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請你愛自己一次
文｜曉曉
歲月啊，請你慢些吧，請你給這位慈愛的老人一些愛自己的時光吧。
今天我想給大家講講我奶奶的故事，這大半輩子為別人活著的故事。
奶奶5歲時她的媽媽也是我的親太姥生下第三個孩子去世了，留下太姥爺和三個孩子相依為命。一個男人在那個缺吃少喝的年代養活他們姐三個太難了。何況讓這個襁褓中的嬰兒該怎麼活呢，在孩子日夜哭鬧的幾個日子後太姥爺把她送了人，我想這也是為了她好吧。以後的日子裡，太姥爺每天都是日頭升起就幹活，日落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奶奶說，每天太陽落山後屋子裡太黑了他們害怕，小姐倆就相互依偎的坐在外面的門檻上，因為外面有月光。有一次他們睡著了，太姥爺在外面喝了酒回來，迷迷糊糊也沒看清楚門檻上做著的他們，邁腿就往屋走，結果一腳把他們踢倒了，當然太姥爺也摔倒了。太姥爺趕緊起來一看是兩個孩子，孩子是因為餓了，而且也摔疼了流出了眼淚，那太姥爺呢，當然是心疼孩子和他受苦了，結果爺三抱在一起就哭開了。奶奶說那時候不知道吃飽了是什麼感覺。
大約是一年吧，太姥爺看著消瘦的他們愣了許久，想了許久，現在為人父母后體會到太姥爺是糾結了很久，疼了很久吧，將他們寄託在了親戚家自己出去幹活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寄託在親戚家的日子並不比之前好過多少，兩個不滿10歲的孩子要幹很多活，割草，餵雞，洗衣服...我想不到那麼小的孩子每天忙忙碌碌做這些是什麼樣子。而且每天都吃不飽，奶奶說她姐姐餓的難受偷吃雞食，結果被親戚發現拽著頭髮一頓打。她被嚇得瑟瑟發抖，甚至忘了哭泣。還有一次，不知道什麼日子，親戚家裡包了餃子，奶奶說當時聞著特別香。趁著親戚去外屋的功夫上炕就抓了一個，剛出鍋的餃子燙的他啊一聲把餃子掉在了炕上。親戚進屋一下把瘦小的她拽下來，連打帶罵，她說她只記得一句話，有娘生沒娘養的玩意。那晚她沒有吃飯，姐倆緊緊抱在一起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日子持續到一對陌生夫婦的出現，親戚說這對夫妻很喜歡她想給她買好吃的，她開心的笑了，還和姐姐說讓她在家等著，回來分給她。結果她再也沒有見到姐姐。留給姐姐的糖真的化了都沒捨得吃。其實這是她幸福的開始，小小的她應該高興的。
這對夫婦沒有自己的孩子，也就是領養了她，對她真的很好。可以每頓飯都吃飽了。也可穿花衣服了，慢慢的就不那麼想念姐姐適應了那裡的生活，當然心裡還是一直想見姐姐一面。
日子過得很快，每天幫著養父母幹些活，還可以上學，而且奶奶的性格竟然還挺厲害，雖然是個女孩，卻可以保護家裡，她說那時養父母老實，總有人欺負他們，十六七的年紀就敢把欺負他們的人攆出去。我問奶奶，你打得過他們了嗎，奶奶說人怕厲害的，厲害怕不要命的，想想也是吧。
後來經人介紹把她遠嫁給了我的爺爺，那個年代還是領養的孩子，怎麼會讓她遠嫁不怕不管他們老夫婦嗎？當然這個疑惑我也問過奶奶。奶奶說，那時家裡人口少，他們家也挺能幹的，過得自然也算可以，人口多的親戚總來佔便宜，時間久了，雖然老夫妻老實，她不讓了，就總說他們，奶奶嘴皮還是挺厲害的。久而久之這些親戚就想把她這個眼中刺給支走，辦法就是遠嫁唄。老實的養父母也架不住總有人來說。那時年紀小的奶奶也確實相中你了爺爺。這裡簡單的介紹一下爺爺奶奶年輕的時候。
我的爺爺年輕時用現在話說也是很帥氣的，白白的皮膚而且還是高中文化呢。談吐肯定也是很有文化的。奶奶長得也很漂亮，圓圓的臉蛋，丹鳳眼，其實現在我也感覺奶奶長得很好看。而且奶奶因為家庭條件有限，當時又是重男輕女，所以小學之後就不上學了。但奶奶很喜歡歷史故事，還有一些好的詩句。就算現在聽到好的話都拿本記下來，都已經好幾個本子了。所以當時就更加喜歡爺爺了。
順理成章相親之後，奶奶就嫁給了爺爺，奶奶說那時爺爺對她真的很好的。每天晚上都給他講書裡的故事。因為遠嫁過來，有時候和人發生不愉快，爺爺都會勸導她，那時候感覺真的好幸福。
都說孩子是父母的小天使，幸運星，顯然她的三個孩子似乎沒怎麼給她帶來幸運。生完孩子後家裡經濟窘迫了很多，爺爺胃又不好，有時候疼的都不能上班，吃不起藥就喝小蘇打。後來爺爺的脾氣越來越大，稍有不順心就會罵奶奶，再加上三個孩子很調皮，爺爺就會打他們，堅持棍棒底下出孝子。因為奶奶小時候吃的苦太多了就會很溺愛孩子，不管孩子對不對都死命的護著，就這樣奶奶捱了好多打。
孩子長大了成家了，她就給大爺，我家，看孩子。有時候幫忙看家。每家都會有磕磕碰碰，她就去勸解。有時候氣頭上大爺，爸爸就會說她，和她喊。她想孩子生氣呢，也是氣頭上就別說話了，就這麼忍著。如果爺爺和孩子發生不愉快，她也充當出氣筒。說實話我是真佩服奶奶怎麼這樣能忍著。
我呢，學前班上學我就開始由奶奶經管了，每天放學在奶奶家寫作業，吃完飯，就把我送回家。來回也得20分鐘的路，但有的時候也黑天了。有人會說怎麼不讓我爸爸媽媽接呢，好吧我來告訴你，因為我想看電視，奶奶家沒有。而那時候我爸媽又沒下班，我承認當時自己是很不懂事的。記得奶奶說有一次從我家回去的路上還碰到個喝多的，把她可嚇夠嗆。但她第二天還是堅持這麼做。
都說最不經過得就是時間，轉眼間我和大爺家的哥哥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大家都說你家好了，四世同堂了。
可是世間的事總是不會那麼完美，爺爺的病嚴重了，不久之後就...我清楚的記得，聽到爺爺病重回去看到奶奶那種想哭又怕我著急不敢哭的樣子。因為那時我也剛有孩子，還不到百天，她怕我著急沒有奶水。我說說奶奶你哭出來吧會好受一些。這次奶奶真的忍不住了，轉過頭默默地哭了。
奶奶說爺爺剛過世的日子裡，她眼睛快哭瞎了，她說她控制不住自己，眼淚總是情不自禁的流出來，她說夜裡睡醒了總是感覺旁邊睡著爺爺。她說她還想凌晨起來給爺爺做嘎達湯。那時候總有人勸她說你忘了，他活著總罵你，有時候還打你，那麼熱的夏天讓你走好遠的路去買菜。奶奶說，夫妻就是冤家，要不就是上輩子欠了人家的，不管他啥樣我也想讓他活著。奶奶說，你爺爺走時說，我這病我知道，我給你留點錢，之後你也有個底。我奶奶大聲說，瞎說啥，好好活著。後來奶奶一直哭一直哭，大家都怕她哭壞了，我嫂子就帶奶奶去一個信佛的阿姨那裡，每天阿姨都給她講好多，然後勸導她，奶奶果然好了很多。不在像以前那麼哭了。
上次我回去，看見她領著我大爺的小孫子，也就是奶奶的重孫子，她說雖然孩子4歲了，自己能在一邊玩了，大人邊幹活邊看著是看不住的，她終究還是不放心，這孩子老實我就看著點。中午吃飯時，她做了好多，我說做那麼多咱倆吃不完呀，奶奶說一會你大娘他們來，他們每天干活也沒時間吃飯，怪累的，就讓她上我這好賴吃一口吧。晚上奶奶翻來覆去的哎呦，我問奶奶怎麼了，她說腰疼，我說那你就注意點身體呀，別逞強。奶奶說看著孩子們忙總感覺能幫就幫著點。奶奶點燈拔了個火罐，我倆嘮了會。拔掉罐子後睡著了。
奶奶，十幾歲時你說，養父母太老實你得厲害點把家撐起來。嫁給爺爺，你說他身體不好，得養著點，不管什麼時候想吃啥就做點啥，罵就聽著點，彆氣壞了他。有了孩子，他們小時你護著他們，你捱了爺爺打，孩子跑遠了。他們長大成了家，你又說孩子氣頭上說我就說幾句吧，他們兩口子好了就行啊。孫子孫女想看電視你不管啥時候就送回去，我們想吃啥你就攢著給我們吃。後來你重孫子都有了，還怕他們碰著你得在後面跟著。別人說你好好養著點自己吧，你就說你不知道，孩子們不容易呀。
奶奶謝謝你給我們的愛，請你好好愛自己一次吧，為自己活一次吧。我們這些子孫因為有您這樣的奶奶而感到驕傲，幸運。但我更希望你為自己活一次，做一次自己喜歡的事，晚年過上自己內心喜歡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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