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江冬秀和胡適
民國是個亦古亦今的浪漫時代，出落的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可謂多如繁星。然而，能讓人始終無法忘懷的卻還是那些性格鮮明、敢愛敢恨的傳奇女子。回首民國文壇的情感往事，你會發現極為“有趣”的一件事：那些新文化運動的干將們，大多都有一位“母親禮物式“的舊式妻子。比如：郭沫若有張瓊華，魯迅則有朱安，而徐志摩也有張幼儀……總之，這些被父母包辦的糟糠之妻，如不是被狠心遺棄，便必會被束之高閣，藏於人間的難尋處。而她們能在死後留下姓名，十之八九也都是因為與其有關的那個男人以及她們所經歷過的悲劇命運。然而，卻有這樣一位女子的命運大不相同。她不但沒被自己的丈夫雪藏，甚至還為舊式女子創辦了一間訴苦的“太太客廳”。這個傳奇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大名垂於宇宙——胡適的原配妻子、被稱為民國第一悍妻的江冬秀。
（圖）大名垂於宇宙的胡適，年輕時也是帥哥一枚
1902年，胡適還只是個12歲的孩子，可在其母馮順弟的安排下，卻與大他一歲的江冬秀就此訂下終身大事。江冬秀出身名門望族，家境也頗為殷實，其外祖父還曾位至翰林。可她卻自小纏足、目不識丁，是當時最典型的舊式女子。在與江冬秀訂婚後不久，胡適便孤身前往上海求學。如此轉眼便過去八年，他又以優異的成績考取了庚子賠款的公費生，尚且來不及回家向母親道別，便直接乘船遠渡大洋，去美國的康奈爾大學深造。此後，胡適孤身一人漂泊於異國他鄉，時常因無法報答母親的養育之恩而感到自責和愧疚。可能令他聊以自慰的是，從未謀面的未婚妻江東秀卻經常到家中陪伴母親。對此，胡適的心中大為感激。1917年7月，胡適在美國獲得了哲學博士的學位，終能返回闊別已久的祖國。在回到上海後，他便立即回到家鄉，探望了家中母親和一直未能謀面的未婚妻。豈料，江冬秀畢竟是個舊式女子，竟因羞澀而躲進屋中不肯露面。
（圖）小腳女人江冬秀
八月時，胡適受蔡元培之邀，出任北京大學哲學系教授，並因倡導新文化運動而名噪一時。而就在這年年末，他出於對母親苦心的體諒，奉命回到家鄉和江冬秀完婚。12月31日，西裝革履的新文化干將胡適，和花襖繡鞋的小腳女人江冬秀舉行了一場極不相稱的婚禮。這是一樁標準的舊式婚姻，而新郎卻是當時中國新派的頭號人物。其實，胡適心中對這樁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尷尬婚姻是極不情願的。他的心思在給一位親戚的信中也已表露無疑：“我之就此婚事，全為吾母起見……”為了博得母親歡心，他才委曲求全地娶了江東秀，但其內心苦澀自不必多說。胡適和江冬秀完婚後，兩人馬上便又分離。妻子留在家鄉繼續照顧母親，而丈夫則獨自一人回到北京。直到第二年，江冬秀才離開鄉村，到胡適身邊為其操持家務。可令人驚奇的是，江冬秀雖是個深受封建禮教毒害的小腳女人，卻並不似一般鄉村女子那般膽小怯弱，天性中便有著幹練和果斷，而且極具一種潑辣的辦事能力。
（圖）胡適（右二）、曹佩聲（右一）和友人在一起
1923年，胡適到杭州煙霞洞養病。恰好此時，其三嫂的妹妹曹佩聲也在杭州讀書，並一直隨侍在身側。煙霞洞中的這一對孤男寡女，自然會情不自禁地互生傾慕。後來，胡適在徐志摩的鼓動下，竟躍躍欲試地向原配發妻江冬秀提出了離婚要求。江冬秀聞之立時便大怒，竟操起菜刀逼向兩個幼子，森森然地說道：“離婚可以。我先把同你生的這兩個孩子殺掉，然後再行自殺。”在兩個孩子的大哭聲中，胡適的離婚之念瞬時已煙消雲散。他竟被強悍如斯的妻子嚇得偃旗息鼓，從此再也不敢重提此事。然而，就算胡適不願再提舊事，可江東秀卻兀自不依不饒，曾多次將胡適“整”得狼狽不堪。有一次，胡適的表弟石元皋來家中做客。江冬秀因心中一直深藏怨憤，便不禁又重提此事。她說自己在家鄉苦等多年，悉心照顧著母親。可胡適倒好，不僅在國外時便豔聞不斷，現在竟連嫂子的妹妹都不放過。結果這位悍妻越說越氣、越氣越急，竟隨手抓起一把裁紙刀便向胡適擲去，萬幸的是“兇器”未能擊中。而石元皋見狀也趕緊拉開二人，一場家庭血案至此才算“點到為止”。
（圖）徐志摩和陸小曼
後來，徐志摩還特意為此寫詩調笑胡適，說他除了江氏之外不敢造次，皆是因為害怕“東廂潑醋瓶”。但不論怎樣，江冬秀這個強悍女子，卻以孫二孃般的非常手段保全了自己的婚姻。而歷經此難後，胡適的寬容也讓江東秀自信心大增，從此不但掌控了胡適的荷包，更掌控了自己丈夫的情感世界。的確，在民國這個“大灰狼”遍地走的男權世界中，處於弱勢的女人也只有化身“母老虎”，才能避免自己的婚姻發生不幸。而那些小白兔固然可愛之極，但在面對情敵悍然來攻時，卻只有瑟瑟發抖的份兒。江東秀雖只是個小腳女人，可骨子裡藏的卻都是駭人的強悍。她並未能徹底解除心結，而是一直都對胡適的出軌耿耿於懷。甚至，她還當著葉公超等人的面，公然痛罵胡適，並順道將這幫民國的大腕文人們也一併都罵了個遍，咬牙切齒地道：“總有一天，我要將你們這些人的真面目全都寫出來，你們都是些生著兩張面目的人。”多年之後，當江冬秀提及曹佩聲時卻依舊憤恨之極，並罵她是個不折不扣的“狐狸精”。而在1939年時，她竟把心中隱藏的恨意落到了實處。
（圖）胡適（中）和美國總統羅斯福（左）
其時，曹佩聲結識了一個姓曾的歸國留學生。二人的關係進展極快，不久便已到談婚論嫁的程度。豈料，江冬秀卻在男方親戚中細數了曹佩聲的種種是非，最終竟讓男方單獨解除了之前的婚約。而曹佩聲聞知此事後自然羞怒交加，竟嚷著要去山裡出家當尼姑。而遠在美國當大使的胡適聞訊後，心中極為過意不去，只好來信安慰曹佩聲，並捎來300美金助其生活，這才讓曹佩聲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一個女人能強悍如斯，在整個民國也只有另一位傳奇女子蔣碧薇能與之匹敵。而作為一個裹腳的舊式女子，江冬秀的強悍則更令人無限驚奇和欽佩。此事過後，胡適和江冬秀這夫妻竟全都落下一個“病根”。胡適追尋愛情卻未遂，便極樂得看到友人身上能出現“真愛”光輝。而江冬秀卻與之恰好相反，最見不得的便是遺棄原配的文人，甚至已將他們當作敵人來對待。徐志摩和陸小曼還在熱戀時，胡適就因公開支持他們而屢遭江冬秀的責罵。而當徐、陸兩人訂婚之際，胡適卻要耐著性子去勸解妻子說：“少年男女之事，若無論如何也不能原諒，便不要去管。”之後，他不顧江東秀的激烈反對，擔任了徐志摩和陸小曼這二人婚禮的主婚人。
（圖）胡適、江冬秀以及兩個兒子胡祖望和胡思社
當胡適的愛情普及事業做得如火如荼時，江冬秀專為小腳女人設立的“舊式太太客廳”也開展得有聲有色。其實，在民國的“太太客廳”中，最有名氣的自然是大才女林徽因的客廳。而與之相比，江冬秀的”客廳”中卻充斥著太多的訴訟氣氛，匯聚的客人也都是文人的原配妻子。這些可憐女人都是來此訴說遭人遺棄的不幸，江冬秀也儼然成了她們的情感“靠山”。1931年，時年28歲的廣東才子梁宗岱被胡適聘為北大外文系主任。不久之後，已然功成名就的他便與大才女沉櫻相戀，很快便已準備結婚。可就在此時，梁宗岱的原配妻子何氏卻從老家百色趕到京城，想與夫君共同生活。可梁宗岱卻不肯受制，誓要與舊式妻子離婚。何氏天性極其懦弱，對此根本就無力反抗。急難之時，江冬秀卻挺身而出，將何氏接到家中暫住，並勒令胡適去說服梁宗岱。然而，梁宗岱卻絲毫不買賬，還因此與胡適徹底鬧翻。事已至此，江冬秀便更無顧忌，強勢出頭要替何氏做主，把梁宗岱一狀告上法院。後來，法院判處梁宗岱敗訴，而笑到最後的又是這位性格強悍的小腳女人、民國第一悍妻江冬秀。
（圖）晚年的胡適與江冬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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