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勛:梵谷與高更驚心動魄的62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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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勋:梵高与高更惊心动魄的62天

這麼孤獨,在窗口跟風景對話,跟星空對話,跟宇宙最深處的自己對話,死亡也許才是他永恆的美學命題吧⋯⋯ —— 蔣勳

梵 高

高 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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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國際藝術大觀

蔣勳:梵高與高更驚心動魄的62天

他們之間,是觸目的色彩,是個性的筆端,是一段又一段滿溢著,期待與失落、對立與心痛的故事……



梵高與高更驚心動魄的62天

梵高和高更 ,生於同一個年代,相差五歲,歷史有時是以極端衝撞的方式激射出創造與美的燦爛火花。


他們的生命中一瞬間曾經有過交集,不過很快就分開了。


在那之後,梵高割掉了自己的耳朵。


同樣的“自畫像”主題,一位化身為日本僧侶,一位自喻為悲慘者;


同樣的“夜色咖啡廳”,他畫下了令人窒息的寂寞,他塗抹了深沉的冷靜;


一束向日葵,綻放於熱烈的等待,凋零於無盡的思念

……


蔣勳:梵高與高更驚心動魄的62天

高更認識梵高的那年,正是兩個人都陷於生活最低潮的時刻。


高更無法照顧遠方的妻兒,常常自責絕望到要結束生命;梵高與妓女西恩剛剛分開,所有宗教的狂熱與愛的夢想全盤幻滅,孤獨到巴黎投靠弟弟。


兩個完全相似的絕望生命,卻共同燃燒著藝術創作不可遏止的熱情,他們似乎在對方的絕望中看到了自己的絕望,他們也似乎在對方燃燒著熱情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的熱情。


高更與梵高的相遇像不可思議宿命中的時刻,相互激盪出驚人的火花。


一八八八年十月,他們重聚在阿爾,要一起共同生活兩個月,更巨大的撞擊將在一年後發生,他們歷史的宿命糾纏在一起。


蒋勋:梵高与高更惊心动魄的62天

為了高更要來阿爾,梵高刻意佈置了他的房間。


這張《房間》像是梵高佈置的新房,用來慶祝一種新生活的開始,用來準備迎接一個全新的溫暖的生活,明亮的暖色調佔據了畫面大部分空間。


這是一個梵高夢想的“家”。


他是為高更的到來而佈置這個“家”的,那麼,他是以多麼強烈的歡欣與興奮在經營這個家。


蒋勋:梵高与高更惊心动魄的62天

遙遠的距離或許產生了最美的友誼的幻想,梵高創作了一張傑出的自畫像,送給高更;高更也畫了自畫像,送給梵高。他們相互激盪出了創作上的火花,兩人的風格都逐漸達於巔峰。


梵高狂熱渴望高更到阿爾,兩人共同生活,一起畫畫。


他為高更準備房間、傢俱,甚至特別為高更的房間手繪了牆壁上的裝飾。


梵高為高更畫了《向日葵》,他要把這南方陽光下的盛豔之花送給高更作為迎接他到來的禮物。


蒋勋:梵高与高更惊心动魄的62天

葵花插在陶罐裡久了,花瓣很乾,像亂草飛張,葵花的中央是一粒一粒的葵花籽,赭褐色密密的小點,使花蒂顯得更頑強。這是熾烈強悍的生命,但被截斷了,插在陶罐中,好像有一種頑強的對抗,好像生命在最後死亡的時刻依然如此熱烈地燃燒。


這樣燦爛的花,這樣的明亮、熱情,用全部生命來燃燒的花,梵高指名是要送給高更的。


蒋勋:梵高与高更惊心动魄的62天

梵高在長久巨大的寂寞中渴望著一種溫暖,他也許分不清楚那是友誼的溫暖,或是愛情的溫暖。但他確實在作品中強烈地表現出很具體的對溫暖——家的溫暖、人的溫暖的渴求。


床與椅子,都像是一種等待,等待某一個生命裡特定的對象。


梵高顯然在渴望一種平凡的幸福,一種愛與被愛的幸福。


畫完《房間》,十月二十八日,高更來了。


蒋勋:梵高与高更惊心动魄的62天

在一八八八年十二月,梵高畫了《高更的椅子》。


“椅子”不再是空的等待,“椅子”有了專屬的主人,椅子上有著主人不同的物件。牆壁上有一盞亮著的燈,一圈暈黃的光,這是深夜,高更似乎正在椅子上看書,但是離開了,椅子空著,燈光、燭光兀自燃燒。


蒋勋:梵高与高更惊心动魄的62天

梵高精神亢奮的狂熱並沒有感染高更,他們日日夜夜在一起作畫,常常畫同一個主題,同一片風景,但是觀看的方式卻完全不同。


梵高畫過阿爾的《夜間咖啡屋》,是彩度極端對比的紅色的牆、綠色的彈子檯、黃色的燈光,有一種陷入精神高度亢奮的錯亂。


這是梵高走向夢想的巔峰,也是梵高走向毀滅的開始。他已經開始用燃燒自己來取暖,用燃燒自己來發亮。


蒋勋:梵高与高更惊心动魄的62天

但他們的相處並不和諧,生活如此緊密的關係,太多衝突,太多摩擦,太多瑣細的現實細節會使兩個敏感纖細的心靈發瘋,會使兩個自我個性強烈的心靈發瘋。


高更事後描述梵高要發瘋了,他常常半夜忽然驚醒,看到梵高向他走來,凝視著他,又無言地走回自己的床上睡倒,好像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兩個人共同生活的夢想在現實中變得荒謬、扭曲、瑣碎而難堪。


蒋勋:梵高与高更惊心动魄的62天

高更恐懼梵高的激情,他感覺到那激情中精神的躁鬱不安。


同居兩個月,一八八八年十二月二十四日,高更在與梵高爭吵後徹夜不歸,在寒冷的阿爾街頭遊蕩。他發現梵高跟在後面,手中拿著剃刀,亦步亦趨跟隨著他。高更落荒而逃,住在旅館,不敢回去。


梵高在一個人極度絕望的夜晚舉刀自戕,割下了右耳。


蔣勳:梵高與高更驚心動魄的62天

一八八九年五月,梵高住進精神療養院,仍然持續畫自畫像。


滿了鬍子,額頭很高,深深凹陷的眼睛,流露極度憂苦的心事,眉頭糾結著,整張作品,以升騰纏繞如火焰般的捲曲筆觸畫出背景,我們清楚看到似乎在地獄般的火焰中承受煎熬的靈魂的劇痛。


蒋勋:梵高与高更惊心动魄的62天

梵高在聖·瑞米的精神療養院待了一年,從一八八九年五月到一八九〇年五月。


這一年他創作量最豐富,創作的旺盛生命力如同火山爆發,滔滔不絕噴射而出。瘋狂像一種高熱的火焰,燒化了他生命中的一切雜質,像淬鍊成精純的鋼。


高熱的燃燒,使生命淬鍊出絕對的純度,正常人是做不到的。梵高以創作把生命帶到華美的巔峰,但也是精神崩潰的邊緣。


蒋勋:梵高与高更惊心动魄的62天

很不可思議,這些,都是在精神崩潰的邊緣感覺到的世界,這麼細緻,這麼寧靜,這麼純粹。


是不是因為缺乏了“瘋狂”的部分,許多人看不到。


梵高看到了,看到了無所不在的“美”的奇蹟,但是,他知道,看到美的奇蹟,要用死亡做代價,要用自己全部的生命來交換。


蒋勋:梵高与高更惊心动魄的62天

高更沒有參加梵高的葬禮,他默默遠渡大洋,去了南太平洋的塔西提。


他在梵高自殺後遠渡重洋,在最原始的土著文化中找到自己宿命的終點,他還有十多年的路要走。


梵高用短短兩年時間激發淬鍊出生命最美的精華,高更卻是用更大的平靜與耐心去迴歸原始,找到內斂而飽滿的另一種生命美學。最終完成了他的鉅作《我們是什麼?我們從哪裡來?我們要往哪裡去?》


蒋勋:梵高与高更惊心动魄的62天

兩個個性強烈而純粹的創作者,各自堅持執著自己的生命形式,梵高即將走向他紛繁的純粹世界,高更將遠遠逃離文明走向原始的大溪地。


兩個完全相似的絕望生命,卻共同燃燒著藝術創作不可遏止的熱情,他們似乎在對方的絕望中看到了自己的絕望,他們也似乎在對方燃燒著熱情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的熱情。


蔣勳:梵高與高更驚心動魄的62天

高更的油畫描繪梵高畫向日葵情景


本文作者:蔣勳

,臺灣作家、畫家、詩人、美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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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際藝術大觀 】

第1583期 —— 蔣勳:梵高與高更驚心動魄的62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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