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湖南新生活運動:禁穿奇裝異服,警察很忙

民國湖南新生活運動:禁穿奇裝異服,警察很忙

(新生活運動漫畫)

1934年2月17日和19日,蔣介石在江西南昌連續發表《新生活運動發凡》和《新生活運動之要義》的演說,拉開了新生活運動序幕。蔣介石明確表示:“國家民族之復興不在武力之強力,而在國民只是道德之高超。提高國民知識道德,在於一般國民衣食住行能整齊、清潔、簡單、樸素,過一種合乎禮義廉恥的新生活。”新生活運動的目的是革除人們日常生活中的陋習,倡導新的生活方式,提升國民素質。由於新生活運動是一場持續多年的國民教育運動,因而對當時的社會風氣產生了非常深刻的影響。

1934年3月,湖南省成立新生活運動促進會(簡稱新運會),開始大張旗鼓宣傳新生活運動。除報紙雜誌連篇累牘發表文章外,各機關團體、學校還紛紛組織宣傳隊,走街串巷,大造聲勢。宣傳方式包括口頭宣講、印刷傳單、張貼標語、遊行集會、排演節目、放映電影等等,甚至還派飛機到各縣市散發傳單。

湖南新生活運動最先大有改觀的,是省會長沙的交通變得井井有條。新生活運動的內容中有一條規則是“行人靠左行”。關於這條規則,據說當時的山東省主席韓復榘曾在演講中鬧出一個經典笑話:“蔣委員長的新生活運動,兄弟我雙手贊成,就是一條,行人靠左走,著實不妥,實在太糊塗了。大家想想,行人都靠左走,那右邊留給誰呢?”韓主席系軍閥出身,沒多少文化,鬧出個笑話不足為怪。

民國湖南新生活運動:禁穿奇裝異服,警察很忙

(新生活運動宣傳畫)

長沙人當然不會有韓主席那樣的疑問。新生活運動開展後,長沙的報紙刊登了這樣一條報道:1934年6月14日傍晚,一位郵遞員在沿街投遞信件時,被正在值勤的警察擋住。警察批評郵遞員未遵守“行人靠左”的交通規則。為此,長沙市郵政局當晚即致函長沙市公安局:“查提倡新生活運動,行人靠左,在普通一班人,自當遵守。惟本局信差,投遞信件,左右皆有,原無一定,且以時間限制,必須迅速,不能街中逗留,故不能拘守行人靠左之規定。茲據前情,相應函達,即希貴局通飭各署,轉飭值崗警士知照,對於本局信差,請予通融,以便公務為荷。”由此可見,當時的長沙對“行人靠左”這一規則遵守得很不錯。

湖南新生活運動的第二大行動,是禁止打牌賭博。1934年6月,湖南省政府發佈禁令稱:“照得聚賭鬥牌,本為社會惡習,小則廢時誤事,大則破產傾家,為害良非淺鮮。自實行新生活運動以來,曾經嚴令禁止有案。惟是深染積習者,或不免視為故常。即執行禁令者,亦不免瞻徇情一面。因循墮信,積久玩生,紀綱之壞,率由於此。本府為徹底革除惡習,推行行政效率起見,合再令仰該,對於牌賭禁令,務必始終嚴切執行,毋稍鬆懈,以期達到改良習俗之目的。”

然而,當時湖南各地打牌賭博之風盛行,僅憑一紙禁令是不可能取得效果的。許多人我行我素,根本沒把禁賭令當回事。因此,到了當年8月,省會警備司令部、省會公安局決定動真格了。8月下旬,公安局出動大批警力抓賭,5天之內抓了337人,收繳各種字牌、麻將牌、撲克牌、骨牌150餘副。9月初,公安局再次行動,又抓了183人。被抓獲的賭徒,均受到嚴厲處罰。收繳的賭具,一律焚燬。俗話說,世界上怕就怕“認真”二字。政府動了真格,長沙的打牌賭博歪風立馬被剎住了。

民國湖南新生活運動:禁穿奇裝異服,警察很忙

(新生活運動宣傳畫)

湖南新生活運動的第三大行動,是禁止穿奇裝異服、裸腿、燙髮。當時長沙不少人崇尚摩登生活,穿著打扮比較新潮。男士西裝革履,女子則流行穿短旗袍,而且有些短旗袍的叉開得很高,幾近臀下。這些大膽的穿著打扮引起了保守人士的責難,被指有傷風化。1934年9月,有督察員報稱:“近來市面上發現少數青年婦女,赤腳踝足,豔服奇裝,行走街途,不但恬不知恥,其形態似以為時髦出新。若此風一開,實屬有違新生活運動,頹風更不堪挽救矣。應請通令從嚴制止,以端風化。”因此,湖南省新運會要求省會公安局予以禁止。1935年5月,省會公安局發出通告,宣佈從6月1日起取締奇裝異服,對於勸導糾正不服者,一律帶案懲辦。

不過,官方整治奇裝異服的行動似乎不太順利。因為什麼樣的衣服算奇裝異服,沒有一個統一標準。警察上街干涉查處穿奇裝異服的婦女,全憑主觀意志,有些婦女的穿著只是衣袖稍短後稍窄,就被指違反新運,橫遭斥責,故招致了許多婦女的不滿。1936年5月27日,湖南省婦女會專門致函湖南省新生活運動促進會,呼籲“收回成命”。函件中說:“新運會禁止奇裝異服以來,間有無知警士對於途中婦女藉口禁令,肆意呼叱,形同侮辱,良家婦女多不能堪,以是近日紛以書面向本會投訴,請求設法挽救。因此,本會決議函請新運會,對於取締婦女衣服一案,在國民政府頒佈公民制服以前,對於婦女服裝如非袒胸無袖,特殊奇異者,應予自由不得加以干涉。請收回取締成命,以維人權。”

但是,新生活運動是蔣介石親自發起的全國性運動,雖然批評與嘲笑的聲音不斷,各地仍強力推行。1936年7月初,湖南省會公安局再發通告,重申嚴厲取締奇裝異服。通告中說:“近查本市男女所有服裝其改良者固多,而其甘冒不韙一意孤行者亦復不少。如男子油頭粉面,女子短袖燙髮,招搖街衢,恬不為怪。本局以漸進為主旨,期默化而鴻移,不欲過事操持,原為尊重個人人格起見,乃令出彌月故態依然,弁髦國家之法令,妨害新運之推行。”由此可見,整治奇裝異服阻力不小。

民國湖南新生活運動:禁穿奇裝異服,警察很忙

(新生活運動歌曲)

對於女子燙髮,官方也是嚴厲禁止。據說蔣介石在1935年曾發過一道手諭,稱燙髮不僅不美觀,而且有害健康,故禁止全國婦女燙髮,並下令全國軍人今後不得與無髮髻婦女結婚。湖南省政府也因此頒令禁止公務人員、教職人員、人民團體辦事人員、學生等燙髮,以作表率。湖南省新運會還要求各地公安局,收繳所有理髮店的燙髮器具,以便從源頭上阻止燙髮。

長沙在禁止女子燙髮過程中,發生過這樣一樁趣事。當時的長沙市長王秉丞,有一天路過長沙中山路一家理髮店,看見一位美少婦正在燙髮,當即進店斥責。理髮師知道燙髮有違禁令,嚇得不敢吭聲。可正在燙髮的美女卻對王市長不屑一顧:“你這個市長,好多該管的事不去管,倒是管到女人頭髮上了,真是混賬!”王秉丞一聽惱羞成怒,正準備叫人拘押該美女,卻不料一名挎著槍的警衛走了過來。原來,該美女是駐當地國軍一位軍長的老婆。王秉丞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更有趣的是,湖南常德縣為禁止女子燙髮,還想出了一個奇招。大約是一開始燙髮禁令的執行效果不太理想,後來常德縣發佈這樣一個規定:全縣妓女舞女一律燙髮,以資區別。據說此令一出,效果頓生。非但一般婦女不願再燙髮,連規定要燙髮的妓女舞女們,也轉而把頭髮弄直。

蔣介石發起的新生活運動,本意是改造社會道德與國民精神,從倫理認知和行為準則層面上提高人們的休養,從而改造出一個嶄新的現代社會。但是,在推行過程中,由於公權力過度干預人們的日常生活,鬧出許多笑話,因而在當時及日後飽受詬病。(文/謝志東)

民國湖南新生活運動:禁穿奇裝異服,警察很忙

(新生活須知)

1、湖南近現代社會事件史料選編

2、長沙野史類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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