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醇香捧与君——说茶

一缕醇香捧与君——说茶

不知什么时候,茶就成了人们生活里的日用品。不过,若仔细端详,那七件事里,茶其实与其余六项有本质的区别,并非生活必不可少的,多少应该有一点奢侈品的色彩吧。茶能成为开门七件事之一,也算得是社会进步人们更多非物质或者半物质追求的一个佐证了。

年轻时候,就早有喝茶的习惯。那时有很多的茶馆,一律的翻盖瓷碗瓷杯,下面配一个杯托,印着“可以清心”四个字。茶馆里人也很多,谈文学,谈感情,谈人生,也不乏无事闲聊之人。总体上还算雅致之所,使人感觉真个是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渐渐地,制作更为精致的瓷杯或玻璃杯代替了翻盖瓷碗瓷杯。茶馆里人依然很多,文学感情人生一类的话题已经远离这里了,更多的是谈生意,谈如何先富起来。茶馆里飘散的当然就不是书香,也不完全是茶香,还明显地挟带着铜臭之味。

再接下来,茶具外形虽没有更大的变化,但安放的位置从原来的茶桌转移到旁边的茶凳或茶盘上了。桌子自然有更重要的用途,一副麻将或者扑克牌占据了茶杯的阵地,茶客——也许严格地讲应该叫赌客——的话题自然更多是交流牌技或计较输赢了。至于茶,许多人甚至离开茶馆时还想不起自己喝没喝过,自然也就更不知是否有茶香。

一缕醇香捧与君——说茶

我并不容易被时代潮流裹挟的特性,在这里也能得到印证。茶香四溢激情无限的年代,我更多是在茶馆里发呆,当然后来也就一事无成,更遑论事业了;人们纷纷下海的年代,我甚至不愿意在岸边观看,于是,便既不知海水的苦涩,也没了铜臭的包围;现在更是常常不是到茶馆,而是到一个需要时既可以晒太阳又能够享受阴凉的野外茶园,最好是这边有几棵大树那边有一方小池触目是绿油油一片的所在,周围有几伙下棋的,有几伙打牌的,独独我拿一本书,躺在椅上,随意地看,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享受着那轻轻的风暖暖的阳光,这时便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

现在的茶有两个特点,一是好茶越来越少,二是好茶越来越贵。越来越少的茶只配越来越少的人喝,越来越贵的茶自然也只有越来越富的人喝。如我这般该看书的年代却发呆、可以发呆的年岁却看书的不合时宜的人,本也算得越来越少,但此少非彼少,便与好茶无缘了。时代变化很大,真的就有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了,而我就如老电影中常常看到的黑暗里两队人相逢便问“哪部分的”却回答不上口令,当然就属于另一部分的了,从这个意义上说,也不敢与好茶结缘。于是,我喝的茶,便一直以来,虽不算太差但绝对算不得好。只感觉那茶开始时太酽,酽得甚至有些苦涩,很快又太淡,淡得来无味。便怪茶其实是属于性急一类的,一碰面便劈里啪啦道尽所有毫无保留,然后便连话题也难找到了;又有日日相见也如隔三秋意味,却又显然不是真正情浓难化一类,因为接下来便似白开水一般。把先时的酽和后来的淡中和一下让味道来得不疾不徐不行吗?就如故人相逢把酒夜话婉曲而谈,那多富有诗意?轰轰烈烈一番然后归寂于无的爱情自然也不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更动人。至于如少女般千娇百媚羞羞答答所谓芬芳清香沁人心脾久而弥醇一类,便只能由先圣的茶经或是茶的宣传广告来将那“一缕醇香捧与君”了。

一缕醇香捧与君——说茶

曾到过潮汕一带,主人殷勤的待客之礼多半会体现为一壶工夫茶或叫功夫茶。现场的烹煮啜饮过程早不清晰了,也就对烹茶技艺并无深刻之印象;反倒是觉得没平日里随时携一杯茶来得漫不经意,主客欢言多久,那茶便强烈地在意识里多久。因此,我更愿意叫它工夫茶。在这个时候,除了主客之外,邻里听说来了远方的客人,多半会聚来这里围坐的。听潮汕话如听天书,一个字也不明白,宾主间便一屋子硬硬的普通话,如同挥舞着线条粗犷的冰棱,随时的都有脆断的担忧,舒展不开的舌头便笨拙地满口腔去找那个音。主人的热情还会表现为烹茶时比平常多放一撮,饮用时比平常勤换几回,于是那茶味便如满屋子的迎客情绪一样,浓得似乎化不开,于是又感觉这其实既浪费茶又浪费水。


喝工夫茶实在是需要有工夫的,浮生哪能常常偷得那么多闲工夫,于是,我还是习惯于捧一个曾经装各类饮料的玻璃杯子,一边做事一边饮,一路行来一路喝。便如健康老者的手杖一般,虽并非不可或缺但依然是常备不离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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