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毛鋪古村落，我們看完古民居後，向東沿著一條水渠向前走，遠遠就聽到一聲聲悶悶地舂碓[chōngduì]聲和嘩嘩的水流聲。
再向前，就看到一排小房子，這就是毛鋪人所說的香木碓。
碓，在農村生活過的人都不陌生，是一種舂米的工具，我們出土的漢代明器就有碓，證明碓至少在漢代我們的老祖先就已經廣泛使用了。這是河南博物院館藏的一個陶風車和陶米碓，一個人上下用力，使碓頭一起一落地進行舂米，一個人轉動著風車，似要把稻殼吹走，科學吧？
這是我在在河南省科技館拍到的水碓模型和說明，當我驚奇地喊出，這個實物我在老家新縣的毛鋪古村見過時，夥伴們都投來羨慕的眼光。
文字介紹如下：連機水碓
西晉時，杜預創制了連機水碓，《通俗文》雲：杜預作連體機碓。連體水碓是古代用水輪驅動的多碓式舂米機械。動力機械是一個大的立式水輪，輪上裝有若干板葉，轉軸上裝有一些彼此錯開的撥板，撥板是用來撥動碓杆的。每個碓用柱子架起一根木杆，杆的一端裝一塊圓錐形石頭。下面的石臼裡放上準備加工的稻穀。流水衝擊水輪使它轉動，軸上的撥板就撥動碓杆的梢，使碓頭一起一落地進行舂米。
發明這個水利機械的人是個西晉牛人杜預（222年－285年），京兆杜陵人，西晉時期著名的政治家、軍事家和學者，滅吳戰爭的統帥之一。歷任曹魏尚書郎、西晉河南尹、安西軍司、秦州刺史、度支尚書、鎮南大將軍，官至司隸校尉。逝世時，追贈徵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諡號成侯。滅吳功成之後，杜預耽（dān）思經籍，博學多通，多有建樹。著有《春秋左氏經傳集解》及《春秋釋例》等。他是明朝之前唯一一個同時進入文廟和武廟之人。
他在荊州還興建了不少水利工程，水碓只是這位天才的小小發明，距離現在有1700多年了。
這種連機水碓跟毛鋪正在用的香木碓原理完全一樣，只是毛鋪的連機水碓一般裝兩個碓頭，用來舂毛鋪特產香木粉的，所以，大家約定俗成叫香木碓。
毛鋪為什麼還一直沿用著西晉人發明的古老水利機械？村裡老人講：清朝晚期秀才彭頌臣在靈寶當鹽運使，發跡後，回家置田地建莊園，並送兩個兒子到英法留學。其中一個兒子留學歸來，就製作了這樣的香木碓，並在全村推廣使用，用來製作香木粉。最多的時候，全村有幾十多個香木碓，生產的香木粉製作成的毛鋪貢香非常暢銷。
我想，一定是這位祖先走出大山，眼界更寬，或看到書裡記載，或者是在其它地方看到過，回來後反覆琢磨，試驗，製作出了這香木碓，利用水的動力把香料粉碎，一個香木碓相當於八個勞力，還環保、節能，堪稱是古代水利機械的活化石。
嘩嘩的流水，衝擊著木製水輪中的板葉、帶動水輪轉動，水輪帶動木軸同步轉動，在木軸另一端穿插兩個對稱的撥板、撥動碓杆的末梢，使碓杆一上一下工作，進行舂碓。
碓頭安裝在貼近水輪的一間小茅草屋裡，沉重的碓頭一上一下地舂著香木。
香木原料主要是用野生天然林中的雜木，帶有特殊香味的檀木、樟木、柏木更好，先砍成小塊，晾曬一下，再放入舂臼中，一天24小時不間斷的舂擊，越舂越細，最後成為粉末，那粉末收集起來就是香木粉，這香木粉摸起來，細如面，黃如金，聞起來有股清香味，一個香木碓，一天一夜能產上百斤香木粉。
香木粉是做各種薰香的原材料，可以做成驅蚊、除異味、祭祀用品，我們的老祖先就是憑藉精湛的制香技藝逐步走向繁榮，其中做為祭祀用品的毛鋪貢香在當時非常有名，曾作為貢品進獻給朝廷，給毛鋪村帶來豐厚的經濟效益，是毛鋪傳統特產之一。
現在毛鋪村還依舊用這傳統的工藝來製作祭祀用的毛鋪貢香，完全手工製作，原材料就是來源於山裡的雜木，不添加任何工業化學用品，點燃後香味清馨、悠長，能使空氣瀰漫著沁人心脾的香氣，對人體無害。
毛鋪的香木碓，舂碓聲聲，延續了幾百年，只是這聲音越來越稀，也越來越弱，由當年幾十個舂碓聲，如大合唱般響起，變成現在的幾個舂碓聲如小合唱，也許最終，這舂碓聲會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成為人們的一種記憶？
好在，毛鋪村已經入選國家級的中國傳統村落名錄，新縣在保護毛鋪古民居的同時，香木碓和毛鋪制香工藝做為非物質文化遺產也越來越受到重視，毛鋪生產的毛鋪貢香也受到更多人的喜歡。
有一天，我們走進毛鋪，既能欣賞到毛鋪精美的古民居，品嚐當地農家飯，夜深，還能體會到“虛窗熟睡誰驚覺，野碓無人夜自舂”田園般的詩意境界。
本文中的照片由王天定，白雲龍提供，在此感謝。
來源彭保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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