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齣好戲》,一出用誠意書寫的荒島寓言

《一出好戲》,一出用誠意書寫的荒島寓言

對黃渤來說,《一出好戲》這部導演處女作,幾乎用上了全力。影片在剪輯、調度和表演等各個方面都有可圈可點之處,還貢獻出了一個複雜之餘又值得玩味,野心很大的荒島寓言體故事。

它是喜劇,卻不同於大部分院線喜劇般止步於爆笑的喜劇效果。

它在烏托邦裡體察人性,靠表演與大段的臺詞推進敘事,並且尖銳地將靶子對準了人性的反思之上。

《一出好戲》,一出用誠意書寫的荒島寓言

《一出好戲》主要設置了三個極端情境。也就是在這三個極端情境中,不斷地“逼”兩個主角,馬進(黃渤)和他的遠方表弟小興(張藝興),做出抉擇。

第一個,是天災、人禍。馬進欠下債務,卻在公司團建途中意外中了彩票的頭獎六千萬,然而就在他狂喜之時,由於隕石墜海,一場突如其來的滔天巨浪把船捲走。甦醒過來的眾人發現自己身處荒島,喪失了一切與外界的聯繫。

《一出好戲》,一出用誠意書寫的荒島寓言

眾人以為整個世界都已不復存在而陷入混亂,也正因為此,之前的階層觀念不再。“人民幣”的價值衡量,在眾人的心中隨即被清零,大家進入到求生的本能階段。導遊小王當過軍人,更有求生經驗,於是接管了一切。

在劇本中,這個荒誕的第一階段,象徵著人類在誕生之初,依靠生存技能的優勢而區別於其他動物,接著便是產生初級權力體制後的原始社會。人類的生存慾望被喚起,開始就地取材製作工具。

強權之下的吃喝與勞作循環,不斷逼迫著眾人去拋卻自我的身份,來面對被隔絕的現實。馬進為了六千萬,不顧性命拉著小興逃出島嶼,結果最後卻在突然出現北極熊的打擊下無功而返。

《一出好戲》,一出用誠意書寫的荒島寓言

為了不劇透,暫且不全面地展開說後面兩個。但可以一談的是,它們涉及到了荒島式寓言的更深層面,拉扯出了資本積累體系、階級矛盾與其背後的黑暗人性。

《一出好戲》是標準的三幕劇架構,但在劇本的內部卻埋下了諸多細節,使得這個架構脫離出了套路。

當致敬《2001太空漫遊》的那曲《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在第三幕開頭響起,隨之而來的一場場殘忍鬧劇最終上演,更將前兩幕埋下的問題逐步升級,甚至差點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讓人在悚然中發笑,在笑聲中驚恐,是這部喜劇企圖達到的效果。

《一出好戲》,一出用誠意書寫的荒島寓言

看《一出好戲》的時候,其實非常容易聯想到的,是近年來常常被改編成電影的話劇——《驢得水》、《你好瘋子》,亦或是《健忘村》、《飛躍瘋人院》等擁有強烈“舞臺感”的電影。

話劇化,是這部電影最大的創作方向,但它又不止步於此。

《一出好戲》,一出用誠意書寫的荒島寓言

如果我們跳脫出《一出好戲》中對人類進化史這條線索的書寫,這部作品與暑期檔的另一部電影《動物世界》則擁有著相似的劇作概念。

它們都選擇把一群人都困在一個場域中進行與外界的隔絕,價值觀被重新標碼,人的動物性與階級分化便漸漸顯露,每個人的性格與行為會產生不同的影響。最後,兩部電影都恍然地邁步進層層的反轉,用衝突來昇華情感。

《一出好戲》,一出用誠意書寫的荒島寓言

《動物世界》

值得一提的,還有不弱的群戲。這也是黃渤作為演員轉行的導演,最有發言權的一個環節。

當觀眾們對王寶強、張藝興等人近年來的表演感到失望時,他們竟然集體在《一出好戲》中回春。

張藝興的這次表現,對他來說可以算是個突破,對觀眾來說則多少會有些意料之外。很大程度上,這是因為《一出好戲》裡最多的“好戲”,黃渤都給了張藝興。甚至於,比起黃渤的馬進,小興的黑化,才是整個片子令人最為觸動的地方。

他從最初一個天真的,在自己眼中是“二貨小跟班”形象的一個底層人物,到為了一己私慾甚至不惜犧牲絕大多數遇難者生命的狠角。前後的反差之大,只要處理得好,便會出彩。可以說,他貢獻出了自己至今為止,最好的一次表演。

《一出好戲》,一出用誠意書寫的荒島寓言

於和偉的表演,則是整場戲裡不搶戲,但又能給人驚喜的存在。上次在大銀幕上看到他,還是在《我不是潘金蓮》裡。

張總是電影整個第二幕的核心人物,他的精明和算計都藏在皮肉之下,用不擇手段的方式建立起了一套社會運行的體系,在這個體系下,重新完成了他在第一幕中“落敗資本家”的資本積累。

《一出好戲》,一出用誠意書寫的荒島寓言

而黃渤的表演,其實已經無需多言。他在這部戲中把個人表演的看家本領全都發揮了出來,集中體現在那場舒淇飾演的姍姍對他的求婚告白戲裡。

他從被綁架的迷惑不解,到得知真相後的狂喜瞬間消逝、悵然若失、內心複雜的鬥爭,不同的情感間相釋放,再到最後的和盤托出卻遭受巨創。一場戲,戲劇矛盾就在他個人的表情與肢體語言的不同表演方式的變換,推向了全片的高光時刻。

《一出好戲》,一出用誠意書寫的荒島寓言

為了表現出強烈的黑色幽默色彩,影片富有特色的配樂和攝影也功不可沒。

從頭到尾融合的各類形式的音樂,加深了電影的舞臺劇感和諷刺色彩——從鼓點、古典樂,到歌劇、現代流行音樂,多方的混搭,也暗和了影片“人類發展小史”的線索。

知名攝影師曾劍(《觀音山》、《浮城謎事》、《推拿》)的加盟,則讓《一出好戲》在攝影上相當出彩——比如大量山洞中暗夜戲的打光,比如兩次倒置的鏡頭象徵著兩次權力與價值觀念的倒轉,又比如下魚雨那段裡造成猛烈衝擊的視覺風格。

這些硬件上的“硬”,是黃渤多年積累下必然達到的製作標準,也是這部戲之所以能拿得出手的一個重要原因。如果說,很多舞臺劇化的電影作品,還被詬病“太舞臺”而沒有電影感,那麼《一出好戲》,則顯然在這些方面做到了位。

《一出好戲》,一出用誠意書寫的荒島寓言

在這個中國暑期檔史上票房新高的檔期裡,《愛情公寓》在首日拔得頭籌,卻在之後迅速遭到票房腰斬,如今已經落後於《一出好戲》與《巨齒鯊》。《愛情公寓》打著電視劇原班人馬的旗號,卻掛羊頭賣狗肉,最終把電影整成了《盜墓筆記》番外篇(《愛情公墓》)。

如今,不顧質量、只顧熱錢的大IP消耗,靠熱度與粉絲“收割韭菜”,已經成了主流電影市場需要被警惕的現象。

難得的是,在這個“演員跨界導戲大概率不過是圈錢”的時代裡,黃渤用他的誠意,導了“一出好戲”。

文|徐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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