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玲:爲什麼有些人總是習慣性遲到?

熊玲:為什麼有些人總是習慣性遲到?

陽光,率真的阿亮,有個習慣:參與正式或非正式的集體活動,都會遲到幾分鐘到半小時。大家也習慣了他的遲到,其感受是無所謂。視他的遲到為“症狀”,是因為遲到是他所具備的常態毛病。解讀“遲到”本身,是不守時,或對準時的破壞。究其因,一般是有難抗拒的客觀原因;究其果(有無後果及後果的大小),是視其涉及事情的大小。

作為一貫性遲到,肯定排除了遲到的客觀原因,所以是一種症狀了。這一症狀的存在意味著什麼,它又想表達什麼呢?阿亮本人的說法是:事情多,也習慣了。這個說法依舊是對“症狀性習慣”的習慣性防禦,因為對何以“總遲到”沒有實質性回應。

遲到作為一個人的常態,只能說“不守時,對準時的破壞”是當事者強烈而重複的需要。而守時,作為社會規則之一,是人際倫理的需求(儘管是習俗而非法律的);不守時,是對規則的不遵重、對守時的人的不尊重。

人們對社會倫理規則是否遵守它,可體現個體的社會化(道德)水準。若個體一貫地不守時,只說明他不願遵守這一“社會規則”,或者,他有意牴觸或對抗“社會規則”。說好聽點,那是人用叛逆公眾守則,來顯示自己的另類,或特立獨行的個性;說得難聽,那是一個人以破壞規則的行為,誘引別人對他特別的關注。但究竟想引起什麼樣的關注,為什麼要以逆反引起關注?這些,當事者往往是無意識的。

深層分析,受關注是人的基本慾望,或基本情結。所以,有人通過努力和正向目標,比如成為某種明星、實現某種成就,而獲得關注;有人是通過逆向目標和行為(如成為破壞者,反面角色)引起關注。兩者都能達到“自戀情結”的充分滿足,只是動機和手段的善惡有別。

再精神分析一點,症狀性遲到,象徵了一種挑釁。在形式或意識上,挑釁了守時規則,本質上或潛意識是對他人(尤其象徵父母的權威)要求的挑釁。挑釁,也意味著對他人的敵意和攻擊。不過,當事者究竟敵意的是什麼(情感受傷,能力不及,優勢匱乏…?)也是無意識的。

經典的、後現代的精神分析認為:症狀是一個人退行的產物。

如果退行的“症狀性遲到”裡有個詞,那麼,那個詞便是幼兒化的“拖沓”,或叫“被動攻擊”,若衍生一句話,那便是“隱藏或保護脆弱的一種防禦”。

熊玲:為什麼有些人總是習慣性遲到?

一個習慣,既然是症狀性的,它背後的動力一定是令習慣者所欣慰,所依賴的。冥頑不化的症狀,已是一種厚重的防禦。很想說,症狀性習慣(無論什麼習慣),都是迴避羞於啟齒且早已被壓抑到無意識的——情結的藉口。換句話,症狀性習慣,是人們滿足無意識情結頑固而迂迴的路線。

由此也想說,透過症狀性遲到,能夠認識阿亮這個人。即,組成他(部分)潛意識心理的詞語,便是“症狀性遲到”所象徵的詞義。

但阿亮能通過他的行為認識自己嗎?不能,恐怕也不會。既然是他的一個習慣,他就沒意識到是症狀性存在,他也沒想要認識什麼。

如果你長期跟症狀性習慣的人打交道,對他的症狀,起初有不適或不滿,之後便有了“無所謂”的態度。那麼,大家對阿亮遲到的“無所謂”又在表達什麼呢?

“無所謂”的隱喻是不存在、沒感覺。應該說,人們在情緒上跟阿亮的“症狀性遲到”毫無連接,完全沒被“症狀”所引誘,即,沒有接招(認同)症狀者的無意識投射。那麼,當事者以“症狀”獲益的無意識動機就會落空。久之,這個症狀性遲到,對當事者而言,只能作為一種無趣無意義的症狀存在了。

熊玲:為什麼有些人總是習慣性遲到?

深究一下,無意義的症狀又是什麼動力令它存在呢?或許,不是所有的症狀都有它獲益的無意識動力,但以“存在的,即合理的”理論講,無意義的存在也是一種意義。那毫無意義的“慣性遲到”是啥意義呢?我想,用“符號”來解釋較為貼切,這個符號就如人的名字——張三,李四,王二小,它既沒有多大意義,但又重要到沒它絕對不行。因為人沒有名字,我們就不會知道他是何人。所以,無意義的症狀,也沒法丟。你若丟棄它,會有恐覺得你不是你自己了。

生活中許多無趣的存在,以及無意義的習慣,其實是很有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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