洱海治理 一場生活與生態的保衛戰

從空中鳥瞰洱海,洱海宛如一輪新月,湛藍的湖水在明媚的陽光下閃耀。這樣的美景讓無數人嚮往,也讓世居在這裡的人們感到幸福。

“風花雪月”的故事每天都在洱海上演著,可誰曾想過,這樣清澈的湖泊卻在日益繁複的人類活動下,承受著難以言表的傷害。

家住在挖色的楊紅梅說,洱海跟以前不一樣了,他們小時候常在裡面抓魚、玩水,但現在洱海里的魚沒有小時候多了,再也不是小時候的洱海了。

雙廊南詔風情島旁的酒吧街,白天顯得有些冷清,遊客們只是在哪裡駐足拍照。徐先生再一次來到的雙廊,看到水面上的水草和躲在水草下嬉戲的小魚,他皺了皺眉,幾年前的水不是這樣的。

洱海治理是一場超級馬拉松

1996年的藍藻,刺痛著世居在洱海邊白族人民的心。那一次,讓人們真正感受到了汙染對洱海的承重打擊。

杜老先生說,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他和泳友們經常在洱海里游泳,那時的水澄澈蔚藍,根本不需要戴泳鏡下水,在水下睜開眼睛是常態,看著絲絲水草、群群游魚,好不愜意。

第一次聽見藍藻這個詞,是1996年,洱海水沒有以前那麼藍了,水色有些偏綠,他說,那個時候他不知道藍藻是什麼,直到看見洱海某個湖灣裡飄著的一層“綠油漆”。

也許,1996年是上個世紀的事情,那麼2003年、2013年的兩次藍藻爆發事件,則讓公眾真正意識到洱海已不堪重負,到了搶救的時刻。

從1996年洱海第一次出現藍藻水華開始,大理的各級黨委政府就認識到了洱海保護問題的嚴重性,連年不斷地採取了多種手段及措施進行治理與保護。

從“雙取消”(取消網箱養魚、取消機動船)、“三退三還”(退耕還林、退塘還湖、退房還溼地)、“三禁”(禁磷、禁白、禁牧)到洱海流域水汙染綜合防治“十二五”規劃和“2333”行動計劃,再到洱海生態保護“七大行動”、環湖截汙、三線劃定,大理全力人們都在努力著。

2003年,上海交通大學環境科學與工程學院教授孔海南,帶著他的團隊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洱海的治理上,這一呆就是十多年。

現在洱海的總體水質在趨好。但是所有接觸過水汙染治理的人都知道,治理不如汙染快。洱海水質變差只用了十多年,而治理卻要花去數倍的時間和精力。

猶如一場馬拉松,洱海治理早已落後,如果不加速追趕,那麼大理終將會失去洱海。

洱海治理 一場生活與生態的保衛戰

失去洱海 詩和遠方將失去顏色

旅遊井噴式發展,只要是有海有湖的地方就會存在。遊客數量的激增,給一方城市帶來了發展,也給一方環境帶來了考驗。需求增加,生產必然增加,生產增加,消耗必然伴隨。

十多年間,洱海湖濱自然生長出了很多客棧,那裡面承載著太多人的詩和遠方。雙廊懶人·吾舍的阿峰,喜歡在自己用老木船改造的茶桌前品茗。端起茶杯,面朝洱海,歲月靜好。

遊客來大理洱海旅遊,就是為了一片碧海藍天、綠水青山。

雙廊古鎮景區管委會副主任施國東說,雙廊鎮過去是個小漁村,被稱為大理的西伯利亞。這裡戶籍居民2千多人,但旅遊旺季一天的遊客有近十萬人。現在的雙廊,略顯冷清。

2017年4月,洱海核心區以及核心區劃定紅線經過的洱海環湖自然村,所有相關餐飲、客棧經營戶一律自行暫停營業,接受經營證照、環保等核查。洱海近2000家客棧餐館被關停,外界稱之為史上最嚴整治, 一路向西的詩和遠方也被暫時擱置了。

有人說,數據顯示,畜禽養殖、農業面源、農村生活、城鎮生活才是洱海主要汙染來源。客棧餐飲帶來的汙染是點源汙染,只佔寥寥的百分之幾。怎能如此大動干戈?他們只道出了開頭,沒有說清結尾,這項數據後面,還有一句話,“餐飲、客棧服務業帶來的汙染增長最快。”

汙染,是許多個百分之幾形成的,如果因為詩和遠方的夢想,忘記了現實的殘酷,那麼大理和深愛著大理的人們終將失去洱海這個砝碼。

“洱海是我家鄉,我怎能不愛她。”大理是很多白族人們的家,也是外來客棧主們心安之所,上海小夥阿嚴投資了近200萬,在大理開了個客棧。現在,客棧的汙水排進了管網中,整改後的客棧陸續恢復營業,雙廊、才村、龍龕的詩和遠方被留住了。

駐足是為了更好的上路,保護好洱海的一湖清澈,才會有詩和遠方。

犧牲是為了守住美好

如果不是為了守住美好,誰會願意做出犧牲。“我們砸進去的都是真金白銀,肯定希望洱海乾淨!”客棧主黃先生說,“洱海就是我們的飯碗,全部的身家和未來的18年,賭注全投在這裡面。”大花貓連鎖客棧的北京人田野,花費數萬元設置的淨水設備。客棧的所有汙水也都導入市政管道,而不是直接排放到洱海里。

2017年,大理當地媒體報道,從2017年4月1日起,大理的農資農家店要停止銷售高氮、高磷化肥和高毒、高殘留農藥。供銷合作社的工作人員挨家挨戶的告知,向農民群眾宣傳農業面源汙染對洱海的危害,呼籲大家共同保護洱海“母親湖”。

洱海上游的上關鎮馬廠村,村民趙理的2畝多蒜田,被改種成其他作物。因為,大蒜施肥量大,肥料中的氮磷是造成洱海富營養化的元兇之一。

在挖色鎮,11個政府工作人員在15天內,走訪了200多家農戶,丈量了400多畝土地用於土地流轉。

原本沒有化糞池的村子裡,新建了23398座農村化糞池。村民的生活習慣逐漸因為洱海保護改變,現在,隨便進入一戶農家,地上再也沒有洗鍋洗碗水亂倒的痕跡。挖色村民李義說,村上除了來宣傳環保,還給他安了排汙管,說以後要是買了洗衣機,水一定要往管子裡放。

陽南河的造紙廠生活區,是一個典型的老舊小區,過去,沒有排汙管道,小區裡的溝渠都是生活汙水和糞便,由於地勢高,雨天這些汙水全部流入陽南河。現在,家家戶戶都安裝了排汙管道,生活汙水都排入了主幹管,不會再排入陽南河了。

自從大理進入洱海搶救模式以來,全面叫停洱海流域農村住房無序建設的行為,450戶民房違建部分被拆除整治,拆除面積達4.39萬平方米。

海東鎮向陽村的趙新愛看著挖掘機將自己的新房拆除,楊義菊含著眼淚把剛掛果的葡萄藤砍掉。這些人也許沒有多少文化,但在洱海保護面前,他們選擇了讓步,因為洱海是生他養他的“母親”,洱海病重,豈能坐視不管。

位於海東鎮南村的大理市委黨校,有部分建築在本次洱海生態治理三線範圍內,還沒等政府發佈新聞,他們就已經開始拆除工作。修復洱海湖濱生態緩衝帶,義不容辭。

洱海治理 一場生活與生態的保衛戰

治水治汙需要“治病手段”

2015年,中建五局三公司大理洱海環湖截汙(一期)工程啟動,作業團隊在洱海流域的25個自然村開始了“千人巷戰”,生產經理韓玉賓回憶說,一米來寬的巷子裡,大型施工器械無法進場,項目管理人員就與工人一起肩扛手抬、逐戶“拔點”。施工最火熱的階段,現場工人兩班倒,管理人員也不輕易下“火線”,最累時候,即便是躺在床上,雙手仍舊會控制不住地發抖。

曾經有段時間,雙廊很是尷尬,激增的遊客給雙廊的汙水處理帶來巨大的壓力,施國東說,在旺季,雙廊的汙水是用類似灑水車來往外運,客棧運到汙水廠,汙水廠處理能力有限,又要連夜運到海東去處理。雙廊汙水處理廠負責人說,最誇張的時候,每天要8輛車來回跑8趟才能運完。所幸這樣的日子已經被終結了,就在年初,雙廊下沉式再生水廠完成建設並投入使用。

大理是雲南第一大奶牛基地。2012年以前,牛糞處理是難題,養牛的院子裡臭烘烘的,村子裡、河岸邊、房屋前,只要是空地,都堆著牛糞。後來,牛糞也成了可以換錢的寶貝,住在彌苴河的段立森喂完牛以後,就開始收集牛糞,然後開車農用車去賣牛糞,一年下來,牛糞能賣兩三萬塊錢。

專家介紹,洱海流域每年產生250萬噸的禽畜糞便,畜禽糞便、農田徑流和生活汙水三大面源汙染佔洱海入湖汙染總負荷的大半,畜禽糞便汙染在洱海三大面源汙染中佔比最重,而牛糞又是首當其衝,成為洱海汙染治理的一大難題。

牛糞進行處理,轉化成生態有機肥,然後作用於農田,保證養分全面肥效持久的同時,還能減少面源汙染,變廢為寶,何樂而不為?鍾順和是企業家,也是大理市的人大代表,他經營的公司一直在從事農業環保科技開發。他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說,洱海流域每年都會產生大量的有機廢棄物。公司目前已經建成投入運行的“洱海流域畜禽養殖汙染治理與資源化工程項目”以及即將要投產運行的“洱海流域特大型生物天然氣工程試點項目”運行後,每年可處理大量的有機廢棄物,實現各類有機廢棄物資源化利用的基本覆蓋。

洱海治理 一場生活與生態的保衛戰

洱海只有一個 我不護誰護

一直以來,洱海的清澈,是大理人引以為榮的驕傲。大理之所以吸引人,資本就是蒼山的碧綠、洱海的湛藍、古鎮的厚重、漁村的古樸。

但很多人可能忘了,這種饋贈是有代價的。自然資源與旅遊人口站在了天平的兩端,自然資源砝碼一旦減少,或者人口超過資源承載,後果可想而知。

人多了,洱海會不會因此變髒? 166名接受調查的市民中,有學生、公務員、外來務工人員及遊客,他們每個人都認為洱海保護重要,都認為洱海生態環境保護工作有待加強,但是,只有不到10%的人,在看見別人汙染洱海,向洱海亂丟垃圾、亂排汙水時出手制止。大多數人說,我們只能管好自己,別人的汙染,最多等他離開以後把垃圾撿起來丟進垃圾桶。

環境保護,向來就不單單是政府的事,需要全民的參與。2018年6月底,網友在微博上曝光了有人驅車在洱海邊洗車的視頻,大理市洱海流域綜合聯動執法大隊迅速出動,對車主進行了2000元的處罰。網友的熱心得到了大理市民的點贊,這樣的小惡不能容忍。

2018年7月,大理大學工程學院的學生們開展了為期10天的美麗中國洱海保護志願服務活動。同月,共青團大理州委、大理州青年聯合會、大理州青年志願者協會也發佈了“全民傾情護洱海 支援接力守鄉愁”的志願者招募公告。

洱海不僅是大理的洱海,雲南的洱海,也是全國的洱海,甚至是世界的洱海。洱海,只有一個,“洱海治理 我不上誰上 我不幹誰幹 我不護誰護”這樣的宣傳標語,在大理的大街小巷,也在洱海居民的心中,一場全民治水的風暴正在大理洱海畔形成。

洱海治理 一場生活與生態的保衛戰

洱海保護沒有終點

洱海保護治理,被大理州、市兩級政府寫入了2018年政府工作報告首要任務,“以洱海保護為核心,強化生態文明建設。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圍繞“實現流域入湖汙染負荷明顯下降,全湖水質總體穩定保持Ⅲ類(6個月Ⅱ類),主要水質指標持續改善,藍藻水華得到有效控制”的目標,以最堅決的態度、最強硬的措施、最大的決心抓好以洱海保護治理為核心的生態文明建設。”三個最,表達了政府對洱海保護治理的態度。

大理市常務副市長趙永祥在5月30日三線劃定新聞發佈會上稱,三線劃定區域內的房屋將按照方案進行拆除騰退,這些地塊拆除以後,將全部用於湖濱帶生態修復的建設。

上海交通大學大理研究院的王欣澤教授說,湖濱帶生態修復是洱海保護的重要一環,是保護洱海的最後一道生態屏障,湖濱帶具備“生態、環境、景觀、服務”四大功能。除了能發揮水源涵養、氧氣製造、空氣潔淨、控制土壤侵蝕、生物多樣性等生態功能外,還起到提升區域水環境的作用,確保潔水補給洱海。

有資料顯示,洱海的可持續發展目標是到2020年,洱海流域生態環境得到恢復,自然溼地達到3.04萬公頃,植被覆蓋度提高至50.5%。

連日的陰雨給洱海帶來不小的壓力。暴雨徑流摻雜著泥土和被人隨手丟棄排放的垃圾廢水,偶爾還是會流入洱海。就像洱海保護治理過程中遇到的艱難與險阻,但雨過總會天晴,洱海保護治理這場馬拉松沒有終點,洱海美,大理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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