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故事:詭異升官錄

歷史故事:詭異升官錄

在官員任免方面,歷朝歷代都遵循著一條原則:近親迴避。但唐朝有個宰相卻反其道而行之。當唐德宗質疑他的用人之道時,他理直氣壯地說:“選官首先要了解對方才行,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怎能知道他是塊什麼料?”

這位特立獨行的宰相名叫崔祐甫,他的脾氣很衝,才能比脾氣更衝。崔祐甫是世家子弟,特別在意禮法。安史之亂時,洛陽被攻陷,大家都揹著金銀細軟往城外逃,他卻扔了家當,冒著槍林彈雨往家廟裡跑,直到把他老爹和爺爺的牌位抱在懷裡才開始逃生。

連死都不怕的崔祐甫做起官來,更是剛直不阿。當時正值戰亂,朝中嚴重缺編,崔祐甫在中書舍人的位置上同時兼著數個省的政務工作。因做官的理念不同,他經常跟同樣性情剛直的宰相常袞不對眼,幾乎事事都要爭執一番。

經常丟面子的常袞恰恰裡子也不怎麼結實,他那狹窄的心胸裡不但撐不開船,連幾句不同意見也容不下。因此,憤怒的常袞失去了理智,只要是崔祐甫提議的人和事,一律駁回不辦。宰相小肚雞腸,崔祐甫也不是省油的燈,雙方的仇越結越深,對抗終於從具體的事件上升到抽象的概念,不管什麼事,只要是對方贊成的,一定要想辦法拆他的臺,出他的洋相。

某營房裡出現了一件怪事,一隻貓竟然哺乳老鼠。常袞認為貓鼠一家是祥瑞之兆,率領群臣向皇帝祝賀。崔祜甫卻大聲喝道:“這事可吊不可賀!”

當然,崔祜甫有他的理論武器,他搬出《禮記》說:“迎貓,為其食田鼠。”貓鼠本是天敵,現在天性失常,不去捕鼠反而去養鼠,這是官員們不能認真履職的象徵,應當認真反思,並派人查辦貪吏,整頓紀律。剛才還跟在常袞屁股後面道賀的群臣,居然頃刻間180度轉向,對崔祜甫的解釋報以熱烈的掌聲。重點是皇帝也對崔祜甫伸出了大拇指。

代宗駕崩後,常袞與崔祜甫又因群臣該守孝多少天,吵得不可開交,兩人都引經據典,搬書抄句,最後常袞大罵道:“只守孝三天,你作為臣子做得出來嗎?”

崔祜甫不甘示弱,以更高的聲音回罵道:“天子的遺詔你都敢改,還有什麼事你做不出來!”

更讓人難堪的一幕隨即發生了。在代宗的葬禮上,常袞為了顯示出哀痛過度的樣子,安排了一個小吏專門攙扶他,崔祜甫當場就呵斥他:“臣子在君父靈前哭吊,什麼時候有扶禮了?真是矯情!”

常袞盛怒之下,亂了方寸,顧不上與另外兩位宰相商量,就以內閣集體的名義向剛上臺的德宗上書,要求將不識相的崔祜甫貶到遠遠的潮州(今廣東潮汕一帶法,希望嶺南的瘴氣毒霧能讓他掌會閉嘴。

但德宗覺得因為幾句口舌之爭就把人貶到那麼遠的地方去,有些小題大做了,加上剛當上皇帝心情正好,不過為了緩解矛盾,他還是將崔祜甫調離京城,改任河南少尹(州府府尹的副官)。

詔書剛下達,另兩位宰相來見德宗,認為崔祜甫話粗理直,頂多是個態度問題,批評一頓算了,不應該貶官。德宗一臉無辜地說:“不是你們集體研究決定的嗎?你倆現在裝什麼好人!”

二人連連聳肩攤手,說他們壓根兒不知情。德宗頓時大怒,於是唐朝有史以來最詭異的一次人事變動,在大明宮月華門外一群身穿喪服、滿臉驚訝的大臣中上演:前一份詔書剛唸完,後一封又到,任免的官職沒變,只是人名倒了個兒。常袞去河南做少尹,崔祜甫替他做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倒黴的常袞後來又被貶到潮州,多年後才任福建觀察使,再也沒回朝為官。而失去對手的崔祜甫從此消停下來,朝堂之上終於安靜了。

自平定安史之亂以來,朝廷綱紀大壞,元載等幾任宰相在官員任免上都是看錢辦事,搞得烏煙瘴氣。常袞雖然有志於改革弊病,堅持科舉用人,但他的眼光和能力有限,賢愚不分,反而弄出很多冗員。崔祜甫則大膽潑辣,用人不拘一格,只要他認定的,就推薦使用,身邊親近故『日,也敢於選拔。由於崔祜甫內心公正,行事風格雖然囂張,但實際效果不錯,朝廷減員增效立竿見影,馬達轟鳴高效轉動起來。

崔祜甫的能耐和人格魅力,在唐朝宰相中只能算中上等,但他特別擅長處理一些棘手的難題和急務,人稱“救急宰相”。在藩鎮割據、宦官當權的唐朝中後期,他無疑是皇帝居家出行必備的速效救心丸。

比如,德宗想讓掌管神策軍的大太監王駕鶴靠邊站,又怕萬一奪權不成,反倒會讓自己駕鶴西去。一籌莫展的德宗叫來崔祜甫,想湊在一起搞搞陰謀詭計。

崔祜甫笑著說:“看我的。”隨即,崔祜甫以皇帝的名義召見王駕鶴,噓寒問暖拉家常,這邊聊得正高興,那邊新的神策軍使已經快馬加鞭到營中上任去了。等王駕鶴回過味兒了,黃花菜都涼了,他要不想現在就駕鶴走人,只能默默地吞下這個苦果。

剛拆掉身邊的定時炸彈,淄青節度使李正己又給德宗出了道難題:他上表請求貢獻30萬貫錢。

當時,地方割據軍閥勢力雄厚,而朝廷中又人心不穩,所以李正己這就是在試探朝廷對他的態度。他的如意算盤是,如果皇帝不同意,那就做了個空頭人隋,嫌個好名聲;如果皇帝同意,他當然不會給,而且可以藉機煽動部下的不滿情緒,罵朝廷橫徵暴斂、貪得無厭,進而壯大自己的實力。

德宗不傻,面對這畫餅似的30萬貫錢,又一次陷入苦惱。

崔祜甫得知情況後,開導他說:“這有何難?李正己確實沒安好心,但我們可以將計就計跟他玩玩,派個使者去淄青勞軍,當眾宣佈把這30萬貫全部賜給淄青眾將士。

李正己若奉詔,將士們會認為這是您的恩賜,會感激朝廷;他若不奉詔,手下將士怨恨他摳門兒,會活活撕了他。”

偷雞不成反蝕了一把米,李正己得知皇帝的處置辦法後,後悔不已,只得自掏腰包,以皇帝的名義賞賜全軍,心疼得直打哆嗦。

崔祜甫的才幹一度讓朝野深感振奮,普遍認為在他的輔佐下,德宗一定會大展雄才,再度開創貞觀、開元那樣的盛世偉業。

可惜天不假年,就在德宗繼位的第一年,他不幸患上了重病,不得不坐著肩輿到中書省辦公,躺在床上審批文件。不久,崔祜甫油盡燈枯,病死在工作崗位上,眼淚汪汪的德宗厚葬了他,並將他追贈為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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