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唐代大儒如何用小說彼此打怪

瀟湘藍

唐除了詩,志怪小說也很出彩。

唐代大臣有意思,沒事寫寫鬼故事,還夾雜著政鬥。既娛樂,又鬼魅。時稱志怪、傳奇。

牛李黨爭在唐朝是很有名的。許多文人被牽連卷入而備受排擠一生困頓不得志。比如那個抑鬱隱晦的李商隱。

牛李兩個人倒很自得,寫詩文對策之餘,還以小說彼此打怪,互相打壓。看看也實在有趣。

第一個牛僧孺:

德宗年間進士,一路高升至玄宗八代皇帝,做到宰相、節度使、兵部尚書、太子少師。雖亦有貶謫起落,但終其福祿壽終一生為安。這個人和白居易、劉禹錫都是朋友,被贊為官清廉淡泊名利“清德可服人”。這樣的評價給人剛直恭敬,不苟言笑的忠貞之臣的形象。但看到他寫的《玄怪錄》則又是個神思妙想膽大奇絕之人,就有些驚奇了。

如《太平廣記》中記載的《元無有》:

“時兵慌後,人戶多逃,遂入路旁空莊。無有坐北窗,忽聞西廊有行人聲,未幾見月中有四人,衣冠皆異,相與談諧吟詠甚暢……其一衣冠長人即先吟曰:齊紈魯縞如霜雪,寥亮歌聲予所發。其二黑衣冠短漏人詩曰:嘉賓良會清夜時,惶惶燈燭我能持。其三故鄙黃衣冠人,亦短陋,詩曰:清冷之泉候朝汲,桑綆相牽常出入。其四故黑衣冠人曰:薪貯泉相煎熬,充他口腹我為勞。……四人遲明乃歸舊所。無有就尋之,堂中惟有故杵燈臺水桶破鐺,乃知四人即此物所為也。”

這篇志怪錄寫戰後廢墟荒村陰森頹敗,雖緊張卻不恐怖,反而有月下吟詠之快意,空屋陋桶破燈臺之怪趣,一反陰霾破舊之喪氣,實在是個有趣的大儒。

其次,這篇小說以幻想虛構為能,並不以虛假為不可信,純以娛樂為主。在當時另有李德裕一派以寫實為主,為了彰顯文辭之正妙,不言怪異之說。

牛僧孺則偏寫這些奇談怪論以資笑談,頗見大儒淺淡從容之態。

二、

第二個是李德裕。

李商隱稱他為“萬古良相”,梁啟超將他稱為中國六大政治家之一。

他不是進士出身,乃是名門之後,受祖宗蔭恩入仕。一度為相,位高權重。

但看他在牛李黨爭中的作為,又蠻陰損的。

他看到牛僧孺好玄怪,作品流傳很廣。便有他的門客偽託牛僧廬的名字寫了一篇《周秦行紀》。

內容也十分精彩:

“自言以進士落地將歸宛葉,因暮失道,遂止薄太后廟中,與漢唐妃嬪宴飲。太真笑曰:沈婆兒做天子也。大奇。復賦詩,終與昭君侍寢。至明別去,荒毀不可入,非曏者所見矣。”

西漢薄太后為漢高祖劉邦妃,漢文帝劉恆之母。也是個宮鬥劇一路開掛的大女主。

另外太真為楊貴妃,沈婆兒為當朝德宗之母,代宗皇后。這樣以前朝後宮前代嬪妃戲謔作樂也是想象力開掛,皇帝家與民同樂了。

但歷史並沒有這樣輕鬆,李德裕就此小說為由,指責牛僧孺隱喻天子貴胄,惑亂宮闈,作逆當代:“令人骨戰,可謂無禮於其君甚矣!”要求將其置法,以為社稷之安。

用一部偽造的小說來玩黨爭。兩個人玩的開心,門客倒黴的不少。

小說好看,而黨爭殘酷。

牛李早已作古,而唐之志怪小說千古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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