至會想沒有了這個人不知怎麼生活。隨後兩人分離了,但一切仍按先前的格局進行著。你原先認為一刻也離不開的夥伴,此時卻變得可有可無,日復一日,久而久之,你甚至連想都不想他了。”

其實人與人的關係又何嘗不是如此,生活是還要繼續你就必須活下去,不是為了誰也不是想做什麼,而是就這麼活著。活法也是自己選的,怪不得也怨不得,江湖如此,人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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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

這就是賈樟柯的電影,是一種真實的壓抑與真實的再現,看他的電影會讓人跟著思索,你不會看完覺得輕鬆,反而是努力地想要尋找電影真正想表達的和你理解的中間差了多少。因為電影主角的經歷和故事與你的生活雖然表面貼不上,但面對生活的那份焦慮與煩惱卻是一樣的,你並不比電影主角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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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樟柯

就是這樣一直探索和發掘著人自身與環境時代的變遷,賈樟柯一直在拍自己喜歡的題材,雖然國內大多數人對他不熟悉,但認可他的是國際大環境。近20年間中國電影在國際A類電影節上的提名,他的作品是最常出現的,戛納入圍5次,威尼斯7次,柏林2次,其他小一點的更是數不勝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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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樟柯

希望賈樟柯導演能夠一直按著他的想法拍下去,我也會一如既往地支持和喜歡他的電影,因為人確實需要電影去娛樂和放鬆,但還是需要能喚醒和引發我們思考的電影,不是沉重,而是把生活展示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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