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老宅(16)

小說:老宅(16)

四十六

劉加明很少過通宵達旦的夜生活。昨天夜裡與黃麗信步於小溪之畔,倆人的投緣,加上彼此之間的心靈默契,不知不覺之中,聊天聊到了黎明時分。因此,今天的大白天,幾乎於拉緊窗簾子的密室裡度過,飽飽的睡了一覺。

張可雲晌午後起床,昨天晚上與方舒的閒聊,結果讓她一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原因有幾方面:一是方舒與她結於同盟,兩股力量的匯合,猶如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二是方舒初來乍到不知詳情,又有復仇的心理,容易偏激與被人鼓動的餘情。豈止呢?可以以她的名義公開拉攏洪敏,讓洪敏就範。這招,雖然不是一步好棋,但絕對是一步打得響行得通的一箭雙鵰之妙招。最後,讓洪敏拋棄胡阿菊的策劃成功,有了物質方面的保障。當然,張可雲不會忘記七年前自己的成敗最關鍵的一個人,那就是洪敏的母親,自己的乾孃。儘管過去的經歷依稀可辨歷歷在目,張可雲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軟與善良被人利用的無奈,至今為止還縈繞於腦門。過去的教訓總結,讓她清醒即便自己是強者,也不可能打贏這場世俗、親情與傳統的世道佔了上風的奪情大戰,唯一的目的與結局,希望自己的女兒被洪家確認,成為洪家獨立的一員。只謂她的未來,她的最終歸宿……這個讓她絞盡腦汁費盡周折如夢遊裡苦苦掙扎與現實中銘心刻骨的話題,她一整夜的煎熬未必有半點的自恃鬆動。也許,掌握自己命運的女人,多數不得意的時候,往往是性格要強而方向邋遢。

張可雲睡醒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電話給劉加明;接著微信發給黃麗。這時候,她突然間想起方舒昨晚上分手互祝晚安之際所表露出的那份得意的心境與微微自戀的多情,像小鹿一下子闖進她的心扉,猛然碰撞起來。她想:莫非方舒有移情別戀的嗜好呢?一旦想到這個問題,她就無形中替黃麗捏了一把汗!這句話,說起來輕巧,有什麼苗頭或佐證能翔實方舒的意淫放蕩的地方嗎?沒有。可是,女人有第六感的器官,憑直覺的觸及與細膩,想象中的匪夷所思之活躍。最終的問題會變成不問自然而生的答題,並非鮮見;這種未卜先知的古訓,不是女人的愚昧所醞釀的教條思想給人盲導,而是女人天分的智慧之敏感偏偏喜歡作弄。

張可雲想罷,經不住推敲的奇思異想,真真讓人不知所云如墜五彩霞光之中的迷茫。她一骨碌起床,匆匆忙忙洗把臉,手持木梳子,穿著睡衣,拖著拖鞋,一路喊著方舒,一路走著急而披肩散發的形象,令人捧腹大笑。

方舒比她起得早,生活的習慣很難改變她的飲食愛好;一個荷包蛋,一大杯冷鮮奶,兩片烤熱的麵包填飽肚子。之後,她喜歡清潔灶臺。這種習慣性來源於她姥姥的教誨中不倦而持續的結果;姥姥的意圖清晰又可預見:女人,應該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賢內助!而最最得到她姥爺的讚許是男人的胃口,比愛情的春花秋月領略更加鮮明。這樣的信念,她始終如一抱定;儘管她的婚姻不盡人意,但她也嘗試過婚姻帶給自己的快樂並非是男女之歡,而是女人如何賜予男人跪求的那種滋味以及高貴的石榴裙底下那分風騷!這種感覺至死不渝的嚮往,一直是她心靈上的一道風景線,無比絢麗多彩。方舒信步於庭院之中,瞧瞧幾天前種植的花草,花好葉茂綠意盈盈,與此刻的心境無比相似。欣賞的視端充滿無限的歡娛,喜洋洋的臉上蔓著年少的青春,有一張格外突顯的少婦甜甜的面容,被花瓣的紅暈在陽光下襯托起來的時候,非常嬌貴的氣質,一剎那間全留駐於她的容顏。

張可雲在二樓的陽臺裡,梳妝頭髮。她發呆似的瞅著她的背影很長很長時間。這一段時間的注目,她完全忘我的投入之專心,徹徹底底地打破了適才的想法;她斷定,這樣的女人絕對不是劉加明所能傾其之情而願意付出一切的人,充其量只是紅顏知己的角色。這麼一想,原先準備警告她在劉老師面前不要裝瘋賣傻的計劃戛然放棄。之前,是礙於黃麗的嫉妒與醋意大作的擔心。現在,現在看起來沒那麼可怕,不值得自己一番深究。張可雲的過度反應是女人的天性;所有女人的矯情,幾乎都是無厘頭的狀態下滋生,僅憑女人所謂的感覺來發揮作用,那是極端危險的變態者!

張可雲重新走回洗漱間,放下木梳子,她專注的打扮自己。當然,她還是那個淡淡的素妝,只是在雙頰上撲了點粉紅色的胭脂,看上去更靚照一點。女人,悅己者榮啊!

方舒上樓,瞧見可雲的房間門開著,便走過去,敲一下門板。

張可雲從洗漱間走出來,道:“方姐,你起得早呀!”

方舒聞聲,抬腳走了進來,道:“習慣成了自然。不過,午睡補一覺就回神了。要不然,下午就會無精打采。身體,說硬很硬說貧很貧,全靠自己感覺,適度調整。”

張可雲聳聳肩,問:“這是你的養生之道?”

方舒看看她,笑道:“保持心情愉快,科學飲食起居,才是養生。我只是習慣使然,談不上養生。”倆人走得很近,方舒突然發現張可雲的面頰多了一道彩虹似的淡妝,新奇般怪道,“可雲,你化點妝,的確很美的。喏,鏡子前瞧瞧,簡直是一朵仙葩。”

張可雲化妝前化妝後,鏡中人瞅了又瞅,沒什麼特好的地方,怎麼到了方舒的眼裡就變成仙女?想想,自己看慣了自己,也就發現了少的道理是自然界的障眼法。

“瞧你說的,我可是待嫁的姑娘喲!”可雲附道。話後,拉著她的手一道,走至陽臺。

“午飯吃什麼?告訴我。”方舒說。

張可雲的飲食起居,歷來不講究規律。她聞後,笑著,不知道怎麼說。

方舒瞧後,補道:“跟我還客氣什麼啊?三鮮面怎樣?”

張可雲心裡歡喜,但嘴巴不言。她沒什麼意識,只是胃口沒味。

方舒一直觀察張可雲的起居及生活方式,很想找個機會與她聊聊。可是,她的作息時間與積極生活的態度,並不矛盾,只是細節上沒在意,從而養成的懶散給人多少有點離譜的感覺。那麼,如何是好的生活習性?中國人的生活態度應該怎樣界定?如今全憑醫生一句話;而恰恰這句話該講不該講的時候,正是你大病當前之際,自然而然成了箴言,成了病人的救星。尚且,我們的生活是按著自己的習慣性而進行,並不影響你凌晨一點起床勞作的體能就會比早晨七八點鐘正常人的體能差到哪去呢?一個人活著既有實實在在的物型,同樣需要虛虛渺渺的神型,更應該平平淡淡的心態去面對社會形形色色的誘惑,終使人的慾望減少至最低的底線,何愁邪惡的疾病纏繞軀體呢?只於小感冒也是正常的免疫系統調整,你吃藥一週痊癒與不吃藥一週痊癒的界定旗鼓相當。不過,如今的治療方案著實讓人匪夷所思;區區的感冒非要下足藥力,掛上點滴加以即刻扼殺,看起來是醫學進步了。應該說醫學的道義是減少人的肉體痛苦,包括精神方面的折磨,而今恰恰相反。其實,人體的免疫情況也有其任性的一面,中國人的藥到病除在庸醫的誇張之下,變成治病救人的寶典,才是我們活著最最痛苦的地方。養生,同樣是如此。張可雲每每聽到方舒談及養生的道理,她的眉頭立馬一皺。儘管她不反對別人的言論自由,並且很有禮貌的樣子對待。但是,方舒的體會卻是給她無情的藐視一般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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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節食的習慣,那樣會傷胃的。”方舒覺得張可雲倚仗年輕的資本,活得精彩灑脫,全憑年齡的自然條件充足的資源維護,殊不知這樣的人生態度帶來危害的不僅僅是人老珠黃,而且是漠視生命的價值觀。她說:“一個人的能量消耗多少,補足多少是公眾普遍認可的。這個道理難道你也反對?”

張可雲的飢餓概念很簡單,她覺得餓了,胃口需要填飽的時候,就找適量的食物加以補充。她最喜愛稠糊般的香米粥,吃起來喝起來很方便。因此,要是早晨起床早的話,她總是熬一大鍋的稀飯,吃到深夜不棄。這熬粥的功夫,還是幾年前在老宅裡跟倩盈學習來的。過去,她的方法是上海人的食譜,即泡飯。然而,泡飯與香米粥相比的感覺,一個是天堂,一個是地獄。

“沒啦,我不餓的時候真不想吃。方舒姐,我一天到晚沒做什麼事,體能消耗不大,覺得少吃是對的。方姐,有一首歌是唱憑著感覺走,我的飲食就是那樣。嘿嘿!”張可雲實說。

方舒無奈,在她的眼裡,這個小妹妹永遠是一個不符合常人的做法。她搖頭,說:“等一下,酒樓的廚師就來了。到時候,想自己做難了。”

張可雲爽快的一聲嗯,搪塞過去。方舒瞧一眼茶几,昨晚上的喝茶食品,一掃而光,難怪可雲至今為止,肚子不餓呢!

四十七

下午四時剛過,方舒的大奔駛出別墅的大門。

劉加明午後起的床。肚子餓極了,好在廚房裡還有一桶僅存的掛麵。於是,煮了一碗清湯白水面,囫圇吞棗般吃下,解決了肚子裡餓鬼的糾纏。他來到寫字間,想想昨晚的事,覺得自己與黃麗的交談非常之難得,故而從中瞭解到不少同年齡不同時代的思想和觀念。於是,嘆息時代不同了;這些觀點,在自己的經歷與思維中已然構成交叉與碰撞的網格,盡顯於微觀與宏觀上都會發生些許不協調的氛圍。是的,畢竟這是兩代人的不同生活體驗和社會實踐的差異造成的,很客觀,很有代表性,也很真實的產物,一個時代的烙印。當然,存在的意識差別在於認知上有不同的個性、氣質、修養因素以及知識層次的類型分別有關。劉加明不得不承認職業屬性的誇張與素質影響一個人誠實;人呀!不能凡事都以自私自利的角度出發闡述得失成敗,只有在謊話不能說真話不全講的狀況下談社會、談理想、談人生的真諦。這方面的堅持,不是他固然的思潮所彙總。而是他經歷過的年代變遷養成的判斷與見解的能力侷限,這是很難突破的一層現實與理想的界線,尤其是精神境界的探索更加困難。儘管他的精神世界是豐富多彩形色多樣的浪漫主義者,但他無法掙脫道德框架裡那根深深埋藏於大腦底束縛著自己脫胎換骨的繩索。所以,他有時候會放棄外國文學中關於上世紀女性獨立思想解放的作品加以思索,儘管這些作品的女主人公常常讓他牽掛於心,常常讓他憐香惜玉……然而,他找不到上世紀同年代的中國女人,一樣有個人替她們說理的地方那樣吶喊過,那樣直面無所忌口的呼喚;即是社會上莫衷一是的《金瓶梅》一書,對女性的自由允諾度僅僅屈尊於淫蕩之極,無非去討好世俗的人群以博取眼球。除此而已;再也沒有第二個人為女性的人格獨立精神自由寫過吶喊或呼喚的小說作品。難道,難道中國人的作家缺少奇才嗎?

劉加明不敢再往下去想了,這種在他的思維中屬於雜念的想法,一旦失去把控,一步之遙就是萬丈深淵的死亡之谷。他曾經一度迷茫,曾經滄海難為水,曾經懷疑……後來的歷史教訓,他堅信,一個人的純潔性應該是思想沒有貪念雜念,其次是心靈保持向美向善,再其次是實實在在的生活,應該怎樣過日子就怎樣過。這般認識,很淳樸很純樸,也很實用。因為,他從來沒有被利益的誘惑困擾過,從來沒有被貪婪的樊籠羈押過。這些,在劉加明的生活字典裡永遠被刪除徹底,以至於他的生命手冊中再也找不到廉恥。

劉加明坐在書房,清晰的大腦一刻沒有停息忙碌的探究古今中外所熱議的情感與社會話題;情感是男女之間愛與恨的表達和交織,也是社會無法割捨的主題。沒有愛與恨的人間,會是一款怎樣的社會生態?他不敢想象。更何況,他是一個愛寫故事的人呢。

他的最大最愛的嗜好是泡壺清茶,陪伴自己默默地思忖故事情節裡的主人公得失權衡與文章的氣度儘可能不要變餿變酸為目的。唯有他不敢去深究的那些理論和思想的時候,才能中斷了他的大腦活動。事實上,劉加明是一個勤奮好學者,以一貫之,越是他不敢深究的格物越是他不甘心丟棄的一件件寶貝。如此,日積月累,養成了他一種不啻於保守的觀念;謊言全不說,真言不全講的人生哲理。

這樣的人,現實生活中猶如柏拉圖式的節慾者,論幸福論偉大論不朽的功績,評語肯定是寥寥無幾。然而,總結性概括一個人的一生業績;他始終如一認定兩點:生,不令人厭惡;死,不叫人悲哀。完成一個人業力所及的貢獻,無牽無掛離開這個世界,是人生最美的歸宿。當然,百年之後的遺囑再不拖累後人者,那是頂天之大的功德。

太陽的餘輝偷偷地爬行於對面的屋簷口,他準備起身下樓。黃麗,不知道出於什麼動機?一個上午間,連發兩則微信,希望他先趕至書屋。然後,等待張可雲的接車。

書屋裡。黃麗正在整理文件。小小的辦公室給她安置得井然有序。

劉加明從一樓觀察到二樓,瞧著書屋的員工在往書架上擺書,時不時湊近,翻翻書籍。是啊,書屋的地方,就是不一樣,感覺滿滿的一屋子香氣,從書頁裡透露出來,十分溫馨。

三樓上,他轉悠一圈。當他看到黃麗的設定思路在於幼教方面的努力,才想起來幾個月前的事。那次,是黃麗的生日。倆人在老宅的北廂房底,談論教育的現狀時,劉加明抒發於肺腑的感慨,抨擊了目前教育方面的不足。可能那句話,刺激了她的靈感,使她那麼堅信執意去嘗試。

黃麗此時就站在門口。她聽到腳步聲,猜想是劉加明到了。可是,遲遲不見人影。於是,走出辦公室去迎他。

“劉老師,來啦!”她迎上去,問候。

劉加明正揹著手,瞧欄目裡的幾行字,眼力的不足,加上沒有燈光的原因,總是模模糊糊的感覺,老想著視線裡的那幾個字呢。

“嗯,剛才從一樓參觀至三樓,佈局蠻清晰、合理嘛。阿麗,看不出來,你的執行力很強呀!”劉加明回道。

黃麗最怕他的表揚。倘若換個別人說這樣的話,也許她有趾高氣昂的一點點感覺。然而,在劉加明面前,她覺得是另一種體驗;一種攫取魂魄的無形力量在心靈間驟變。

她一下子變的木納而羞澀,臉上微微的發燙。這些變化,劉加明壓根兒體察不到。

“先喝杯水吧!等會兒,可雲和陸凡就到了。”阿麗嚅道。

劉加明聽聲音不對勁,忙問:“最近,把你忙的……累壞了?”

黃麗垂簾,目眶裡噙淚。這淚水一熱,她是控制不住,尤其是在他面前就會一觸即發。這種感覺彷彿是與生俱來似的。但是,很美好,悠悠然的一種欣慰,甜甜的滋味要從嘴唇的一角飄走。

她含笑,道:“沒……高興嘛!”她語無倫次的樣子,說話的頭緒不知從何牽扯呢?

“是的是的,高興。”劉加明附道。

倆個人走進黃麗的辦公室。

劉加明一進門,嚷道:“阿麗,這麼大一層樓,幹嘛把自己塞進犄角旮旯的地方?你是老闆,開個會什麼的……坐哪?”

黃麗抬簾,看他。一下子,覺得劉加明這種大呼小叫的樣子很迷人,便說:“幽靜的地方,不許一般人踏入。怎麼樣?有想法嗎?”

劉加明一聞,糊里糊塗。他真的聽不明白黃麗的話。遲疑一下,覺得自己沒見過世面的人似的,有點恍惚。

黃麗看出他的反應,忙改口道:“後面有會議室。走,過去看看。”

黃麗帶劉加明來到會議室。偌大的一間會議室,燈光明亮。會議長桌的中間,擺著鮮花,給人增添了幾分舒適與視角的溫馨。

“所有的工作量都在這裡安排、處理。我的辦公室,徒有虛名。其實,是我的休息室。不過,我又不好意思明目張膽開口說,那是我的臥室。這樣,誰還敢踏進去?再說,萬一別人找我,也方便。”

劉加明點點頭,道:“你,想的細,想得周到。一個人三尺臥榻,兩種用途。好,好的思路。阿麗,這種佈局……我想,工作效率一定提高。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下個月試營業開始,接下來學生的暑假到了。我想,書屋應該趁這個機會做點公益活動,吸引周邊的適齡同學參加。”阿麗聊道。

“方案有了嗎?”劉加明問。

黃麗回:“還沒呢?”

劉加明謙和的話:“醞釀之中吧!”

黃麗,使勁地攢下首。臉上,含著笑意。看得出來,她很有信心。此時,門口傳來高跟鞋踩地的聲音。阿麗道:“可雲姐……她們來啦。”

四十八

肖芳打開手機瀏覽,沒有任何信息。她正在納悶。陸凡怎麼這樣呢?回個信息也懶得動一動手指頭。這時候;人嘛,興許有點走神的樣兒。

肖芳的情緒在哪一瞬間的反常,正好被洪敏一個斜睨的視線所捕捉。洪敏一窺,覺得肖芳心事重重,又臨近傍晚,想必她有什麼重要的話或什麼重要的事,沒有說完或者還在思慮中。所以,趁現在會議間議論的一些不重要的話題,私下與肖芳互動一下。

於是,洪敏給她發去一則微信:“阿芳,剛才看你沉思,有什麼不一樣的見解或觀點?若不方便在眾人面前講。可以和我互動啊!”

肖芳與洪敏的座位只有咫尺之遙,她是真真想不到董事長會如此關注自己。這點,肖芳想都沒法去想。不過,一個下午的會議下來,改革的議題爭論不少,可真正有意義的有進步的可操作性的主張卻少得可憐,倒是換湯不換藥的事例,舉舉皆是,且乏善可陳。可是,肖芳畢竟不便多言,各部門的改革主張幾乎是順理成章按部就班進行了。一個有職無權的人,此刻,能擔當起多大的責任?不言而喻。

肖芳一覓一想,講就講,誰怕誰?反正她的位置不是爭來搶來,董事長看得起留得住,咱知恩圖報;看不起留不住,咱安分守己做好本職工作。所謂心無半毫塵染,自然清新坦蕩。於是,她回過去微信:“董事長,謝謝你關心!下午的會議,跟這麼多前輩討論企業的議題,很受感動和鼓舞。有一點,董事長,我們的改革方向是對的。不過,像喊口號似的,雞肋的東西多,實質的普惠的少。企業改制的目的是疏通與理順人、財、物,目標只有一個,去達到產、供、銷全面協調與發展就好了。困難肯定有,但務必下猛藥,應該從自己身上先開刀。否則,我們所有制定政策將阻礙企業發展的根本基礎;產權不清晰。這樣,會帶來責任不明確、利益分配不公平、投機取巧的人會更多。譬如,財務部門的功能定位問題;核算方法的計算問題;還有財務部門的創新問題。一個部門在新的體制下起什麼作用?就是一個新課題,人人不應迴避。我想,部門與部門之間的分割和職責區分對待,巳經迫於火燒眉睫之急。大家應該認識到,尤其是董事會成員、投資者更應該認清態勢,努力營造正氣清風的環境。否則,企業還是老樣子好,大家思想不混亂。人總有感情的,老闆好,自然替老闆賣命。我是個直率人,中聽不中意的話也好,中意不中聽的話也罷,恕我直言。”

洪敏收到肖芳的微信,很受感動。只是,大庭廣眾面前,這種私下互動的議論肯定不屑於大家的照顧。這點,洪敏很明白事理,也很清楚會場的規矩。所以,他默不作聲。同時,也沒給肖芳回覆。

肖芳的微信發出去之後。的確,有幾分鐘的時間去冷靜思考;假如,洪董事長有決心走現代企業管理的路子往前邁,真的是造福全體職工。但是,阻力有多大呢?肖芳不敢去想。隨之,她抬簾往董事長的座位一瞟,洪敏正陷入沉思。那個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的魯莽,恐怕是給領導人出一道難題。肖芳的心境,此時此刻,猶如五味雜陳,不知所云之狀。頃刻,浮於眉端……

黃麗的會議室裡,談笑風生。黃麗瞅見陸凡一個人悶悶不樂,大概是肖芳不在場的緣故吧!所以把話題轉到肖芳的身上。問陸凡:“陸凡,肖芳最近忙什麼啊?”

陸凡如夢初醒。剛才,他不知道在深慮什麼,雜七雜八的滿腦子思想,頭緒又亂,心情又差,場合氣氛又不善於營造;更加憋氣的是肖芳忽然間上了領導層的位置,對他似乎有點發號施令指手畫腳的味道。不過,陸凡清楚自格兒不是那種小氣狹隘的男人。但是,但是碰到自己的女人超越男人的那股不是滋味的滋味,做女人的任何家男人沒有哪一個會是心平氣和!何況,在一個企業做事,往後的閒言碎語還怕不夠自己撐飽才怪呢?陸凡的思緒,雜而混亂,自然傷神起來。

陸凡支支吾吾,應道:“是有點……很忙。她也想……來,可能……會議沒結束。不耽誤大家吧,要不然就……別等她。”

陸凡斷斷續續的話,吸引了其他人。

劉加明接過話,問道:“公司的會議?”

陸凡苦笑著臉,回:“肖芳,接下午通知參與企業改制小組會議……當了副組長。”

黃麗驚叫起來,喊道:“是嗎?阿芳,可有機會發揮才幹啦。耶耶耶!可雲姐,你的眼光可算獨具慧眼。”

“陸凡,開心點。有句話,開玩笑說說。陸凡,男人最不喜歡自己的對象比自己厲害是吧?尤其在一個圈子裡。”可雲的初衷是要開導開導陸凡。可是,肖芳一貫跟她唱反調,心裡憋屈。不過這一點,她也不在乎。只是,剛才一下子腦筋轉不過來彎彎道,軸上了,才以自己的心態發問。

陸凡本來就沒去思考這個問題的最好反響應該怎樣,當然,他一開始的想法是膚淺的,總覺得突然間比她矮了那麼一截,多半是男人的虛榮心在作祟。後來,他的感覺又添加為男人比女人差勁的一個社會性共識,絕對是個普遍的定義。這麼一來,男人的自尊心就會受到莫大的侵犯。

陸凡看著張可雲發起了愣相。

黃麗機靈,趕緊把張可雲的話題改變成另一種提問的意思。說:“陸凡,可雲姐的玩笑歷來喜歡拿人尋開心。她問你,阿芳的工作以後比你要忙,你可否挺得住?要不然,時間一長,你也會厭煩,不喜歡。是吧?”

劉加明站在另一個角度看問題,便問陸凡。說道:“好事情嘛!夫唱婦隨,這山歌只有對唱起來才有味道。小兩口一樣,生活和工作,你追我趕,興趣才高。陸凡,有一個寓言故事,只有梧桐樹,引來鳳與凰。意思是,沒有好環境好地方,兩個人的世界是多麼不協調不美滿。對吧?我真替你高興!帶句話,祝賀阿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方舒第一次見上陸凡。這回一聽,才知道他是肖芳的男朋友,頓時覺得幾分親切;這種感覺源於張可雲平時聊天聊到老宅裡的姑娘們。自然最親的人是黃麗,而最佩服的人肯定是肖芳。當然,最不忍心去爭鬥的人一定是倩盈。可惜張可雲承認每每見面的時候,奈何不了自己的性子。因此,見上倩盈,倆人不互損幾句話,這飯吃起來不香,這覺睡起來不甜,非折騰一番不痛快。所以,張可雲發憤發誓再也不見楊娟娟,是有道理;她最怕看見娟娟的眼淚敗壞了她的好心情。可是,每次外出歸途,挑選小禮物送人的時候,第一個映像入腦的人仍然是楊娟娟。張可雲,就是這樣一個愛耍小脾氣、性格像張透明的玻璃紙、大大咧咧的少了半個心半個肺的女人。

“小兄弟,看開了,看遠點兒就會好啦!”方舒邊說邊走過去往陸凡的水杯裡斟茶。

黃麗一睹,趕緊去接她。說:“方姐,我來添水。你歇歇!”

方舒不慌不忙,把陸凡的杯子添上茶水,然後道:“阿麗,要說歇歇的人,應該是你自己。陸凡,你說是嗎?”

陸凡含著笑意,睜著陌生的眼光,著實這樣的對白對他而言,簡單是掐脖子斷氣,窘迫。

黃麗過去光聽人家誇她,初見方舒,中等個頭的樣子,微微發胖的身軀還算勻稱,一張南方女子特有的稜角分明的長方形臉龐,眼睛不大,水汪汪很有姿色;鼻樑小,鼻尖有點微微的上翹,彷彿一臉的嫵媚全要從這裡迸發;小平扁的嘴巴,足足拼得過兩個櫻桃小嘴的描繪。當然,最讓黃麗驚訝的是她這個年紀,看不出那張臉蛋留下歲月的痕跡有多少!

“方姐,我喜歡這份事業。說實話,做什麼事都不累。”黃麗笑答。

方舒抬簾。點頭道:“這話不假,這話不假。人呀,就是這樣。喜歡的,不分長短胖瘦。要是不喜歡。嗬,看什麼都不順眼。”方舒更趨近黃麗,瞅著她老大一陣子不放的目光奼然,叫黃麗很不適應。

於是,黃麗想著搬救星。可她一時慌張,還真沒有了主張。於是,低垂眼簾,發現桌上的茶壺,伸手抓過來,緊緊地抱在懷裡。張可雲站在那頭,窺見劉加明的杯子裡茶水露了底。一個觀望,正瞧見黃麗的手中緊緊的抱著茶壺。便開道:“阿麗,還有茶水嗎?”

這一聲,把黃麗從夢中喚醒似的。她昂頭答道:“有,還有!”

劉加明聞後。挪開步子,往黃麗的身邊靠攏,並說道:“你們說什麼悄悄話?這麼神秘。”他沒瞎說;看看方舒與黃麗的眼睛與表情的意思就夠了。

黃麗全神貫注於斟茶。方舒轉向臉,看劉加明露出淺淺的笑臉,於是道:“劉老師,你看我和阿麗緣分註定有多少?”

劉加明不明白方舒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女人與女人之間的緣分,充其量是閨蜜或紅顏伶仃,再難聽一點是同性戀;總不會像男人與男人之間那份緣分,可以隨性稱呼為莫年之交百年好夥計那樣名錄繁多,且上口朗朗而毫無顧忌呢,

劉加明風趣地搭道:“緣分註定不淺。可惜是紅顏不做鬚眉人,生離容易,死別難嘍!哈哈。”

方舒嗔怪:“哎呀!有你這樣夸人呢?”隨後,正視黃麗。媚道,“我們倆人不睬他!”

(未完待續)

小說:老宅(16)

(圖片來自於網絡)

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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