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第793期
中國文學網 •《執子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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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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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在農村長大，除了馬，什麼動物都騎過來，包括驢、牛、羊、豬、狗。一看別人騎馬那英姿颯爽的威風勁心裡特別癢癢，只苦於沒有機會。
記得八歲那年，農村還是大集體，實行人民公社制，下面分大隊小隊，我們家屬於紅旗公社永紅大隊二小隊。那時候沒有拖拉機，所以馬在當時農村大集體經濟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生產隊的運糧，運肥，打場，秋季到山裡拉全隊社員冬季取暖用的煤，都少不了馬來完成，所以當時的各個生產隊都養了不少馬，隊裡有專門的飼養員負責餵養這些馬匹，馬的好壞直接關係到一個生產隊的生產進度，所以養馬受到大隊小隊幹部的高度重視。
養好馬，除了喂好它，馴養調教不可小視，為了馴養駕轅聽話使用順手的馬，每年都要對一歲的兒馬(小公馬)，進行閹割，即民間稱騸馬，騸過的兒馬，就不再狂傲不羈，變得溫順好馴服。當時騸馬還是採用落後的人工做手術的方法，對馬的生殖器動刀子，這樣會流血，傷口癒合的時間較長。為了讓騸馬儘快恢復健康，好早日參加生產運輸工作，隊裡派專人單獨管理每匹騸馬，我們隊這批兒馬是八月騸的，那時剛好我放暑假，我爸向隊裡申請，得到放養一匹騸馬掙工分的機會，然後把這光榮而艱鉅的任務託付給了我，這是我求之不得的，我當然非常高興。俗話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終不費工夫！阿米託佛，天賜良機！我向父親打保票，保證完成任務！於是我便有了有生以來第一和馬近距離接觸的機會。這一個月我一定會好好珍惜。
高興歸高興，養馬可不是好玩的，雖說我放的這匹兒馬是騸過的，它還是老毛病不改，又倔又犟。聽我有過放馬經驗的同學馬元貴說，馬不聽話，你給它帶上口叉子，它就乖乖聽你的！還別說，這一招還真靈，每天從隊裡馬廄牽出它，它只要不肯走，給我來橫的，我就使勁拽韁繩，那勒在馬鼻樑上的鐵鏈子，就會讓馬嚐到疼是什麼滋味。它只好讓我牽著它的鼻子走，叫它朝東，它不敢往西。
就這樣每天早上牽出，在草長得繁茂的水渠邊放著，一直到夕陽西下，等馬吃飽了就牽回隊裡馬廄拴好。剛開始時候，由於馬的傷口疼痛的緣故，這匹馬不肯吃草，我於是給它唱歌，唱《我是公社小社員》，或者給它講故事，講《駱駝和山羊的故事》，歌是我們音樂老師李老師教的，故事是從下鄉知識青年劉建堂叔叔那兒學來的，。我除了給馬唱歌講故事，還勸它多多吃草，這樣傷口才能好得快。都說馬有靈性，這匹馬好像聽懂我的話，漸漸開始吃草，這讓我很欣慰。幾天後，這匹馬精神越來越好，食草量越來越大，也開始上膘了。等再次下午放馬收工歸來，到隊裡馬廄拴馬的時候，飼養員馬叔叔，看到馬的膘情很好，直誇我馬放得好，我心裡喜滋滋的。
一轉眼，放馬半個月了，也這匹棗紅馬跟我熟悉起來，並有了感情，它現在非常聽話，我不用給它帶口叉，它就任由我擺佈，我甚至不用拉僵繩，只要我打一聲口哨，它也會跑到我身邊，跟著我走出馬廄。
有一天，我將馬牽出馬廄，我用手撫摸著馬脖子，對它說，我想騎到你的背上行嗎？它好像聽懂我的話，點了點頭。我因為當年個頭小，又沒有馬蹬，上不去馬背，就把它牽到馬廄前的一段矮牆邊，我從牆頭上一躍上了馬，坐在提前放在馬背的麻袋上，左手拽著馬僵繩，用手拍著馬屁股，喊了一聲“嘚駕" 馬便快步走起來。從此以後，我每天都是騎著馬放馬，這讓我非常得意，當哥哥妹妹看到我騎在馬背上時，都向我投來羨慕的眼光，我還故意在他們面前顯擺，對馬喊了一聲"嘚駕！ 馬便帶著我飛奔起來！身後聽到妹妹稚嫩的聲音："二哥，你太帥了！" 我聽了更加得意了，忽然覺得自己就是騎馬馳騁在疆場上殺敵的英雄。
時間過得太快了，眼看一個月放馬的期限到了，我也該上學了，可是我和這匹馬有很深的感情，不願和它分開。記得那是那個月的最後一天，我和往常一樣放馬歸來，我去馬槽拴好馬，然後拍著馬脖子說：小夥子，我以後不再放你了，你自己多保重！馬伸過頭，使勁蹭我的身子，眼淚在眼裡打轉轉，我被感動了，一下子抱住馬頭，把我的臉和它的臉緊緊貼在一起，我的眼淚奪框而出……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和馬近距離接觸過，兒時放馬的經歷，就讓它永遠留在我美好的記憶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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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於2018年9月27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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