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她曾經是個極高傲的人,如今卻狼狽不堪,跪在地上爲別人擦拭鞋面

故事:她曾經是個極高傲的人,如今卻狼狽不堪,跪在地上為別人擦拭鞋面

從被經理塞了個酒盤子在手裡,一路打外廳左轉右轉拽進了並非自己當值的包房區時,陳嬌潛意識裡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安,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具體不對在哪又叫人說不上來。
  
  “盛世雲天”是廈市第一“銷金窟”不假,可好歹也是掛正規牌照合法經營的高檔娛樂場所,比不得街區裡那些三教九流扎堆的濫交酒吧,所以當初陳嬌走投無路時才敢憑藉三分姿色一張臉大著膽子來拿這份不菲的薪金。不過事有意外,甭看到這兒來的都是本市有頭有臉的體面人物,難保哪個哪天不會心血來潮玩什麼變態遊戲,上流社會背面的齷齪汙黑別人不清楚,她陳嬌自打出生起還見得少麼?
  
  推推搡搡間來到指定的廂包前,抬眼瞥見鑲金房牌上的號碼——K370,陳嬌心裡那份不安的預感愈發強烈,像個無底洞似的直要將人活活吞噬進去,腳底的步子也跟著緩下來,小心翼翼拿捏著措辭詢問一旁正在搔首弄姿整理儀表的值班經理:“這裡面客人什麼來頭……”
  
  換來記意料之內的白眼:“怕什麼,又不能吃了你。”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陳嬌還是有些犯怵,如履薄冰的三個月早將她變成了驚弓之鳥,再也禁不起一丁點動靜。

  
  還在猶豫著要不要掉頭離開,包房門倒是先從內部被人打開,一張妝容精緻的如花笑靨毫無徵兆閃進陳嬌的視線裡:“呦,陳大小姐總算是駕臨了,我還擔心你不肯賣面子,正要親自去請呢。”說著便伸出五枚塗著血紅蔻丹的芊芊玉指來抓陳嬌空閒的那一隻手腕。
  
  那手的溫度冰的很,與主人臉上熱切的笑容反差巨大,幾乎讓陳嬌有種被毒蛇纏上的錯覺。
  
  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腦袋咯噔一聲,不祥的預感到了這會兒終於坐實——
  
  來者不善,原來今天要上演的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戲碼!
  
  開門帶她進去的女人叫裴安娜,本市當紅嫩模,年初那會兒才在圈子裡嶄露頭角,短短不到半年時間在有人的刻意捧抬下已經是模特界屈指可數的女神級X姐。
  
  巴掌大的瓜子臉,水汪汪一雙嫵媚明眸,高鼻櫻唇,描畫似的眉目,玲瓏五官無處不精巧無處不奪目,紅色洋裝禮服裙包裹下的流線型軀體清純又惹火,露在外面的大片肌膚白膩泛光滑不留手。就是這麼一個足以讓男人瘋狂犯罪讓女人我見猶憐的尤物,曾經她陳嬌居然十來個大耳光半點不見手軟的掄過去,還暴殄天物地揚言威脅說要找一群男人把對方給輪了,地點正是這間K370貴賓包。

  
  而所謂曾經,也不過才是三個月之前的事情而已。
  
  冤家路窄偏又趕上虎落平陽,時運再不濟恐怕莫過於此,陳嬌心知到這份上自己無論如何也逃不過今晚這一劫,最初那份畏怯不安反而跑得乾淨,皺了皺眉,不動聲色脫離了裴安娜的鉗制,一手穩穩端著托盤神色平靜地跟在後頭往裡走,只暗地裡期望待會自己走出去時不會狼狽到太難看。
  
  裴安娜被甩開時倒沒表現出多大的惱火,還是好涵養地維持著先前的微笑,只在兩人拉開距離前用長而尖利的指甲有意無意地在對方端著東西的手臂上劃過。力道並不大,可那一截白玉嫩藕似的胳膊養尊處優慣了,何時受過這份罪,破損的表皮很快滲出絲絲縷縷的血跡,陳嬌手裡的托盤幾不可見的顫動兩下,下一秒又平穩如初。
  
  門鎖“咔噠”一聲在身後落下,擋住了閒雜人等意圖跟進的目光和腳步,也絕緣了裡外兩重世界。
  
  包廂裡光線曖昧,只靠門開了一盞裝飾作用的落地燈,越往裡越是漆黑一片。裴安娜那一雙白花花的長腿一走一晃間在這昏暗中便顯得尤為耀眼,待她扭著嫋娜腰身走到臨近外側的沙發扶手坐下後便不再開口,儀態猶如迴歸御座的女王,橫斜的媚眼似笑非笑地瞧過來,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沙發上坐了約摸七八個男男女女,有陌生的,也有熟悉的。目光掠過其中兩張出色面孔的時候,陳嬌真是想不苦笑都難。
  
  還當是誰這麼不甘心,任她落魄到這地步還要落井下石趕盡殺絕,原來是趙氏鋼材和沈氏煤礦的兩位公子,難怪。
  
  想象中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一向心浮氣躁的趙小公子今天不知怎的轉了性子,似乎特別沉得住氣,此刻正專心致志逗弄著大腿上面貌青澀的少女。那女孩兒看起來最多也就十七八的年紀,小鳥依人地偎在男人懷裡,一口一口將香醇的酒液哺過去。在對方技巧嫻熟的挑逗下,少女半退的衣衫不知不覺已經從肩膀滑落下來掛在臂彎處,雙頰酡紅星眸微醉,一副輒待綻放的誘人模樣。
  
  倒是沈遷,獨自端著一杯酒坐在光線昏暗的沙發深處,時不時淺酌兩口,自打陳嬌進來開始視線便一刻不曾從她身上挪開過。
  
  被這麼個心機深沉的人物盯上自然談不上是件多舒服的事,陳嬌難免有幾分如鯁在喉芒刺在背的惡感,卻又不敢表露出來。兩人目光在半空中無意間撞上時,沈遷不知是否有所察覺,黑黝黝的眸子又沉下去幾分,舉起手中的高腳杯堪堪晃了兩下,笑著開口示意:“陳大小姐,好久不見。”那笑容分明並未抵達一片冰寒的眼底。

  
  陳嬌點點頭禮貌回應,隨即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地向著房間正中央走去。只要走完這短短一段路,讓手裡的酒盤安全落到玻璃几上,她就可以任務圓滿功成身退了。
  
  可惜有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她這個機會。
  
  四米,三米,兩米……沙發邊沿靠近玻璃幾的位置,一隻腳貼著地面悄無聲息伸出。
  
  陳嬌倒下去的時候,身體下意識向前撲去,想要伸手護住那些半空中跌落的名貴洋酒。開玩笑,隨便打碎一瓶她三個月的薪金就算報銷了!
  
  可還是慢了一步。
  
  眼睜睜看著歪倒的酒瓶砸在玻璃幾堅硬的邊角處,碎渣混合著液體四散飛濺,高檔精美的波斯絨地毯上頓時狼藉一片。陳嬌閉了閉眼,心痛如絞。
  
  變故來的突然,巨大聲響將原本瀰漫在包廂空氣裡的情、欲氣息打散的一乾二淨,所有人都停下手中動作,這安靜便顯得有些分外詭異。
  
  “喲,真是不好意思,”趙孟哲推開懷中軟玉,低頭撣了撣被酒液沾染上的褲腳,這時才將目光不緊不慢轉到陳嬌身上,一副抱歉惋惜卻又誠意欠奉的語氣,”我們本來是想來捧場的,想不到卻好心辦壞事砸了這裡的場……這樣吧,我來給陳大小姐陪個不是,陳大小姐,您大人大量,可千萬別在意。”

  
  陳嬌不聲不響扶著地面站起來,走到那一片狼藉面前彎下腰,將碎片一片一片用手拾回到托盤裡面。
  
  規律的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語氣恭敬的問詢:“客人,請問您是否遇到麻煩,需要我們的幫助?”看來隔音良好的牆壁沒有攔住那一聲巨響,還是驚動了外面的人。
  
  陳嬌機械繼續著手上撿東西的動作,心卻一寸寸不受控制地沉下去。她知道闖了這樣的禍,等待自己的恐怕只有被開除的命運,運氣不好還要搭上三個月的薪金做賠償,即使錯並不在她。這種沒有公平可言的規則在從前二十六年的生活裡對她而言並不陌生,如今只是轉換了一種身份。
  
  而這樣的生存模式,她早晚都要咬緊牙關學著慢慢習慣。
  
  才要直起腰來時,一隻銀色高跟鞋突兀地踏在陳嬌動作不迭的手背上。
  
  “sorry,沒當心,踩疼你了吧?”虛偽的關切從頭頂傳來,尖細的鞋跟下一秒卻開始輕輕碾動,酒瓶碎片盡數扎進皮肉,陳嬌悶哼一聲,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面上,地毯上殘餘的碎片又扎進光裸而毫無防備的膝蓋,冷汗頓時不受控制的從鬢角慢慢滲出。

  
  少女在一邊發出低低的驚呼,男人醇厚有力的聲線緊跟著響起:“安娜!”
  
  裴安娜轉頭看見沈遷微皺的眉頭,詫異挑眉:“怎麼,心疼了?”隨即又不無譏諷地笑道,“就只怕有人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沈遷淡淡掃來一眼,起身走到門邊,似乎低聲交待了些什麼,將外面的人打發走後,又重新回到座位。
  
  裴安娜撇撇嘴,收回視線望向跪在地上的人,側頭想了想,終於慢條斯理將玉足挪開,抱臂笑盈盈道:“陳大小姐,我這雙鞋可是jimmy choo當季的新款,今天頭一次穿出來,現在卻濺上了酒漬,您說,這筆賬我得找誰來算?“她故意將最後幾字尾音拖得很長,一副嬉笑口吻,視線卻居高臨下死死盯在對方蒼白無血色的臉上,眼底一片冰寒。
  
  陳嬌努力忽略手心和膝蓋處傳來的刺痛與汩汩的粘稠感,垂下眼,扯起衣角伸向銀亮刺目的鞋面,緩緩擦拭起來。
  
  這種時候她發現自己心裡居然一絲怨氣都沒有——
  
  的確也沒什麼可抱怨的,只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會有今天,全部都是她應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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