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嶽記憶
小井街慘案目擊記
祁治
1937年9月15日（農曆八月十一）日寇獨立混成第十旅團大泉支隊進佔渾源城後，到1945年9月無條件投降撤走，渾源淪陷了整整八個年頭。在這近3000個日日夜夜裡，侵略者極盡殖民主義之能事，在渾源大地犯下了一系列滔天罪行。
筆者就目睹過的一件慘殺案作一記述。
1939年1月27日（農曆臘月初八）上午，一個身挎長刀的日軍軍曹官，醉酗酗地遊街串巷，尋找空隙。中午時分，轉到了城內西南隅——小井街。這條小街是一個T形巷子，交點處的一所四合小院裡，住著八、九家貧苦戶，我的家就住在這個小雜院。父親是個飯店的掌勺廚師，我們姐弟9人，我年方7歲。
臘八這天吃過“臘八粥”，孩子們聚集在一起玩“開火”遊戲——分開兩夥用擲土塊對陣作戰。這時日軍軍曹官闖入了孩子們的陣地，頓生怒火，揮刀追殺這些穿開襠褲的“武士”，這些“指戰員”們嚇得一鬨而散東躲西藏，無影無蹤。那個日寇怒火未消，瞄準一個年齡最小名叫“二丙申”的孩子追上去。這孩子機靈，跑進我們住的小土院街門後，一轉身隱在門扇後邊，那個日寇徑直追入當院。這時，房東老漢王大釗正在當院裡和住戶鞋匠鄭三師傅說話。一見日寇進院，老漢急忙上前示迎，鄭師傅抽身回家插上了門，王老漢不懂日寇嘰哩咕嚕說些什麼，他只是“老總”、“太君”的瞎招呼，冷不防日寇東洋刀一揮，人頭落地，身首兩離，連一聲啊呀也未喊出來。王老漢老伴正在家中燒火，聽聲音不對，開門出來接應。一見老伴倒入血泊，老太太呼天叫地。日寇一刀揮去將她頭皮削去一片，老太太用手去捂頭皮，又一刀劈下去，老太太一隻左手掉地。這時，日寇轉身闖入東屋，東屋住戶姓孟，丈夫挑水為生，妻子癱瘓在炕，兒子跟著爹沿門送水。日寇進屋將病婦拉到當院左右開弓連劈十餘刀，碎身而亡，慘不忍睹。而後，日寇提刀走到我家門口，連跺數腳沒有跺開家門，揮刀一劈刀斷二截，日寇頹然而去。
我爹給一家飯館做飯炒菜。那天事有湊巧，他唯一的一條棉褲被小弟尿溼，沒有可以替換的衣服，父親只好不能出門了。在日寇劈倒王老漢之際，我爹急忙將門閂插上，急中生智將我按入爐灰坑，將我母親和姐、弟用被子蓋住，他手握菜刀，背頂門扇，心想狗日的若將門跺開，我先將他劈死。待日寇揚長而去，我爹卻渾身鬆軟，跌坐在地，我在爐灰坑裡篩糠般的打顫……。
這起慘案發生後，轟動了全城，群情激憤，痛斥日寇的“王道樂土”、“共存共榮”、“確保治安”等騙人的鬼話。事後，一些漢奸假惺惺地組成聯合調查組，看現場、拍照、提證人，像演戲一樣表演了一陣，三條命案不了了之。
可憐我母被當作當事證人，提來調去折騰半月，驚的雙目視物不明，這件慘案我是從頭到尾的目擊者，刻骨銘記。
祁治1931年12月生於渾源縣城關，1949年11月參加工作，1992年7月從渾源縣少體校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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