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要怎樣,你才能正眼看我一次?」

疼…… 口中的鮮血從嘴角蔓延,身上還未褪下的潔白婚紗早已狼藉一片。

陸安然怒瞪著眼前這兩個跟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人:一個是陸家的養子,也是她今天在上帝面前宣過誓的丈夫,一個是從出生就在一起,她此生最信任的閨蜜。想不到…… 真的是想不到啊…… 就在一個小時前,她以為自己大概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臉上的痛,口中的痛,以及地板上的她的一截斷掉的舌頭都在提醒著她:她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愚蠢的女人!

“陸安然,你別這麼瞪著我嘛…… ”玩著手中的瑞士軍刀,楚瑤那楚楚可憐的小臉上寫滿了無辜的笑容,穿著十三釐米的高跟鞋的腳卻十分無情的踩在了陸安然的左手手背上:“割掉你舌頭的人是你的浩晟哥哥,可不是我呦!”終於,她終於把陸安然死死地踩在腳下了,這一刻她等了太久了!真的等了太久了!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用力的碾了碾尖尖鞋跟。

“啊…… ”手背上傳來手骨斷裂的疼痛,陸安然的眼淚順著臉頰留下,和著血一起流盡了失去舌頭的口腔裡,斷舌碰到鹹腥的眼淚,疼的陸安然險些暈厥過去,也將混沌了22年的她,徹底疼醒了。

原以為,她是天之嬌女,即使父親失蹤,母親突遇車禍,但是她依然是幸福的,因為在她的身邊有跟她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楚瑤,有關照疼愛她的叔叔,更有對她一心一意的林浩晟!即使是她雙手手筋被挑斷,即使她打架鬥毆被高中開除成了全城的笑話陸氏的汙點,即使她被下藥陪睡致使豔照在大學滿天飛…… 楚瑤和林浩晟都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安慰她鼓勵她!可就在剛才,她才知道,媽媽並不是車禍去世,她的打架鬥毆也是楚瑤一步步故意陷害慫恿,豔照更是楚瑤聯合她的親叔叔聯手出賣的她……應該說,因為她眼瞎了,所以她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有了現在的下場!從一開始,她的人生軌跡完全就是楚瑤和叔叔在一手操控著!

陸安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傻子!

全天下最可笑的傻子!

她這輩子最信任的三個人聯手將她推向了煉獄,她卻還天真的以為只有他們才是最愛自己的人! 她甚至還準備了禮物想要今晚送給一直撮合她和林浩晟的楚瑤……

“瑤瑤,你別這麼無聊了!快點解決掉她吧!”林浩晟不耐煩的用紙巾擦拭手上的鮮血,他可是有潔癖的人!誰知道割一個舌頭會出這麼多的血,髒死了!想到這裡,林浩晟不滿的瞪了一眼萎靡在地板上的陸安然,就像是看一隻噁心的蟑螂。

那冰冷的眼神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扎進陸安然的心尖上,劃上好大一個血口子。在她的印象裡,林浩晟一直是一個文質彬彬的紳士才對,從小到大,每一次見到他,他都是很寵溺的對著她笑著,從來不曾見他用這樣的眼光看著自己。是啊,陸安然今天是徹底的幡然醒悟,原來,這一切早就是計劃好的!十五歲時,她被綁架,還被挑斷了手筋,使她終生不能拿重物,迫使爺爺只能將所有的廚藝全部傳授給了陸家的養子——林浩晟。現如今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就不用再扮演什麼紳士了,自然露出了自己陰狠的本來面目。

陸安然真的很像質問著眼前的人:為什麼?可是她的舌頭已經被割掉了,一張開嘴,大口的鮮血翻湧而出,接觸空氣的斷舌傷口,刺痛難忍。

“哈哈哈哈!”瞧見陸安然這副樣子,楚瑤笑的前仰後合:“安然,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有多搞笑!”一臉幸福小女人模樣的楚瑤將頭輕靠在林浩晟的肩膀上:“浩晟,人家說這麼多也是想讓她死個明白嘛!畢竟,她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妹,妹!!”

林浩晟臉色一凝,眼看著就要發怒,楚瑤見勢依偎進了林浩晟的懷裡:“現在整個陸氏都是你的了,我也有了你的孩子,你就是陸氏唯一的領頭人!陸氏即日起就徹底變成林氏!不好麼?爸爸現在也算是多年投資終於收回成本了!””林浩晟的面目表情微微緩和,只有將陸氏徹底變成林氏,才能告慰他媽媽的在天之靈!

陸安然猛然一驚,林浩晟居然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而爺爺最衷心的手下,居然是策劃了所有一切的人!真想不到啊!可是…… 楚萬海不過是爺爺的秘書,他哪來這麼大的本事,竟然從十幾年前就開始策劃這一切?

“安然,別恨我們哦!”楚瑤無辜的攤了攤手:“你想也知道,光靠我爸爸自己是不可能擺這麼大一個局的!我們一家也是聽命行事!誰讓你們陸家惹了不該惹的人呢?

究竟是誰?陸安然痛的連呼吸都困難,更何況是思考,她真的想不出是誰要這麼害陸家。

“安然,你那個老不死的爺爺和你媽媽都在等你呢!”帶上白色的手套,楚瑤從陸安然送給她的lv限量款的挎包裡拿出打火機抱怨道:“我一直以你的名義給老爺子送放了慢性毒藥的雞湯,想瞞過那個老東西還真是費了我好大的力氣呢!”學生物化學出身的楚瑤,怎麼會不懂的如何配比無色無味的毒藥呢?手腕一翻,打火機被丟在了陸安然身後鋪滿玫瑰花的大床上。

爺爺…… 陸安然心臟猛地抽搐幾下,媽媽死後,一直是爺爺照顧著自己…… 沒想到爺爺卻要因為自己而慘死…… 叔叔說爺爺是暴斃而亡,想不到竟然也是因為自己…… 悔恨,自責與懊惱一股腦的竄升到腦子裡,陸安然惡狠狠地瞪著眼前的兩人

“這裡好熱哦!”楚瑤看著越來越旺的火說道:“浩晟,我們快走吧!太高的氣溫,我擔心會影響到寶寶!”

“好!”林浩晟摟過楚瑤的腰,淺笑著就要帶著她離開了陸安然要當作婚房的主臥室。

兩人的背影分外刺眼,身後的火勢蔓延迅猛,火舌蠶食著她的婚紗,一寸一寸的灼燒她的皮膚。

就算我死也要拉著你們做墊背!!!

陸安然猩紅的雙眼圓瞪,滿腔的仇恨早已成為她唯一的支撐,奮力地勾出床底的銀白色箱子拿出裡面的密封著的一個試管,這東西還多虧了楚瑤!要不是楚瑤看見報道說:“一點點的粉末居然能引發這麼大的爆炸!真有趣!只可惜z國是完全禁用的!連我在的國家生物研究院都沒有呢!”她也不會從國外千方百計搞來幾克想要送給她!現如今正好藉此機會徹徹底底的全部送給她!用力向著火的床上一丟。緊接著巨大的響聲爆破開來,洶湧的火舌瞬間吞噬整個房子,將還未走出房子的兩人也徹底吞噬乾淨……

一聲雷嘯,閃電將黑夜照亮如白晝,一道詭異的天雷橫劈在燃起熊熊大火的別墅中,緊接著瓢潑大雨如期而至,似乎將一切的罪惡和不堪回首的過去沖刷乾淨。

“到底要怎樣,你才能正眼看我一次?”

無盡的黑暗吞噬著周邊的一切,不斷的奔跑卻也逃不出一直追趕自己的魔爪。陸安然想要掙扎,想要大叫,卻發不出絲毫的聲音……就在她快要絕望了的時候,在這黑暗之中有熟悉的聲音傳來……

“安然?安然?”

“媽…… 媽媽……”陸安然感覺眼角有熱淚劃過,她有多久沒有夢見媽媽了?

“安然,媽媽在!別怕…… ”溫柔的手摸上陸安然的額頭:“還是有一點燙啊!”

“夫人,要不要我再去給李醫生打一個電話?”說話的是陸家的管家於叔。

“再打一個吧!”紀柔顰眉說道,她一眼沒照顧到,心愛的女兒就跌進游泳池裡面,還一直高燒不退。

“好的夫人!”管家退了出去。

“紀姨,都是我不好!”縮小版的楚瑤,哭的眼睛通紅:“都是我沒照顧好安然……”

“瑤瑤,這也不能都怪你。”紀柔看著楚瑤說道:“你快回家休息吧!時間也不早了。”

“我…… 我想留下來陪著安然……”楚瑤咬了咬嘴唇說道。

“唔…… ”聽到了楚瑤的聲音,一直緊閉著雙眼的安然居然有了絲毫的反應。

楚瑤!楚瑤!恨意讓安然氣的渾身發抖,毀容之傷,割舌之痛,再度襲來……

接著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紀柔聞聲看向陸安然房門口,瞧見的並不是管家,而是一個不速之客。

“大嫂!”來者是陸安然的三叔——陸君安。

“三弟?這麼晚了,你來這裡有事麼?”紀柔看向陸君安,眼神裡有些許不悅。

“大嫂,今天林總又找到我了,他說想跟你再吃個飯,你看…… ”陸君安臉上堆滿了笑意,林總手裡有一個幾千萬的單子,如果能接下來,不怕老爺子不把陸家傳給他!真搞不懂,大哥都失蹤十二年了,這老爺子到底還在等什麼?

“我不會去的!”紀柔皺起眉頭有些心寒:“我是你的大嫂,你居然讓我陪你的客人吃飯?”上次被陸君安騙去陪那個什麼林總吃飯,險些被佔了大便宜。想起那個林總油膩膩的肥手攀上自己的腿,紀柔就臉色蒼白覺得一陣陣反胃。

“大嫂!”陸君安壓下心中的不悅說道:“我這也不是為了你好嘛!我大哥都失蹤十二年了,你們孤兒寡母不也是缺個男人的照顧嘛!”

“我不需要!一天沒收到你大哥的死訊,我就等他一天!就算哪天真的傳來消息說他不在了,我也願意為他守一輩子寡!”紀柔難得的態度如此堅決。

“大嫂,就算你不為你自己考慮,也得想想安然啊!”陸君安向楚瑤使了一個眼色。

“是啊!”楚瑤接到眼色提示,急忙符合說道:“紀姨,安然總跟我說想要爸爸…… ”

“……”緊咬著下唇,紀柔眼淚險些決堤,她要等灝哥一輩子,可是安然的確是無辜的…… 三歲之後就沒享受過父愛,這是紀柔心中的痛。

“…… ”聽著大家的交談聲,陸安然明白過來了,她是死了一遭又回到了自己十五歲的時候,她清楚的記得,當時她“失足”跌進了泳池,後來發了一整夜的高燒,期間自己的叔叔跑來逼媽媽改嫁。當時也是自己傻,信了楚瑤都是為了媽媽好的話,也跟著一味逼迫媽媽,害得媽媽兩面為難患上了抑鬱症…… 一點點有了身體的支配權,陸安然動了動眼珠,總算是清醒了過來。

“安然!你醒了!”紀柔看著甦醒過來的女兒,一直提著的心絃也算是徹底放了下來,急忙伸出手再度探上陸安然的額頭:“安然,怎麼樣?頭疼麼?有哪裡不舒服?”

陸安然看向這張熟悉的臉,一時間竟然有想哭的衝動,緊接著她又看見同樣坐在床邊的楚瑤,眼裡閃出滔天恨意。

“安,安然……你,你怎麼這樣看著我啊…… ”楚瑤迎上陸安然的目光,一時之間心跳漏了幾拍。當時是她親手推安然進游泳池的,她看了四周並沒有人,而陸安然又不識水性,她才打定主意要殺掉她的,不過那個該死的管家聽見安然的呼救聲,居然從二樓跳了下來救了這個命大的小賤人,不過還是她楚瑤演技好,當場表現出擔憂焦急的樣子,管家倒也沒懷疑。只是她暗恨,為啥當時沒摔死這個多管閒事的管家?

陸安然死死的盯著楚瑤,就是這個女人將她害死,就是這個女人……

“安然,你醒過來啦!”陸君安笑著說道:“你可擔心死叔叔了!看這大半夜的,叔叔一聽見你落水就急忙趕過來了!”

屁!看見這張寫滿虛情假意的臉,陸安然就想吐!就是這樣一個人渣,把年僅十九歲的自己灌醉送進了高官的房裡,只為了讓官員行個方便,讓他在爺爺面前長點臉…… 當時自己真的好傻!全部聽信了這些惡人的話!想想自己還真是蠢啊!陸君安在父輩裡排行老三,是陸安然的三叔,但是因為陸君安和楚瑤總是在自己面前編排二叔陸君楓,再加上陸君楓一看見自己就囉裡八嗦逼自己學習,陸安然前世很討厭這個二叔,潛意識裡不把陸君楓當親人,只認陸君安一個叔叔,所以也把陸君安叫做叔叔而不是三叔!只可惜她的一片真心都是餵了狗了!這一次,既然老天給她一次重生的機會,她就要保護好自己,也保護好媽媽!絕對不要讓這些賤人再一次奸計得逞!陸安然隱去眼中的厭惡問道:“三叔,你家離我家又不遠,怎麼大半夜才過來啊!”

“這…… ”陸君安一時之間還真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要不是林總突然打電話,他才懶得過來呢,陸安然是死是活幹他什麼事啊!而且,為什麼陸安然叫自己三叔,而不是像以前一樣喊自己叔叔啦?

“那個…… 那個…… 我聽我爸說過,陸叔叔這兩天好像是一直在外地…… ”楚瑤見勢急忙接茬打圓場。

“是啊!”陸君安說道:“我可是連夜趕回來的!看叔叔多關心你啊!你也勸勸你媽!林總多好的人啊!你媽媽嫁過去也是有個依靠不是?”

陸安然真想狠狠地抽自己幾個耳光,簡直跟當年的情景一模一樣!那時她還覺得叔叔是自己最親的人,被“連夜”趕過來的陸君安感動的一塌糊塗,甚至覺得媽媽愚昧,覺得所有人都是為了媽媽好,但是媽媽就是死心眼,所以自己當時說了不可挽回的話,甚至絕食相逼,狠狠傷透了媽媽的心,但是,這一次,她絕對不會這麼做了!

“到底要怎樣,你才能正眼看我一次?”

“安然,你快點勸勸紀姨吧!”楚瑤看陸安然一直不說活就催促道。

“媽媽!”陸安然抬頭看向紀柔,眼神柔軟:“我願意陪你一起等爸爸回來!”陸安然深知陸君灝是不會回來了的,因為,前一世直至她死的那一天,她都沒聽說過任何關於爸爸的訊息,但是媽媽願意等,那麼,她就心甘情願陪媽媽等,哪怕一輩子都可以,上天給了她贖罪的機會,她就會抓緊一分一毫的時間來彌補前世的不孝過錯。

紀柔一愣,緊接著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女兒終於理解自己了。

“這……”陸君安跟楚瑤都愣住了,這怎麼跟想好的不一樣啊!楚瑤也有有點迷糊了,之前她跟陸安然說的時候,陸安然不是還贊同來著的麼?

“安然,你說的叫什麼話?你是要毀了你媽媽的一輩子麼?”陸君安拉下臉來。

“三叔,其實我覺得你的提議也不錯,要不就約上林總一起出來吃個飯吧!我也去!”陸安然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紀柔一愣,不敢相信的看向陸安然,剛才安然不是還願意跟自己一起等灝哥麼?陸安然輕輕拍了拍紀柔的手,淡淡一笑。

“這才對啊!”陸君安見事情有轉機,頓時眉開眼笑:“安然乖!叔叔下次來看你給你帶新的遊戲機!”陸君安心裡也樂啊!這單生意要是談成了,他就是陸氏的大功臣啊!

“再叫上爺爺!”陸安然又補了一句:“我也好久沒見爺爺了!”

“這…… ”陸君安笑不出來了,陸老爺子混跡z國幾十年,他的那點小心思陸劍豪一眼就能看明白!要是讓老爺子知道自己算計大嫂,那他不是死定了 ?!別說繼承陸氏,老爺子得活剝他一層皮!依老爺子的脾氣,很有可能讓他滾出陸家,從此斷絕父子關係!這可不行!這樣,他豈不是什麼都沒有了?

“安然,你…… 你不是很怕路爺爺麼?”楚瑤臉色有點尷尬,她可是給陸安然洗腦了好久好久才讓陸安然遠離陸家其他人,只信任陸君安和自己的啊!

“於叔!給爺爺打電話!”陸安然沒理會楚瑤的話喚著站在門外候著的管家。

“好的大小姐!”門外傳來了管家於叔的聲音。

“慢著!”陸君安臉色氣的發青但還是耐著性子勸說陸安然:“安然,你聽叔叔的沒錯!林總博學多才,年紀輕輕就當上了榮氏的項目經理,實在是難得啊!再說了,我也只是讓大嫂跟林總見見面吃吃飯不是?相中了再說,相不中就算了!但是你媽媽一點機會都不給,叔叔這邊也實在是不好圓長不是?叔叔也是為了陸氏啊!”看這話說的於情於理,實在是說的漂亮!

“為了陸氏還是為了三叔你自己啊?”陸安然實在是懶得再跟這個卑鄙小人周旋,當初她被這個小人迷倒送進高官房中之後,陸君安還是用一句“為了陸氏”來說事兒,為了陸氏,為了爺爺,為了所有的一切,她都認了!結果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為了他陸君安一個人中飽私囊!

“你這是什麼話啊!”陸君安的心事被陸安然說中,有點惱羞成怒了:“叔叔還不是為了你們母女!大哥失蹤,若不是叔叔在公司打點,嫂子早就被辭退了!”

“那還是多虧三叔照顧了,沒想到三叔一個公關部的部長,還能打點公司保住我媽媽這個廣告部的部長?!”陸安然覺得真的很搞笑,也暗自嘲諷自己蠢,這麼漏洞百出的謊話,為什麼她前世會深信不疑甚至感恩戴德呢?

“你!”陸君安徹底被陸安然戳到痛處了,猛地站起罵了一句:“給臉不要臉!”就滿腔怒火地轉身大步出了陸家。

“紀姨,那個…… 安然既然醒了,我,我就先回去了…… ”楚瑤咬了下嘴唇,這個陸安然是怎麼了?這眼神真讓她害怕,而且傻子陸安然怎麼好像開竅了一般?事情的發生實在是脫離了她的掌控,她有點怕了。

“那你先回去吧!”紀柔揉了揉發痛的額角,今天發生的事兒已經夠多了,她在幾年前已經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她的女兒就是她的唯一,她絕不能再度失去她的女兒,不過女兒能理解她,願意陪著她等灝哥回來,紀柔真的很欣慰。

“好的紀姨!”楚瑤擦乾眼淚看向陸安然:“安然,你先好好休息,我明天來看你!”

“等一下!”陸安然突然開口喚住了要轉身走人的楚瑤:“楚瑤,你記住了,你不過是爺爺秘書的女兒,你最好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從今以後不准你再叫我媽媽“紀姨”,以後你就跟於叔他們一樣喊我媽媽“夫人”!聽懂了沒!”

楚瑤也沒料到陸安然會突然這麼說,在她的印象裡,陸安然一直就是一個好欺負又好騙的傻子,怎麼會突然這麼能言善辯,而且這樣的疏離感也是從未有過的啊?陸安然可是一直把自己當成最親近的人的啊!突然聽到這種明顯帶有階級差距的命令語氣,楚瑤除了震驚,還有一股子窘迫油然而生。

“安然?”顯然,紀柔也不明白女兒這次發燒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好似性情大變?楚瑤不是她最好的朋友麼?

“你可以走了!”陸安然冷冷的瞥了一眼楚瑤,然後轉過頭合上眼不再去看那個讓她恨得牙癢癢的人。

楚瑤臉色煞白,離開了陸安然的房間,出了陸家的家門,天空陰霾,豆大的雨滴砸了下來。楚瑤狠狠捏著拳頭,咬牙切齒:“陸安然!你算個什麼東西!你給我記住了!”楚瑤淋著雨往自己的家走去,突然想起爸爸昨天接到的電話,電話中的那個人似乎在跟爸爸討論近期要除掉陸安然這個陸家大小姐的事情,想到這裡,楚瑤的心才輕鬆了許多,她眼神凌厲對著夜空起誓:陸安然,我絕對要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到底要怎樣,你才能正眼看我一次?”

房間裡只剩下了她們母女二人,紀柔再度用手探了探陸安然的額頭,只是還有些許溫熱。

“媽媽,我沒事了。”陸安然看向紀柔,眼角略微有些溼潤,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真的很難以言明。

“沒事就好!”紀柔握住陸安然的雙手:“安然,你今天怎麼這麼不小心啊?明知道自己不懂水性,還去泳池邊玩兒?也是媽媽糊塗,明天就叫老於把那個泳池的水全部放幹!”

“是…… ”陸安然很想告訴紀柔是楚瑤乾的,這一切都是楚瑤那個賤人的錯!但是她不能!臨死之前她聽得真切,這幕後還有真正的黑手沒有露出面來,她必須隱忍,才能一步步引出真兇:“是我的不好……媽媽,你還是別讓於叔把水放幹吧,改天你教我游泳吧!”

“你不是最怕水了麼?怎麼好端端的想要學什麼游泳了呢?”紀柔越發覺得奇怪了。

“現在把泳池的水放幹了,以後還能把所有的湖海都填平了麼?”陸安然淡淡笑說:“我要健健安全的長大,才能一直陪著媽媽啊!”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會怕什麼水呢?

“安然說的對!”紀柔笑著揉了揉陸安然的腦袋瓜:“你昏睡了一天,肯定餓了吧!媽媽去給你做碗魚肉粥!”

“好啊!”陸安然很是開心,紀柔親手做的魚肉粥是陸安然曾經最喜愛的食物,可惜,自從紀柔死後,陸安然縱然吃遍天下美食,卻也再也吃不到那個味道了。

“那你先躺好乖乖等著啊!”紀柔起身將蓋在陸安然身上的被子掖好,又摸了摸陸安然的臉頰,才離開陸安然的房間。

房門被輕輕合上,陸安然撐著手臂坐了起來,四處尋望著。這個房間就是她曾經的臥室,淡藍色的牆壁有著蒲公英的牆繪,簡單清爽。小鳥形狀的床頭燈,散發著微弱而溫馨的光。牆上的布穀鳥時鐘靜靜懸掛著。時鐘正下方是一人高的乳白色書架,上面擺滿了遊戲光盤和少女漫畫,書架旁邊還有一張大大的書桌,書桌上面一個水手風格的相框裡放著她和楚瑤的照片:兩個花樣年華的女孩子穿著漂亮的公主裙,手牽著手在噴泉下笑著。陸安然不由得顰了顰眉,照片中的自己笑的那樣燦爛,那樣的愚蠢!故意將頭別開看向另一邊,打開的窗戶,靜謐的月亮,一陣清風吹過白色半透明的窗簾被微微吹起,窗口懸掛著的風鈴叮鈴叮鈴的響了起來。窗下,一架白色的鋼琴靜靜放著。

陸安然從自己的公主床上下去,一步步走向那架鋼琴。她先是坐到了鋼琴前面的天鵝絨的軟椅子上,然後緩緩地將琴蓋打開。看著黑白色的琴鍵交織,陸安然伸出手輕輕觸碰琴鍵,琴鍵隨著陸安然的輕敲,由最初的斷斷續續的碎音,到最後變成近乎流暢的一曲《歡樂頌》。這麼多年了,她的手筋被挑斷之後,她不得不放棄了從三歲開始學習的鋼琴。真沒想到,有一天她還能再度彈奏鋼琴。想到這裡,陸安然的瞳孔裡迸發出濃濃的恨意,這些惡人!這輩子她一定要將幕後黑手一個一個的揪出來,讓這些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房門再度被打開,紀柔不安的聲音喚回了陸安然的思緒:“安然,快回到被窩裡去!”

跟紀柔一起進來的還有穿著一身西裝筆挺的斯文男人,陸安然看了一眼這個男人想起這人是陸家的醫生,也是陸安然那個失蹤多年的爸爸的好友——李松。陸安然爬回自己柔軟的公主床上,鑽進了被子裡。

“先量一下體溫。”李松拿出體溫測量儀在陸安然的耳朵裡面輕點了一下,伴隨著“滴”的一聲,體溫讀數顯示出來:“36度7。”李松讀出數字之後淡笑一下:“已經退燒了,這幾天多吃一點清淡的就好!”

“麻煩你了!讓你白跑了一趟!”對於李松,紀柔是十分感激的,這些年李松沒少幫他們母女二人。

“沒事的!”李松打開醫療箱,將聽診器帶上了耳朵,然後又拿另一端貼上了躺平的陸安然的胸腔和肋下:“有輕微的肺炎,消炎藥要看住吃,另外多喝點水,叫榮嬸煮一點冰糖雪梨可以緩解咳嗽的症狀。”摘下聽診器李松好奇的問道:“好像沒見到榮嬸。”

“她兒子結婚,讓她回山裡老家了。”紀柔說道。“哦,這樣啊!”李松點了點頭將聽診器收回醫療箱,又拿出兩盒藥和簽字筆,用工整的字在藥盒上寫上了吃法:“這兩盒藥吃上一週就能好了。”

“真是辛苦你了!”除此之外,紀柔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沒事的,阿灝跟我從小就是好哥們兒,他不在我有照顧你們的責任。”林松推了一下架在鼻樑上的眼鏡。

“夫人,魚肉粥我端來了。”管家將紀柔熬著的的魚肉粥端了進來。

“交給我就好。”紀柔端過魚肉粥,舀了一勺,輕輕吹了幾下,然後輕輕餵給陸安然。

陸安然張嘴只喝了一口,舌尖裡翻起了濃烈的血腥味,眼前突然閃過了一副景象:晨曦中跳躍的魚兒被一根魚叉狠狠插中,魚兒不甘的掙扎直至死去。陸安然哇地一聲嘔吐起來,嘴裡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安然?”紀柔嚇了一跳:“安然你怎麼了?”

“我……”陸安然很想告訴紀柔自己沒事,但是那股子血腥味實在是噁心的讓她無法說話,哽了半天,陸安然菜又說了兩個字:“水,水!”

“水,水!”紀柔重複著陸安然的話,一時間昏了頭腦,慌忙手腳。

“水在這裡!給!”管家急忙倒來滿滿一大杯水遞給陸安然。

陸安然大口喝水然後不停的漱口,好一會兒才徹底消散了那一股子魚血特有的腥臭味兒。她有一條所有人都羨慕不來的靈敏舌頭,任何一道菜餚,只一口她就能說出所有的配料,甚至是烹飪時間。因為這舌頭,她成了陸氏所有人的至寶,在時局動盪的未來,陸氏能一直穩坐s市餐飲屆的龍頭交椅,也有陸安然不可埋沒的功勞。然而這一切都是上一輩子的事,這一世她獲得了重生,而她的舌頭…… 卻好像因此變得怪怪的……

“這,這是怎麼回事啊?”紀柔不知所措的看向李松。

李松上前詢問陸安然:“安然,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胃裡不太舒服,嘴裡有奇怪的味道…… ”陸安然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個詭異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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