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漢是深山裡燒炭為生的人，本來燒炭這門手藝比種田強，能夠賺到一些錢，養家餬口絕對沒有問題。但是他的父親走得早，母親是個藥罐子，身體像紙片做的，動不動就得住院吃藥，賺的錢幾乎都扔進了醫院裡。
就因為窮，金老漢三十多了還是光棍一條。老母親自責拖累了兒子，趁兒子走親戚回來得晚，喝了農藥去世了。再也不用把錢送到醫院裡了，金老漢苦攢了三年的錢，有了十幾萬後，起了一套新房，託人撮合，娶了一個二婚的女人，生了一個胖兒子，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兒子金小柱也還爭氣，一路書讀下來，考上了大學，娶了城裡的媳婦，把家安在了城裡。這期間，金小柱的母親害病去世了，剩下金老漢一人繼續燒炭。金小柱曾經勸說父親和他們住在一起，金老漢笑著說，燒了一輩子的碳，渾身上下黑漆漆的，有礙觀瞻，還是住在老家吧。再說了，每年還能掙個一兩萬元錢，正好幫兒子還房貸。
金小柱結婚時在老家辦的酒席，來年添了一個胖男孩，打算在城裡辦滿月酒。除了買房時幫兒子付首付的時候，金老漢去看過房子，後來就一直沒有去城裡兒子家。趁著孫子辦滿月酒，他帶著一包土特產，提前兩天去兒子家裡看一眼孫子就回來。他知道自己的形象不好，免得滿月酒宴上丟兒子的人。
路還是認得的，想著兒子上班沒時間接他，金老漢就自己找上門去了。按了門鈴，兒媳婦見是老公公來了，急忙笑著喊了一聲“爸”，把他往屋裡讓。
金老漢邁腳進去的時候，兒媳婦忽然制止，接著拿來一雙拖鞋過來。金老漢穿的鞋，風塵僕僕的，都是灰塵，他知道要換鞋，就脫下鞋。可是脫下鞋後，金老漢臉紅了，襪子破了一個大洞，大拇指露在外面，這雙襪子沾上了碳灰，怎麼洗也洗不掉，顯得黑不溜秋的難看極了。而且，金老漢是汗腳，一股汗臭味撲鼻而來。
兒媳婦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金老漢看在眼裡，窘得臉紅脖子粗的，趕忙脫掉襪子，打算赤腳穿拖鞋。可是當他脫掉襪子的時候，兒媳婦“哎呀”一聲，問他怎麼連腳也不洗，那麼髒。金老漢長年累月地燒炭，腳背和腳趾上沾滿碳灰，長在了皮膚上，看起來髒兮兮的，就像沒有洗腳一樣。
金老漢急忙解釋腳看起來髒的原因，看看兒媳婦臉上閃過嫌棄的臉色，他尷尬地說，不進去了，站站就走。他把包遞給兒媳婦，遠遠地看了一眼客廳裡躺在搖窩裡的孫子，轉身就走了。
金小柱下班回來聽說後，急忙打父親的老人機，金老漢已經坐在了回家的汽車上了。金小柱的心揪扯著疼，父親大老遠地來，連屋也沒有進，要知道，這套房子的首付還是父親省吃儉用積攢的。金小柱質問老婆，幹嗎讓父親換拖鞋？等他走後拖拖地不就得了？老婆責怪金小柱不該質問她，一來二去，兩人吵了起來，金小柱摔門而出，丟下一句“不想過就離婚”。
兒媳婦滿臉鬱悶，她一句嫌棄的話也沒有說，公公自己要走，她有什麼錯？
（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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