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頭伏開始了。“伏”是陰被陽壓迫藏伏不起的意思。北方伏天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赤峰在北緯42度左右，屬北溫帶，兼有內陸和季風的特徵，所以夏季高溫而少雨。這裡三伏天暑炎勝火，高溫成瘟，伏天的赤峰人都被逼得上一種叫蔫巴的傳染病。
01
毒日頭正在中天，我坐在出租車上。女司機帶了面具一樣的口罩，T恤外的胳膊上套了類袖子的護臂，全副武裝，一副怕極了熱毒的樣子。我也把公文包舉在眼前，盡力縮身其後。
“快看！”我看見女司機一側的窗外。一輛出租車正橫在路中間，車前玻璃已經碎了，保險槓掉在遠處。馬路中間的護欄被撞出個大大弧形，車內無人。看樣子，司機應該沒什麼大事吧。“唉，這鬼天氣！”女司機卻感慨天氣的炎熱。我聽在耳中居然也覺得合理。好像這場車禍就應該是老天爺背鍋。但馬上開始鄙夷女司機的無情冷漠。一改上車時她給我的熱情善良的印像。那是她的同行的災難，她居然表現的這樣的事不關己！或者是她見過識廣後的一種熟視無睹？也許女司機因為有更大的困惑在，身外的意外就不會被她在意。她只沉溺在自己的不幸中。
02
此時，天熱得比車禍還要慘烈呢。又前行了五六分鐘的樣子，突然聽到刺耳的剎車聲和著金屬刮擦聲，還有幾聲驚叫呼喊。我坐直了身子，前後左右擺頭察看。我沒有發現車禍，但腦中自然浮現出一個支離破碎、慘不忍睹的車禍現場來。
女司機淡淡地說：“車太多了。”她穩穩地駕著車，目不斜視，冷冰冰的樣子。我簡直怕了女司機的無動於衷，竟覺到了一絲寒意。同時，羞愧於自己的驚惶失措，趕緊要她停車。我急匆匆跑到陰影裡，出租車卻跟了過來。“你的水。”女司機把水瓶扔給了我，緩緩開著車向前走了。她應該是一個見慣了禍事的，所以不會輕易地驚慌於災難了。
03
我卻總是不習慣這七月流火；就像伏天過去，我也總是沒來得及習慣秋風送爽，天寒地凍就到了；北方的冬天，我經歷了四十多個了，還是沒有習慣。
我是個木訥遲鈍的人麼？我走在水上公園湖堤的楊柳低垂依依的濃蔭中，看河湖映日荷花別樣紅，看其中靚麗的裙袂飄揚。我知道了我為什麼見不得女司機漠然；我知道了我為什麼總不適應寒來暑往。因為我還有改善生活的希望，還有追求的力量。可是女司機沒有希望和力量了麼？那她是個壞人？我是個好人麼？
04
其實，我們無所謂好人壞人的。每個人都是矛盾的載體。既可以溫柔有加，也可以冷若冰霜；既能包容，也會怨毒；既喜歡熱鬧，也向往安靜；無知，又深邃；坦白，也晦澀；高尚，還卑鄙。矛被放大就會籍了美好去侵略，譬如我對女司機的惡評；盾被彰顯就是保守在自戕，譬如女司機表現的死水無波。
個體的正能量被鼓動徵集時，就會產生努力改善的力量。這或者是我的希望！也會因一次彌長無助的災難，或者因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後，我們會把善良都龜縮進堅硬冰冷的殼甲。這是女司機的無望！
難道這真是女司機渴望舒張的個性被生活壓迫太久的結果？
難道我不是人性本惡在偽裝著善良？
05
我還是打住吧，一會兒又把自己給整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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