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那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古人們

淺談那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古人們

開國元勳石守信為啥受懷疑還能全身而終

因“杯酒釋兵權”事件而留名青史的北宋名將石守信,曾是後周禁軍的主要將領之一,在抗擊北漢和征伐南唐的眾多戰役中屢立功勳。他不僅加入了以密友趙匡胤為首的“義社”,為趙匡胤稱帝暗中做了許多準備工作,而且在陳橋兵變時指揮殿前司禁軍進行策應,幫助兵變部隊順利回京。因此,趙匡胤稱帝后把他列在了六位“翊戴功臣”(即主要開國元勳)之首。

取得了如此崇高地位的石守信,當時正值32歲的盛年,之後的漫漫人生路途,該如何前行呢?這位成功人士曾一度為此感到茫然。建隆二年(961年),趙匡胤在酒席宴間對他們這些武將宣講了人生苦短,應及時行樂的價值觀,石守信聞言頓有撥雲見日之感:義兄是想讓俺一邊歇著去了!石守信遂於次日主動請求解除兵權,回家養老。見義弟如此知趣聽話,義兄皇帝順水推舟,大方慷慨地賞賜了良田、美女,以此為代價交換了義弟的兵權。

擁有了鉅額財富的石守信,從此開始享受酒夢浮華的人生。可是閒日子過久了,也挺沒勁的。正在這時,他老朋友梁彥溫的兒子梁周翰前來拜訪,石守信一見這個文才不錯的青年才俊,頓生愛才之心,便在心裡記下了這個後生的名字。又過了一段時間,趙匡胤在酒宴之中跟石守信談到他身邊缺個能文會寫的“秘書”,並說要讓梁周翰過來試試。石守信心中暗喜,回家後就把這件好事偷偷告訴給了梁周翰。

青年才俊梁周翰得到石守信的通知後,心情極度興奮。他急急忙忙寫了一封感謝信給皇上。收到感謝信的趙匡胤,頓時龍顏大怒,不僅當即取消了這項任命,還把梁周翰趕出京城,外放效力。

石守信聽說了這件事,當即驚出了一身冷汗。他本想既為老朋友做個順水人情,又幫義兄皇帝找個好筆桿子,可萬萬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這明裡是貶謫梁周翰,暗裡不就是敲打他石守信嗎?你好好聽話,服從命令乘涼去,義兄不會虧待你,但如果你敢插手政事,特別是干預人事,就別怪義兄我不客氣!領會了義兄皇帝意圖後,石守信馬上就行動起來,在天平軍(今山東東平)節度使的任期內連續17年不離崗,“專事聚斂,積財鉅萬”,努力踐行著義兄皇帝倡導的享樂主義價值觀。

多年以後,石守信的義兄皇帝趙匡胤不明不白地離開了人世,其弟趙匡義即位,是為宋太宗。立足未穩的宋太宗賞給石守信一箇中書令的傲人頭銜,並派他擔任西京(今河南洛陽)留守。漸漸老去的石守信這時崇奉佛教,利用職權建造崇德寺,招募民夫運輸建築材料,“驅迫甚急,而傭直不給,人多苦之”。這話說白了就是他當了個建築業的黑心老闆,逼著員工幹活還不給錢。聽到了情況彙報的宋太宗,心裡一下就樂開了花,因為他知道老百姓絕不會跟著人品奇差的石守信造反了。而石守信此時更是心花怒放,因為他從這件事中摸到了新老闆的脾氣:老闆雖然換了,但不希望我入政壇的理念沒變,照這麼幹,或許晚年富貴地位就能保住了。

太平興國四年(979年),宋太宗親征滅北漢,結束了五代十國的分裂局面。雄心大起的宋太宗揮軍攻遼,意欲乘勢收回燕雲十六州這個中原舊疆。在進攻遼南京幽都府(今北京)的戰役中,盛年不在的石守信被起用為前軍都督,他又似乎重新找回了當年的勇武之感。但遺憾的是,在不識兵法的宋太宗的親自督戰下,宋軍慘敗於高梁河(今北京西直門外),宋太宗坐著驢車狼狽逃回,一度與大軍失散。在這種情況下,石守信又一次被衝到了政治漩渦的中心地帶,他承擔了本不應由他承擔的戰敗責任,帶著“督前軍失律”的罪名,被貶為崇信軍節度使。雖有些冤枉,但又能如何?接受,還能繼續揮霍已不太多的剩年時光,但如果有一點不願意,肯定是沒有好果子吃的。石守信還是裝著很情願地去上任了。

不久之後,自知理虧的宋太宗又用另類的方式給石守信平了反,晉封他為衛國公,明眼人一看便知,這項任命其實就是給石守信的安撫和懷柔。可是,早已信佛、本該洞穿世事的石守信居然興高采烈地接受了這個榮譽稱號,為什麼呢?答案其實不言自明,那就是曾經的將領石守信已經掌握了中國傳統政治學的精髓,更深層次地領悟了“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這個千古不變的硬道理。

太平興國九年六月,活了57歲、消費了23個剩年春秋的石守信終於駕鶴西遊。感念他平生業績,趙宋皇朝追封他為威武郡王,贈以“武烈”的美好諡號。石守信能以如此圓滿方式為個人生命畫上句號,相對於歷朝開國之初眾多武將“狡兔死,走狗烹”的慘烈命運,無疑是幸運的。但我們必須知道,他能得以善終的前提,是他對專制皇權保持了絕對的服從,同時也讓自己的一世清名沾滿了汙垢。

劉伯溫為何逃不脫“謀臣”的悲劇?

智謀文化的早熟和發達,是中國一個特有的現象。在這種文化的催生下,中國人特別崇拜智慧人物。而在智慧人物的系列中,有兩大偶像,一個是三國時期的諸葛亮,另一個就是元明之際的劉伯溫。歷代人們給這兩位附會了很多神異的傳說,傳說中,他們不僅神機妙算,而且還能呼風喚雨。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中批評神化諸葛亮的《三國演義》時說,孔明先生被描寫得不大像一個正常人了,“多智而近妖”,而劉伯溫也被後世的許多傳說扭曲得厲害,即使不“近妖”,也是“多智而近怪”。

劉伯溫雖被人們看成“謀臣”甚至“術士”,但他更自居為“儒者”,然而讓他沮喪的是,朱元璋也更願意把他當成“謀臣”和“術士”。在一次誰是當今大儒的討論中,朱元璋就曾輕蔑地說,像宋濂、劉伯溫這樣的人哪配稱“大儒”?

圖說:朱元璋畫像·劉基畫像

  歷史上真實的劉伯溫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劉基,字伯溫。元武宗至大四年(1311年)生,他的家鄉青田縣南田山武陽村(今屬浙江文成),按元朝當時的行政區劃,屬於江浙行省的處州路。

江浙地區向為人文淵藪,劉伯溫的家鄉武陽村雖然是個偏僻的小山村,距青田縣城有150多里之遙,但讀書的風氣不衰。劉基的曾祖還曾在宋朝為官,傳到劉基父親這一代,雖非顯第,但無疑是一箇中國傳統農村典型的小門小戶的讀書家庭。在這種背景下,劉伯溫從小受到了良好的儒家傳統教育。《明史》上說,劉伯溫“幼穎異”,特別聰明,他的老師即對其父親說,劉伯溫不是池中物,長大後必然光宗耀祖。《明史》還記載,“基博通經史,於書無不窺,尤精象緯之學”。所謂象緯之學,就是通過觀察天象和占卜來預測人事的一套神秘的學問。在科學不發達的古代,這種學問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如果輔之於縝密的思維和明晰的判斷,其所謂預測往往也有應驗的時候,這就更給這門學問披上了奇異的面紗。

《明史》的這兩點記載非常重要,因為它基本勾畫出了劉伯溫的兩條人生軌跡:一個是深受傳統儒家教育,作為“儒者”的劉伯溫;一個是搖鵝毛扇,作為“謀臣”的劉伯溫。兩者不可偏廢,毋寧說前者還更為重要,但可惜經過野史和民間的渲染,也許還包括劉伯溫後人有意無意的“改造”,作為“謀臣”的劉伯溫“壓倒”了作為“儒者”的劉伯溫。於是乎,本來是一個不無悲劇色彩的傳統知識分子,在各種離奇怪誕的傳說中,成為一個滑稽多智的怪物,差不多等於是江湖術士之流了。

作為儒者的劉伯溫,照例要重走前輩讀書人循環往復的那條道路。至順四年(1333年),23歲的劉伯溫參加元王朝的科舉考試,考中進士。值得一提的是,按照元朝的制度,年滿25歲的成年男子才能應考,據當代學者楊訥考證,劉伯溫虛報年齡為26歲,終於矇混過關。不過,只要是憑真才實學,在舊時,這倒是讀書人的一段佳話。

元順帝至元二年(1336年),已中進士的劉伯溫正式踏入仕途,到江西瑞州路的高安縣任縣丞。所謂縣丞,就是縣令的屬官,官階還不夠“七品芝麻官”,屬於正八品,略相當於今日之副縣長。

官階低倒沒有什麼,按照元朝制度,名列第三甲的進士就只能授予正八品,一個有才華的年輕人,終究是抑制不住的,問題的關鍵在於,劉伯溫運氣差了一點,他此刻所置身的,完完全全是一個衰世。

作為一個少數民族政權,元王朝最大的問題就是迷信武力,不尚文治,故以馬上得天下,仍然“以馬上治之”,加上元朝對漢民族的猜忌,因此始終沒有建立一整套行之有效的制度。到了元朝末代皇帝元順帝的時候,元王朝的統治機器更加遲鈍和衰朽。大凡衰世,都具備兩個重要表徵:其一就是吏治大壞,單靠一兩個志士仁人已無法改良,上層階級貪圖享樂,文恬武嬉,空前的社會危機迫在眉睫,他們卻有意無意視而不見,彷彿“清歌於漏舟之中,痛飲於焚屋之內”;其二,在草野中已經萌動著很多不安定的因素。元順帝當政時期,自然災害不斷,而吏治不良。

飽讀詩書,從書齋昂昂然走出的劉伯溫,儒家知識分子那種“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抱負幾乎與生俱來,但他在江西做了五年的小官,最後只能抑鬱求退。按照史書的記載,他在江西,“政嚴而有惠愛,小民自以為得慈父”,想來頗有政績,但“豪右數欲陷之”,意思是地方上的豪強貴族處處和他作對,最後只好離去,於1340年回到家鄉。江西短暫的五年仕宦經歷,並未使劉伯溫對元政權完全失望,這之後,他又謀到了一個江浙儒學副提舉的官職,這是負責地方教育事務的一個崗位,僅比縣丞的正八品高一等,屬於從七品。志大才高的劉基對此當然也無法滿意,好歹幹到至正十二年(1352年),他辭職了。辭職的理由是身體不好,後人於此有所爭論,不過不論劉伯溫當時是否真在患病,他對元政權的灰心,卻是越來越明顯地表露了出來。這從他辭職後所著的那本名著《郁離子》中即可看出。

“儒者”與“謀臣”的悲劇

元至正十九年十一月,朱元璋的部隊攻佔了浙江處州(今浙江麗水),因為在故鄉的聲望,劉伯溫和另外三個當地著名知識分子—葉琛、宋濂、章溢,一起被朱的兵士送到應天(今南京)去見朱元璋。《明史》記載了這四人與朱元璋見面的場景:“太祖勞基等曰:‘我為天下屈四先生,今天下紛紛,何時定乎?’”朱元璋表現出了禮賢下士的態度,向他們請教如何統一和安定天下,章溢回答說:“天道無常,惟德是輔,惟不嗜殺人者能一之耳。”意思是隻要朱元璋保民安民,就能收拾人心,完成霸業。劉伯溫從此開始了為朱元璋充當謀臣的人生新路。

作為深受儒家文化洗禮的劉伯溫,這麼快就倒向一個傳統觀念中的“亂臣賊子”,其中當然有多層因素的作用。史籍中流傳一個“西湖望雲”的故事,說劉伯溫早在投朱之前就發現金陵(即南京)有所謂“天子氣”,所以決心“輔之”。這無疑是無稽之談。劉伯溫之投效朱元璋,首先自然緣於對元政權的失望;其次,此時朱元璋的一些作為契合劉伯溫的期待—朱元璋部隊的軍紀相對較好,朱元璋本人比較能夠禮賢下士,朱元璋表現出了強烈的統一天下的願望,這些都是他區別於其他群雄,而對劉基這樣知識分子具備吸引力的地方。除此之外,還有兩點非常重要:一是朱元璋打出了民族牌,以驅除異族政權為號召;二是此時的朱元璋已經意識到,要想統一天下,一味的大破壞是不行的,還必須著手於建設,而要進行建設的工作,又必須依靠縉紳階層,儘可能維護他們的利益。

早在劉伯溫辭官隱居期間,他就在《郁離子》中說,要“稽考先王之典,商度救時之政,明法度,肄禮樂,以待王者之興”。而此時的朱元璋,頗有一些“明法度,肄禮樂”的氣象,他成為劉伯溫心目中正在興起的“王者”,不是一種很自然的事情嗎?

關於劉伯溫在朱元璋打天下過程中的作用,雖然不像傳說中那樣神奇,但他和其他知識分子一起,幫助朱元璋在亂世中恢復秩序,是值得歷史肯定的。朱元璋統一天下,劉伯溫和其他開國功臣一樣得到了封賞,這似乎實現了他的人生抱負,但作為儒家知識分子,新朝的肇建又使劉伯溫自覺揹負了一種新的使命,這就是“導君於正”,使新皇帝符合儒家的政治文化傳統。而就是在這方面,劉伯溫開始品嚐苦澀的滋味,因為在朱元璋這樣的雄主手下討生活,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劉伯溫入明後活了七年有半,在這不算長的時間裡,他先後幾次受封,又幾次被打發回鄉。從他第一次被斥退的經歷中,可以看出“伴君”確實是一件危險係數極高的工作。當時南京從夏天到秋天一直沒有下雨,求雨也沒有效果,劉伯溫藉機指出了三條弊政:一是陣亡將士的妻子數萬人都被迫住在“寡婦營”,不許外出;二是為營建工程的工人死亡,屍體暴露不收;三是敵方頭目既然已經歸誠投降,就不適宜充軍。古人認為天象由人事決定,劉伯溫借求雨的機會進諫,使朱元璋只好同意其請,可過了十來天仍未降雨,朱元璋立即作出了“劉基還鄉為民”的處罰。但劉伯溫被免職僅三個月,朱元璋又想起了他,令他火速從家鄉赴南京,恢復了其官職。而到了洪武四年(1371年),他在得到封爵之後,再一次被賜歸。

如果說第一次被貶,劉伯溫由於功名之心未滅還滿懷惆悵,那麼他後來的被放歸,則更像是一種自我放逐。這不僅因為明初同僚的傾軋十分激烈,不同派系之間的權力鬥爭已到白熱化的程度,更因為他對“聖意難測”有了更深的理解,對在雄主手下討生活充滿了憂懼,深知只有韜光養晦才是自我保全之道。

然而劉伯溫到底是讀書人,儘管他感覺面前這個曾經與自己共過患難的人越來越難以捉摸,但在反覆放歸、召還的過程中還是要戰戰兢兢地盡儒者的本分。他勸朱元璋,“霜雪之後,必有陽春,今國威已立,宜少濟以寬大”,要朱元璋保存臣子的體面,不應動輒羞辱,都是非常有針對性的;他又提醒朱元璋,對遁逃北漠的元朝大將王保保不能輕敵妄進,結果也被他不幸言中了—名將徐達在追擊王保保的一戰中,幾乎全軍覆沒。

憂讒畏譏的劉伯溫準備在家鄉終老,但善於占卜的他卻不知道,自己的命運並不在自己手中。很快,他就出事了。又使天災進一步演變成人禍,中國大地,一時饑民、流民、盜匪四起。

死因成謎

隱居的劉伯溫,竭力洗盡鉛華,表現得像一個不識字的老農,也不和地方官吏來往。他知道,有一雙天眼在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明史》上這樣繪聲繪色地描述他的謹慎:“還隱山中,惟飲酒弈棋,口不言功。邑令求見不得,微服為野人謁基。基方濯足,令從子引入茅舍,炊黍飯令。令告曰:‘某青田知縣也。’基驚起,稱民謝去,終不復見。”家鄉的父母官因為始終見不到劉伯溫,所以換上便服求見,正在洗腳的劉伯溫對上門的客人當然不好拒絕,升火做飯以待客,但當縣令以實相告時,劉伯溫馬上變色,自稱小民,便立即退避。如此小心的劉伯溫還是出事了。

在浙江福建交界處有一個叫談洋的地方,此地偏僻而險要,所以成為奸人躲藏之所,劉伯溫便派兒子劉漣入朝反映這一情況,建議在此設立一個機構負責巡查,但劉漣繞過了中書省(當時明王朝政府的中樞機構),直接向皇帝奏陳,引起了執政大臣的嫉恨,他們誣陷劉伯溫看中了談洋這塊地方,準備作身後之墓地,只是由於談洋的百姓不同意,所以才希望朝廷在那兒設立機構,以此驅逐百姓。中書省準備藉此興起大獄,這時的劉伯溫雖然患病,但仍然不得不扶疾入朝,向皇帝和朝廷說個明白。

劉伯溫面對朱元璋,“惟引疚自責而已”,意思是什麼辯解的話都不說,只承認“我錯了我錯了”,朱元璋沒有再窮追下去。但不久,在一件小事上,朱元璋還是給了劉伯溫一個下馬威。朝廷祭奠孔子,儀式結束後,祭祀用的肉分給重臣算是一種榮譽。劉伯溫沒有參加祭奠儀式,卻接受了肉。朱元璋說:劉伯溫是學聖人之道的嘛,怎能不參加祭奠卻享受祭品?學禮學到哪裡去了?下令停發其一個月俸祿。是否接受祭品是小事,停發一個月俸祿也是小事,關鍵是皇帝行動中透露的信息是意味深長的:他就是想讓劉伯溫沒面子。由此可見最後一次入朝的劉伯溫,其處境之尷尬。

處境和心情都惡劣,劉伯溫的病情加重了,洪武七年,朱元璋知其病重,賜歸田裡,這一年的四月十六日,劉伯溫卒於家中。

劉伯溫的死因,歷來有三種不同的說法:一說被丞相胡惟庸毒死;二說朱元璋是毒死劉伯溫的主謀;三說系病死。其實從情理上思考,劉伯溫當時已經患病,而且又不是當權派,朱元璋和胡惟庸又何必要多此一舉?胡惟庸毒死了劉伯溫的傳聞之所以流行,完全是後來朱元璋為除掉胡惟庸,有意給其羅織了一條新罪名。但他沒有想到,後世同情劉伯溫遭遇的人,不以揪出胡惟庸為滿足,又懷疑到他自己頭上,這真是一種諷刺。

與劉伯溫的死因相比,朱元璋在劉伯溫死的前後表現出來的態度,更耐人尋味。

在劉伯溫還在朝的時候,朱元璋的文集刻成,他賜給了李善長、胡惟庸、宋濂三人,卻偏偏沒有給劉伯溫,這反映出朱、劉君臣關係在劉伯溫死前,已比較冷淡。劉伯溫病重被賜歸,朱元璋頒發了一紙詔書,對二人君臣一場進行了一次總結,其中既責備劉伯溫當年不早早歸附,也稱揚其功績,最重要的,是表示自己當皇帝后,對劉伯溫的安排和處置都是符合“國之大體”的。對劉伯溫來說,得到這樣一份詔書,肯定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朱元璋和劉伯溫君臣二人,在身份認識上大概是有一些偏差的。劉伯溫雖被人們看成“謀臣”甚至“術士”,但他更自居為“儒者”,然而讓他沮喪的是,朱元璋也更多願意把他當成“謀臣”和“術士”。在一次誰是當今大儒的討論中,朱元璋就曾經輕蔑地說,像宋濂、劉伯溫這樣的人哪配稱“大儒”?

朱元璋為什麼不願意承認劉伯溫為“儒者”?原因很簡單,儒者都有“導君於正”的使命,真正的大儒,在傳統觀念中,應該是帝王師。做“帝王師”,這堪稱千百年來中國文人的最高理想,劉伯溫也不會例外。問題是,這種理想很多時候只是文人的一廂情願。自信心太強的雄主們是不承認有什麼“帝王師”的,否則那豈非意味著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人比他更高明嗎?朱元璋是這樣,清朝的乾隆皇帝也是這樣。一個迂腐的讀書人尹嘉銓寫了篇文章,其中引用了《漢書·張良傳》中的一句話:“學此則為帝者師矣。”雖然他一再說明“不敢以此自居”,卻在一場文字獄中被乾隆抓住了把柄,乾隆憤憤地責問:“你要做帝王師,那把我往哪兒擺?”這就是雄主們從心底裡討厭帝王師的關鍵要害了。乾隆還有一句痛斥紀曉嵐時脫口而出的名言:“朕以汝文學尚優,故使領四庫書館,實不過倡優畜之,汝何敢妄談國事!”意思更為透徹,原來在帝王眼裡,所謂國事其實不過是他家事、是他一人之事,文人之流,哪怕是名義上的老師,都不過是他養著好玩罷了。至此,“帝王師”這頂紙糊的桂冠被乾隆輕蔑地吹了口氣便破碎了。

在現實的無情打擊下,劉伯溫的“儒者”、“帝王師”之夢最後破滅了沒有?不知道。我們清楚的是,他臨終前留下遺命,告誡子孫不得為官。

漢武帝為何要整死忠於自己的酷吏?

漢武帝元狩六年,漢武帝突發奇想決定製造白鹿皮幣。白鹿皮幣的提法,主要是因為漢武帝劉徹迷信方術所致。古人經常以白鹿為祥瑞,白鹿出沒,則與仙人為伴。下面我要說的這個人,叫顏異,時任大農令,也就相當於國家的農業部部長。作為部級幹部的顏異很能幹,也非常廉潔,從綜合考評來看也算是一個好官。漢武帝對他還算器重,將他提拔到九卿的位置上。“九卿”是秦漢時期對中央各部門長官的一種尊稱。漢武帝劉徹就徵求顏異對造白鹿皮幣的意見,顏異並不客氣,明確表示反對。劉徹本來是想聽好話的,結果碰了一鼻子灰,所以對顏異的言論很不滿意。

皇帝的心理反應是下面人揣摸的重點,有人就根據劉徹不高興這一政治動向,給顏異“找茬兒”了。於是就有人站出來告發顏異,漢武帝就派長安吏張湯負責這個案子。善於捕捉政治風向的張湯本來就與顏異有舊怨,所以這正是一個將顏異整趴下的天賜良機。

沒有等到張湯親自動手,就有人站出來告發顏異。告的是什麼呢?很怪,只是一個表情。有人說:顏異與客人談到緡錢(西漢時期出現的新稅目)等法令時,他的表情不對。客人說這些法令制定得不符合國情,擾民。顏異當時一句話沒說,只是微微撅了撅嘴唇。張湯就抓住這一微妙的動作,開始大做文章,向漢武帝上奏說:“顏異見法令有不恰當的地方,不到朝廷陳述,反而在心裡非議,應判死刑。——罪名就叫“腹誹”。張湯這個人真是太有創意了,比較一下我們會發現,他這一招要比一千二百年後整死岳飛的“莫須有”罪名,不知要高明多少倍。

張湯這種給人定罪的藝術,來自於他在司法實踐中的大量總結。他總結出的理論很有“後現代”氣息,可以稱為“政治上正確”的始祖。理論上並不算太高深,但實用性卻非常強大。在張湯的一手操辦下,漢武帝時期恢復了漢初廢除的連坐法、族誅法、妖言誹謗罪等嚴刑峻法。張湯的閃亮登場,使得文景盛世寬厚之風蕩然無存,西漢也由此進入了酷吏統治的恐怖時代。

我們具體來看一看張湯任侍御史專司刑法時處理的三個案子。

第一個案子是“巫蠱”案。“金屋藏嬌”中的那個陳阿嬌成為皇后以後,帝后感情雖篤,遺憾的是陳皇后始終沒能為漢武帝生下接班人。一次漢武帝巡遊至姐姐平陽公主府邸,看中了平陽公主府上的歌女衛子夫,遂將其納入宮中,因為懷孕生下皇子而三千寵愛集一身。陳皇后不甘心失寵,召女巫楚服為其祈禱,以圖漢武帝能夠回心轉意。時間久了,引起武帝猜疑,就命張湯來調查這個案子。楚服仗著背後有皇后撐腰,並不買賬,從而激怒了張湯。張湯一怒之下將楚服以“巫蠱”定罪,隨之牽連到宮中300餘人,均被處以死刑。此案辦得快速利落,皇帝一高興,張湯官也就做大了,不久擢為廷尉,成為最高司法長官。

第二個案子是淮南王劉安謀反案,這個案子倒是證據確鑿,張湯明白謀反大案都是皇帝最為忌恨的案子,從律令來說又是十惡不赦的,而且謀反案人少是反不起來的,所以,他辦起來更是殺氣騰騰,審訊時,所有能讓人魂飛魄散的刑具全部搬上大堂。數百案犯,或鞭笞,或刀割,或籤扎,或火烙,或煙燻,無所不用其極。此一案,就有2萬多人被殺。

張湯辦的第三個大案仍舊是謀反案。在審理淮南王謀反案時,張湯已經偵得衡山王劉賜也參與同謀,但武帝不想牽連過多,就將此事壓了下來。孰料3個月後,劉賜的兒子劉爽上了一個奏摺,告他的弟弟劉孝與父妾通姦,並與父親串通謀反。武帝下令張湯立即查辦。劉賜自殺。此案也造成2萬多人被殺。

張湯這種動輒見血封喉的做法使權貴們感到威脅,為求自保,他們只好聯合起來欲除之而後快。

當時西漢和匈奴長年間大規模的戰爭導致國庫空虛。為解決財政危機,漢武帝又讓張湯主管經濟改革,策劃國家與百姓爭利,負責製造白金貨幣和五銖錢,實施鹽鐵專賣法案,到處張貼緝拿令,嚴刑打擊豪強富賈,酷法壓迫平民弱勢,全國被搞得通貨膨脹,騷動不堪。最終張湯淪落到萬夫所指的地步,張湯的權勢也快走到盡頭了。

公元前115年,武帝元鼎二年,由於鹽鐵收歸中央政府獨佔,極大地損害了同姓諸侯國的利益,再加上以前的個人恩怨,趙王劉彭祖率先指控張湯與其下屬魯謁居合謀危害國家。魯謁居是張湯的心腹手下,曾故意炮製冤案以陷害張湯的舊怨御史李文。這次因趙王上告被關入獄中不久病死。被連累的魯謁居的弟弟認為張湯見死不救,於是在牢裡揭露了其兄與張湯違法挾私尋仇的黑幕。武帝特命廷尉減宣調查李文案,而同為酷吏的減宣恰恰是張湯的老對頭,欲藉此案置張湯於死地。他私下秘密行動羅織大罪。正在這危機時刻,有賊偷盜了漢文帝陵園的下葬錢,依慣例,丞相莊青翟與張湯相約一同向武帝謝罪。

誰知張湯臨時變卦,單方面推卸責任,準備先彈劾莊青翟,將罪名全歸於丞相。而丞相府的三位長吏朱買臣、王朝、邊通也都與張湯結有深怨,三人得知張湯計劃後,一起聯名先發制人,替丞相聲辯無罪的同時,告發了張湯平日的種種非法行徑,將前後數件事一一聯繫。武帝暴怒,認定張湯內心險詐,一貫欺君,便不由分說,派使者帶著罪名簿以八項大罪痛責張湯。

武帝還派出當年與張湯情同兄弟的酷吏趙禹來質問他。張湯見了好友,自以為事情終於有了轉機,正準備解釋,卻被趙禹當頭痛斥:“今天你覺得自己冤枉了,當年被你殺的那麼多人就不冤枉嗎?現在別人告你都是有真憑實據的,皇上關你到牢裡,就是希望你自我了斷,為什麼還要爭辯呢?”(這與成語“請君入甕”有神似之處)這麼一折騰,張湯終於清醒了,回想自己昔日的所作所為,再以自己對武帝的瞭解,儘管不甘心,但還是非死不可了。

於是在諸侯、部屬、酷吏、同僚上下內外四面八方的夾擊下,皇帝也拋棄了這個曾經為自己擺平一切違規者的戰友。

位居“三公”的張湯在權貴們的合力構陷下,被逼自盡,死後全部家產不過500金。這是他為官一生的俸祿加上皇帝的賞賜。下葬時,張家僅以牛車送至地頭,有棺無槨,這在當時是少見的。其實張湯在這裡做了冤大頭,他撈取的酷吏惡名都是拜一人所賜,那就是他所效忠的皇帝。為了維護皇帝的顏面,張湯時時處處按照皇帝的指示精神在做人和辦事。說到底,他不過是皇帝豢養的一條忠狗。

諸葛亮為啥要殺魏延?

劉備攻取長沙,降服黃忠、魏延後,諸葛亮對劉備說:“魏延腦後有反骨,久後必反。”此說雖是小說家羅貫中之虛構,但也近乎寫實。諸葛亮對魏延多存疑慮,不予重用,且藉機除之,以致最終被楊儀乘機以所謂“叛逆”之罪將魏延殺害。

逝者如斯長江水,浪花淘盡幾英雄。

可憐良將魏文長,卻因反骨留罵名。

終南捷徑固可走,奈何成敗兩皆空。

莫若淮南羽化去,不與吳王陷紛爭。

《三國演義》第五十三回寫道:劉備攻取長沙,降服黃忠、魏延後,諸葛亮對劉備說:“魏延腦後有反骨,久後必反。”此說雖是小說家羅貫中之虛構,但也近乎寫實。諸葛亮對魏延多存疑慮,不予重用,且藉機除之,以致最終被楊儀乘機以所謂“叛逆”之罪將魏延殺害。魏延是蜀漢舉足輕重的棟樑之才,遭此厄運,實在令人不平和惋惜。歷史是公正的,應當用史實為魏延正名。

敢於臨危受命的才將

魏延是一位效忠蜀漢,深得劉備依賴和重用的良臣。魏延出身行伍,早年領部屬隨劉備入蜀,想為光復漢室建立一番功績,因而屢立戰功而不斷升遷。漢獻帝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劉備奪取漢中,封漢中王,遷治成都,需要一位將軍鎮守漢中。眾將皆以為非張飛莫屬,張飛也有心鎮守漢中;哪知劉備卻破格啟用魏延,提拔他為督漢中鎮遠將軍,領漢中太守。全軍為之震驚。對蜀漢來說,漢中和荊州是益州的兩翼,而漢中又居於門戶要地,戰略地位十分重要。劉備選魏延鎮守漢中,足見魏延在劉備心目中的地位之重要。

有一次,劉備大會群臣,問魏延:現在委卿以重任,卿如何擔當?他慨然答道:若曹操舉天下之力而來,讓我為大王拒之;若曹操有偏將十萬之眾來襲,讓我為大王吞之!的確,他“臨難受命,折衝外御,鎮保國境”,不辜所託。在鎮守漢中的6年裡,連曹魏一流名將張頜、曹真也不敢正視漢中一眼。公元221年,劉備稱帝,又進拜魏延為鎮北將軍。蜀漢建興元年(公元223年),更以延為都前部,領丞相司馬、涼州刺史。建興八年(公元230年),魏延西入羌中,與魏國名將費瑤、郭淮戰於陽溪,獲全勝。後主即遷其為前軍師,徵西大將軍,假節,進封南鄭侯。

魏延獻“子午奇計”

魏延是一位足智多謀,驍勇善戰的軍事奇才,卻受到諸葛亮的質疑和壓抑。可以這樣說,魏延的軍事謀略,關、張、馬、黃、趙有所不及。每次出征,魏延都要求自己領兵一萬,與諸葛亮分道出擊,諸葛亮始終未允許。更為遺憾的是,建興六年(公元228年),第一次北伐,魏延獻“子午奇計”,諸葛亮棄之不用而錯失良機。當時,劉備已經去世。魏國輕視蜀漢,主要對付東吳,關中防禦薄弱,鎮守關中的是庸才夏侯楙。魏延綜合分析了當時敵我形勢和有利時機後提出:“今假延精兵五千,直從褒中出,循秦嶺而東,當子午而北,不過十日可到長安。楙聞延奄至,必棄城逃走。比東方相合聚,尚二十許日,而公從斜谷來,必足以達。如此,則咸陽以西可定矣。”可是,諸葛亮以為此計甚險,不如從坦道,先取隴西。在出軍祁山時,“論者皆言”以魏延、吳壹作先鋒“為宜”,可諸葛亮“違眾拔謖”,結果招致街亭大敗,使蜀漢失去了唯一的一次大好時機。首次北伐失敗,卻驚醒“睡獅”,魏明帝立即把無能的夏侯楙調走,改派曹真鎮守關隴,後又由諸葛亮之勁敵司馬懿統領抵蜀。從此,蜀漢攻取關隴的可能性就越來越小了。

要說魏延“子午奇計”之險,與魏國大將鄧艾偷渡陰平之險,不知差多少倍。魏延久守漢中,也許對子午谷路線及軍情早已偵察而成竹在胸。鄧艾卻是逼上絕路,“自陰平道行無人之地七百餘里,鑿山通道,造作橋閣。山高谷深,至為艱險,艾以氈自裹,推轉而下。將士皆攀木緣崖,魚貫而進”,奪江油,克綿州,襲成都。正是鄧艾這步險棋,使蜀漢亡於一旦。諸葛亮北伐,由於始終採取“十全必克而無虞”的穩打戰法,一味追求兵法常規的所謂循序漸進,反而使魏將對其策略瞭如指掌。建興十二年(公元234年),諸葛亮最後一次北伐,出斜谷,屯兵渭水南原,司馬懿對眾將說:“亮若出武功,依山而東,誠為可憂;若西上五丈原,諸將無事矣。”亮果屯五丈原,懿乃使郭淮退之。無數事實證明,諸葛亮“應變將略,非其所長”。他若當年用魏延“子午奇計”,很有可能制險而勝,三國曆史也可能要改寫──然歷史是不容假設的。

圖說:諸葛亮畫像

孔明借刀殺人

諸葛亮密謀玄計,楊儀乘機陷害魏延,終於釀成蜀漢史上第一大冤案,也是第一大悲劇。

楊儀與魏延各持其能,一直不和。諸葛亮經常調和,以求平衡,最後也想借楊魏矛盾除掉魏延。這就註定,魏延將成為“陽謀”鬥不過“陰謀”的犧牲品。也許是性格決定命運吧!讓我們透過現象看本質:諸葛亮病危時,召開秘密軍事會議,安排他去世後的退軍調度方案。這樣重要的會議,只有長史楊儀、司馬費禕、護軍姜維參加,把官階、爵位高的魏延排斥在外。諸葛亮決定,由魏延殿後阻擊追敵,姜維作為副將,楊儀擔任退軍指揮;如魏延不服從,軍隊仍按計行事。這就為楊儀陰謀陷害魏延提供了可乘之機。諸葛亮去世後,楊儀密不發喪,派費禕去揣度魏延的意向,並抓住魏延個性矜高的致命弱點,用欺詐和激將手段,引蛇出洞,惹得魏延勃然大怒,搶在楊儀撤兵之前,率領所部徑南歸。楊儀便派馬岱以叛逆罪追殺之,並誅延三族。這不是諸葛亮借楊儀之手取魏延之頭嗎?魏延還是想搶先奏報朝廷,指控楊儀反叛,希望輿論支持自己代丞相之位,根本沒有叛逆之心。如果反叛,何不北向投魏?倒是楊儀,後因未得到丞相之位(諸葛亮早已察覺楊儀心胸狹窄,不能為相),後悔沒有率兵投魏,並上書誹謗朝廷,終被流放,最後自殺。

諸葛亮在劉備去世後,被劉禪尊為相父的十幾年中,運用手中掌握的大權,採取一系列隱秘晦暗的手段,對魏延的多次建議和行動,進行掣肘與壓制,直至藉機處之,究其主要原因,還是他的懷疑之心作祟,怕今後後主劉禪駕馭不了魏延而出亂子,同時也為自己指定的“成承諸葛亮之成規,因循而不革”的接班人蔣琬、費禕掃清障礙。

西漢超級富豪鄧通為啥會餓死?拍錯馬屁後果很嚴重

皇皇二十四史,數千萬字,能在裡面露過臉的—哪怕就一次,也絕對是牛人中的牛人。如果把這些牛人歸類的話,無非就是忠奸善惡。忠的咱就不說了,這些人通常對老闆死心塌地,皇帝就是抄了他全家,他也不會造反。奸的可就不是一兩句話能說得清了,因為這些人的汙點太多,讓人眼花繚亂。鄧通就是後者的傑出代表。

鄧通是中國幾千年歷史人物中的十大富豪之一,據說名次還不低。厲害吧,李嘉誠再牛,錢的多少還要受到經濟危機的影響,稍有不慎,財富就有可能大幅度縮水,可鄧通從來沒有為這事兒操心過,他擁有的都是當時社會的硬通貨——銅錢。

鄧通這個人比較傳奇,雖然富可敵國,卻是被活活餓死的。後人從他身上學到的沒有經驗,反倒只有教訓。

兩千多年前,西漢王朝出了個大明君漢文帝,他和他的後繼者漢景帝共同開創了著名的“文景之治”。其實,中國歷史上所謂的明君都是相對昏君而言的,昏君個個混得花樣迭出,結果冷不丁出現一個智力和思維都正常的,臣民就會驚喜萬分、叩謝天恩、高呼“萬歲”了。

這個漢文帝就是如此,他身邊也不全是兩袖清風的能臣幹吏。文帝的寵臣有三個,一個是宦官趙同,一個是宦官北宮伯子,最後一個就是本文的主人公鄧通了。

鄧通是蜀郡南安(今四川樂山)縣人,在皇宮當差,主要工作是洗皇船,也算是個吃皇糧的公務員,儘管是藍領。他能力不高,拍馬屁的功夫也居低不上,不能像職業屁精任何事都能上升到理論高度,所以一直沒有出頭之日。但即使是這樣,每次回鄉的時候,他也總能牛氣哄哄地吹噓一番,畢竟是皇帝身邊的人嘛—天知道他見過皇帝沒有。然而,人要是走運了,踩著狗屎都能被元寶硌住腳。

有一天夜裡,文帝做夢,夢見自己被玉帝召喚,放下梯子讓他向上爬。可中國皇帝歷來都比較忽視體能鍛鍊,坐著都還喘呢,更何況爬梯子。文帝想上天又上不去,正焦灼間,忽見一個黃頭郎,托住他那肥碩的臀部,使勁一推,他終於昇天成功。

文帝大概平時常做昇天的夢,這次成功了,就對夢中情景印象非常深刻。他記得推他的人有兩個特徵,一是黃頭郎,二是把官服穿反了。當時鄧通的職位正好是黃頭郎,由於工作太忙慌亂之間把衣服穿反了也是有可能的。幸運的是,這種可能被文帝撞上了。那天,文帝終於找到了與夢境中相似的地點,然後看到了穿反了官服的鄧通。文帝大喜,急忙問他叫什麼名字,他戰戰兢兢地答道:“鄧通。”鄧通,不就是登著他一步通天嗎?多有天意啊!漢文帝愈發高興,便把他當成一個吉祥物留在身邊。

文帝在夢中上天了,鄧通在現實中“上天”了。

俗話說,站得高,看得遠,但站得高時,跌倒摔得也更慘。鄧通此時他就站得夠高,但已經顧不得許多,以前窮怕了,這回一下子大發了,怎麼著也得吃他三天三夜的雞腿過過癮吧。他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皇上。鄧通醉醺醺,開始飄飄然起來,內心膨脹得一戳就要炸似的。古往今來,小人得志的嘴臉都莫過於此。

有一天,躊躇滿志的鄧通上朝時居然看當朝丞相申徒嘉不順眼,還放肆地笑話了他一通。丞相是什麼人?能混那麼大,可都是踩著別人的屍體真槍真刀打拼出來的,絕對不是什麼軟柿子。申丞相大怒。依照當朝法律,對丞相不敬是死罪。一退朝,申屠嘉就命令手下傳鄧通前來受斬,如果不來,斬立決!

這下玩火玩大了,不但燒著自己的眉毛頭髮,甚至有可能把自己烤成乳豬。鄧通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自己的靠山文帝,就急忙去求救。文帝當然知道鄧通理虧,就對他說,你先去,我隨後來救你。鄧通去了之後,果然被申徒嘉五花大綁,要受斬。就在他的頭馬上要落地時,文帝才派人快馬加鞭趕來,大喊“刀下留人”。文帝又不是瞎子,鄧通平時做了些什麼他肯定有所耳聞,這次只是借申屠嘉之手給他一點教訓,讓他收斂一些。

在鄧通的圈子裡,追求上進是被人打壓和看不起的。平日裡鄧通除了走馬飛鷹,就是“求學問道”—提升自己拍馬屁的功夫。好在他周圍的人都是馬屁高手,不需要外出尋訪另請高明。經過潛心研學,鄧通這方面的能力進步很快,這可以從文帝對他的信任程度看出來—文帝經常到他家裡玩。

有人說鄧通和乾隆寵臣和珅很像,這種說法很牽強,因為和珅不光會拍馬屁,還有能力,比如他的才氣實不亞於那個被人傳得神乎其神的紀曉嵐。可鄧通沒能力沒才氣,只好在吹捧拍馬上狠下一番工夫。

努力就會有回報,而努力拍馬屁的回報是很大的。一天,文帝請一個相師幫他看一下自己的命運走勢,相師當然是揀好話來說,把文帝說得龍顏大悅。文帝又想,我上天還多虧了鄧通這小子,也不知他的命運是如何,就順便讓相師給他看一下。相師看完鄧通手紋面相後,捋了三遍山羊鬍子,說出一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話:“此人結局可不太好,恐怕會被餓死吧。”

餓死?文帝大吃一驚,又將信將疑。他想,自己是天子,如果連寵愛的臣子都保護不了,那也太鬱悶了。思索片刻後,文帝說,能讓鄧通富貴的人是我,我不讓他貧困他就餓不死!於是,這個向來以鐵公雞著稱的皇帝破天荒地賞賜給鄧通一座礦山—嚴道銅礦,位置在今天的四川省境內。另外還給予鄧通掌管西漢“央行”的權力—可以利用銅礦發行貨幣。鄧通的身家一下子就上了億,成為全國“福布斯”排名首富。鄧氏錢幣流通全國。然而,命運就像買彩票,中大獎了,有時不一定是福。

在中國,拍馬屁最忌諱拍錯位置,很多人身敗名裂都是由於這個引起的。比如鄧通,拍馬屁的理論和技術都沒有問題,但關鍵時候,好鋼沒用到刀刃上,卻用到了刀背上。某日,文帝體內突然病毒作怪,身上冒出又癢又痛的膿癰。鄧通馬屁拍到家,從語言發展到行動,忍著癰發出的臭味,親自為文帝吸吮癰汁,希望自己這個大靠山的病能快點痊癒。“吮癰舐痔”可以說是拍馬屁的極致,直到今天,這種事仍是在時刻上演。

漢文帝待鄧通吸完膿癰後,創造性思維忽然活躍,突發奇想,問鄧通:“這世上誰最愛我?”鄧通心底琢磨,這還用問,當然是我最愛你,你是皮我是毛,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可這話嘴上不能說,你得想想皇帝最希望的回答是什麼。關鍵時刻,鄧通想必須為自己留一條後路,於是他不失時機地把這個道德高帽戴在了儲君太子頭上,他說:“當然是太子了。”

這話倒真是文帝想聽到的,誰親能有兒子親?畢竟血肉相連啊。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鄧通哪怕回去再做一百年的夢也不會夢到,文帝居然順著鄧通的話讓太子為自己吸吮癰汁!這種奇特性的想法翻遍歷史也只有在帝王這個群體裡才能找到。

太子在聽到文帝的要求後,心裡肯定一個勁兒地罵娘。但罵歸罵,為了皇位,太子儘管心不甘情不願,還是把這件曠古奇聞的事給順利完成了。

文帝死後,太子繼位,是為漢景帝。景帝是否像他爹那樣迷信史書沒有記載,記仇倒是不爭的事實。

一天,景帝閒來無事,憶起當年往事,到了鄧通這塊兒卻怎麼也繞不過去,想來想去覺得自己吸吮癰汁那件窩囊事的罪魁禍首是鄧通。這氣真是不打一處來,舊恨經過這麼多年的利滾利,現在已經很龐大了。

於是,他先找個藉口免去鄧通上大夫的官職,正準備進一步處理時,恰好有人告發鄧通“盜出徼外鑄錢”(即出境走私)。漢景帝便藉機派司法官員查辦這件案子。下面官員揣摩領導的意思,很快就把案子給結了。鄧通所有財產都充公了。

鄧通最後身無分文,“寄死人家”。依照中國漢字意義的豐富性和死法的多樣性,鄧通的死其實就是“餓死”,這還真印證了當年那個相師的無心之言。其實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鄧通這樣的人有這樣的結果,也是歷史的必然。

行文至此,我給自己總結出一條教訓:遠離馬屁,方能做一個幸福的人。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