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陳次升,敢於頂撞丞相王安石 他一生唯有讜論,名入元祐黨籍

青年陳次升,敢於頂撞丞相王安石 他一生唯有讜論,名入元祐黨籍

陳次升像

在王安石變法這一北宋最重要的歷史事件中,仙遊不但出現了蔡京、蔡卞、許敦仁、林自等一批著名的變法派新黨人物,還出現了陳次升、朱紱、王回、傅楫等有名的反對派元佑黨籍人物,在中國東南海隅的一個偏遠之縣,在國家中央政治舞臺上,竟同時有如此之多的仙遊籍"演員",體現了北宋時興化軍仙遊縣人材輩出如川流不息的興旺景象。

宋徽宗三年(1104)六月初三公佈的重修元佑黨人和元符上書"邪類人"309人名單中,陳次升、朱紱、王回等仙遊人在榜,那時傅楫已去世沒列入名單,這四人被稱為仙遊"元祐四君子"。元祐黨籍人子孫在南宋受到優侍,特別是在史彌遠為相的宋理宗時代,隨著程朱理學統治地位的確立,他們成為士人尊崇的偶象,後人將陳次升與仙遊宋名賢蔡襄相提並論。

陳次升(1044—1119),字當時,北宋興化軍仙遊縣善化里人(今莆田市仙遊縣大濟鎮)。熙寧六年(1073)進士,歷任安丘知縣、監察御史、提點淮南刑獄、提點河東刑獄、南安軍、侍御史、右諫議大夫、給事中、朝散大夫等職。宣和元年(1119),他奏請告老,這年病逝於真州私第(今江蘇省揚州市儀徵市),終年76歲,追贈太中大夫。《宋史》第346卷有傳。

頂撞丞相

青年陳次升,敢於頂撞丞相王安石 他一生唯有讜論,名入元祐黨籍

陳次升寓居仙遊大帽山,即大濟鎮坑北境

據陳次升後裔元朝泰定年間陳則中所寫《侍制陳公行實》記載,陳次升小時侯有一天爬到門前的荔枝樹上去玩,而他父親大白天睡覺正好夢見有祥龍蜿蜒在樹上,醒來睜眼,就看見他兒子在樹上摘食荔枝正起勁,因此知道他將來必不凡。有一回陳次升去縣裡參加月試夜歸,走到離家不遠的一所廟宇時,忽聽到有人大聲呵斥:趕快躲避侍制公啊,但一看周圍卻又寂無一人,可見陳次升尚未出仕,普通人不知他將達貴,鬼神卻已經知道害怕、躲避他了。

據《宋史·陳次升傳》記載,陳次升在太學讀書時,學官講解王安石《字說》,陳次升就生氣地說:王丞相難道與秦學為伍了嗎?竟然讚美商鞅變法為仁政,還說惡相李斯很懂事明理,那不是秦學是什麼?王安石對商鞅是很讚賞的,認為秦的強大是商鞅變法的結果。王安石變法起於熙寧二年,開始時反對派的聲音很大,陳次升認同反對派的觀點,大概應在太學讀書時受北方士人的影響。神宗和宰相王安石當時提倡變法,小小太學生出言不遜,學校不客氣地給了"擯斥"處分,大概相當於現在"警告"或"留校察看"。但是北宋對待知識分子的不同觀點是較為寬容的,此後不久熙寧六年(1074),陳次升就考中了進士。

初露吏才

陳次升初任江西虔縣獄椽,又調和州防禦推官,所到之處斷獄辦事明快果斷,不數年升任山東安丘縣令。安丘前任縣令剛因失職丟官,代理州事的官員就告訴陳次升:安丘囚犯太多,監獄快裝不下了,你到任後先要擴建監獄。他聽了不以為然:長官不教導我輕刑空獄,卻教我擴建監獄,增加犯人,豈不有違聖賢教導?氣得上司說不出話來。到任不久,這位上司就下安丘縣巡行,要找岔治治這個頂嘴部下,卻看到安丘監獄囚犯已不多,快要空了,該辦的公事也都辦了,歎服不已。陳次升任滿轉任英州籤判,後因朝中御史中丞黃履推薦,升任監察御史,神宗擬命他以御史按察兩湖,調查考察新法實施的利弊,但還未下去,神宗就因病去世。哲宗年幼,由祖母太皇太后高氏臨朝,委派陳次升按察江南西路,按察提舉荊湖。這時高氏太皇太后已調司馬光入朝主政,又把激烈的反對派人士劉挈、蘇轍、範純仁、王巖叟等安插到御史、諫官位上,控制言路,向變法派的蔡確、章惇等發起猛烈進攻。陳次升回到朝廷後,與劉挈、蘇轍、範純仁、王巖叟等並居言路。

中庸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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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時莆田有"十八陳",陳次升屬"衙裡陳"子孫亦稱為陳氏衙裡世系

在高氏、司馬光全面廢棄新法的"元祐更化"中,陳次升站在反對變法立場上,但採取較為溫和的政治態度。元豐八年(1085)原有詔書規定"家止有一丁,病患未該破丁者"和"貧民第五等以下,土地不及二十畝者",免去參加冬季軍事訓練,這時有人認為新法的這一規定太輕,提出更改,陳次升奏議反對,可見並非一味反對新法。但他又站在新法反對派立場上,認為熙寧、元豐中對新法反對派的處分過當,要求置"訴理所"清理甄別,立即得到批准實施。

但不久司馬光因病去世,新法反對派分裂為洛、蜀、朔三派,因派別鬥爭,即便是諸位賢能大臣,也相攻不已,其中以兩程(程頤、程顥)為首的洛黨和兩蘇(蘇軾、蘇轍)為首的蜀黨衝突最為激烈。陳次升對"諸賢相攻"感到失望,不願再擔任言官,請求外補,於是外放提點淮東刑獄,不久擔任兵部員外郎、刑部員外郎。在元祐期間,陳次升是一個持元祐黨人觀點但不很強烈不很偏激的人。

正直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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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次升曾赴九鯉湖乞夢,求示功名

紹聖二年(1095),陳次升回朝出任監察御史,這時哲宗在宮內金明池上造了一條龍舟,所費不少,又給工匠許多賞賜,龍舟試航時,邀請朝臣一起乘船遊湖。忠直敢言的陳次升則上書勸諫哲宗,指斥"有司不能明德意,所造之舟其費不貲,遊幸之日,天乃大風,豈非愛陛下而使覺悟乎?"又是指責哲宗花錢,又說上天在警告,哲宗只得接受了忠諫,後來不再使用這一龍舟了。

不久哲宗下旨"編類元祐章疏",收集元祐八、九年中朝廷大臣的奏書,進一步打擊"元祐更化"中否定新法的朝臣。陳次升這時站出來明確地表示反對,他上書說:是皇帝你九年前即位後,詔令天下人直言上書,既叫人家直言,就不宜怪罪,去年你親政初處理司馬光、呂光著、呂大防,劉摯等人時,曾出敕榜,說對同一派觀點的其他人宣佈"開爾自新之路,今後一切不問",今又考其一言之失,置於有過之地。這便是顯得前之詔令適所以誤天下,後之敕榜又所以誑天下也。命令如此,何以示信於人乎?哲宗不接受這一勸諫,但也沒怪罪陳次升。

當時主張恢復神宗新法的人中,宰相章惇、尚書左丞蔡卞一派與樞密使曾布一派有矛盾,章惇與蔡卞原以為陳次升在元佑中被排出朝廷,外放當官,應該對元佑舊人懷有怨恨,調入京城當言官,又是蔡卞的同鄉,希望他能出力攻擊變法的反對派。可是沒想到陳次升還站在反對派立場上,章惇、蔡卞就叫太府卿林顏去見次升說:這次你能從湖外調回京城任御史職,實在是章惇、蔡卞出了力,如能幫他們,還怕沒有美官當!陳次升回答說:某知守官而已,不知其他,你身為卿監大臣,卻為宰執傳遞風旨啊?按照職權,言官負責監察宰相百官,宰相不應該與言官勾通。林顏自知理屈,慚愧離去。章惇、蔡卞拉攏不成,就設法把他調離,剛好河北需要賑災,就對哲宗說這次非陳次升去不可,要調他總管河北漕計。哲宗卻認為陳次升敢言,在御史位置上很適合,就對章惇、蔡卞說:一個發運使的人材好找,陳次升敢言,不要離開我左右,可以升他做左司諫(御史臺副主管)。哲宗召見陳次升時急切地說:很久沒聽見你的讜論了!陳次升要求不當言官,盡得罪人,哲宗就說:你是我親自點的,有什麼好推辭的!於是陳次升更加感激努力。後來他的奏議文集就取名為《讜論集》。

平息朝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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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王安石變法",陳次升為反對派,但政治態度溫和

紹聖四年(1097)八月,新黨為進一步打擊舊黨,利用元佑時大臣劉摯等有廢立之謀,羅織"同文館之獄",矛頭直指已去世的高氏太皇太后,滿朝驚惶。高氏太后曾經垂簾九年,親自選定最能秉承高太后旨意的仁宗時馬都虞侯孟元孫女為皇后。但哲宗與孟後感情不合,寵愛劉氏。高氏去世後哲宗親政,不但改元"紹聖",全面恢復神宗、王安石新法,調查高氏與元祐諸大臣企圖廢立之事。紹聖三年(1096),劉賢妃在哲宗面前饞言誣陷孟後,哲宗不問真相,廢黜孟後。高太后去世後遭到朝臣反對,但她生前不以權謀私,又得到後人稱讚。陳次升再次勇敢地站出來,他這次用的是激將法,在奏事後,陳次升咄咄逼人地問哲宗:我聽說宣仁皇太后(即高氏)以前保佑聖躬,你們始終沒有隔膜,現在如果聽任奸臣抵毀,隨便議論,不但有虧聖孝,而且失人心!哲宗被他忽然挑明此事,大為吃驚,只好故作不知,問他從哪裡聽來的。陳次升就搬出御史風聞言事的特權說:我的職責允許風聞言事,如有聽到的,就可以直說,來忠告你,陛下不應該追問我從那裡聽來!哲宗只好說不會有這事。據說同文館獄緊張時,哲宗真的起了追廢高氏的心,章惇、蔡卞起草了詔書。陳次升的忠諫對平息對高氏太皇太后的追究起了很大作用。不久陳次升也進諫哲宗,保護了變法主將呂惠卿的親弟弟呂升卿。新法反對派劉安世說:陳次升當時有功於元祐人居多。

屢次遭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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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哲宗像

陳次升多次上章揭發宰相章惇,哲宗把這些奏章都留中不發,他對陳次升說:章惇的文字不錯呢,別讓它消失了吧!意思要陳次升不要再彈劾章惇了,陳次升回答說:諫臣是天子的耳目,帝王本人聽後自己用心去想,心所不知,則讓耳目來傳給心,我就是你的耳目,如果你什麼都知道,又何必有耳目呢?哲宗聽了覺得有些道理。

京師有一富家的保姆,怨恨主人,就故意讓主人的兒子坐在上面,自己跪下三呼萬歲,地方官認為這是譏笑攻擊天子,把主人繫獄。有司礙於事涉敏感政治,不敢認定是過失還是叛罪,要等待觀望上級官員的態度來決定,陳次升上書皇帝"乞戒有司無得觀望。"哲宗問大臣:這觀望是何意思?蔡卞乘機說:意思是觀望陛下自已對案件的態度。哲宗很不高興,覺得次升老是找自己的麻煩,想把他調離臺諫位置,於是藉口陳次升剛擔任御史時奏章有"附會權臣,詆譭先帝"的言論,責令他出京城去管理全州酒稅,後來又覺得全州太遠,調到近一些的南安軍。

元符二年(1099),因劉賢妃劉氏為哲宗生了皇子,哲宗大喜,詔立劉氏為皇后,又在朝廷激起軒然大波,此時陳次升已不在朝,右正言鄒浩上疏認為劉氏不應當立為皇后,被貶官嶺南,除名發配最邊遠的新州。仙遊籍在廷官員中,有都官員外郎朱紱、廣親宅講書王回,侍講翊善傅楫等首當其衝地捲進了這一政治漩渦。

元符三年(1100)正月,徽宗繼位,大赦天下。陳次升調任廣德軍,接著召為侍御史。建中靖國元年(1101),陳次升被任命為右諫議大夫,他剛正不阿,嫉惡如仇,繼續上疏彈劾章惇、蔡卞、曾布、蔡京等權奸,列舉他們的罪惡。章惇被貶為雷州司馬參軍,不久改徙睦州,病發而死。蔡京也被降為端明殿和龍圖閣學士,後又貶到杭州任職,蔡卞被降為少府少監,到池州(今安徽貴池)居住,後來曾布也被罷為觀文殿大學士,出知潤州。

名列黨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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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京像,御史陳次升是他的同鄉死敵

陳次升在建中靖國元年(1101)八月出使遼國,崇寧元年(1102)回國後升任給事中,隨後蔡京入朝為相,在追查前哲宗廢后孟氏在元符末恢復名號的事情時,涉及陳次升,罷去給事中,以寶文閣侍製出知潁昌府,再降職集賢殿修撰。以後更是受到新法派諫官吳材、王能甫等人彈劾,說他是元祐奸臣,又罷知萊州。崇寧二年(1103)正月,又與任伯雨等十四人同遭貶,除名建昌軍居住,後又再貶循州,入元祐黨籍。陳次升的仙遊同鄉、權臣蔡京奉徽宗之命羅列罪狀,將司馬光、蘇軾、程頤、秦觀、黃庭堅、王回等309人確認為"害政之臣",謂之"奸黨",並親自手書姓名, 刻石端禮門,以"元祐黨籍"公佈天下,想把政敵"永遠釘在歷史恥辱柱上"。元祐黨藉名單先後經過三次修定,最後的名單上列有仙遊籍陳次升,朱紱,王回等。但那些"害政之臣"及其親屬不但不以被刻名於"元祐黨籍碑"為恥,反以為榮。"黨籍碑"在人們心目中竟變成了一塊"光榮碑"。其中興化軍仙遊縣的陳次升、朱紱、王回、傅楫被稱為仙遊"元祐四君子"。

崇寧三年(1104年),徽宗御書元祐黨人碑,立於皇宮崇德門,又命蔡京書頒各地刻石。元佑黨藉人在職務、人身、後代仕進等方面仍受種種限制,但崇寧四年末,徽宗即開始放寬並取消部分人員黨藉和所受限制。崇寧五年(1106年)正月,彗星掃過天空,"其長竟天",景色怪異,朝野為之震撼。朝野傳言說因朝中奸臣倒行逆施,引發天廷震怒。原本就對變法心存疑慮、有意削減蔡京權勢的宋徽宗,立即詔令全國"盡毀黨碑",隨之分批解除所有人黨籍。

“元祐四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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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次升的《讜論集》收入四庫全書

政和八年(1118),陳次升除去黨籍後,恢復寶文閣待制之職,以朝散大夫出任漳州知府。六月覆文寶閣待制,累官至朝散大夫。宣和元年(1119),因年事已高,陳次升上奏告老返鄉。他還念念不忘朝政清明,繼續寫奏章,呈獻"體道、稽古、修身、仁民、崇儉、節用"六策給朝廷。不久病重去世,年76歲,朝廷特贈太中大夫。

陳次升、朱紱、王回、傅楫等人被時人稱為仙遊的"元祐四君子"。他們的事蹟散見於宋《續資治通鑑長編》、《皇朝編年綱目備要》、清《續資治通鑑》、元《宋史》、明《興化府志》、宋《仙溪志》、清《仙遊縣志》等。陳次升子孫為他出版了《讜論集》20卷,書後附有《行實》一篇,記載其生平事蹟和傳說最詳,清乾隆《四庫全書》收入時,四庫館臣寫有《提要》一篇,文中對陳次升評價甚高。陳次升在人生低谷時也曾寫《北斗岐山》一詩自勉:"土精成石石成星,屈曲安排天北形。自是山遊玩物者,依稀信步踏蒼冥。"


參考《宋史》《興化府志》及網絡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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