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化之“化”与文化创作的三观

中国书法是中国文化上一颗璀璨明珠。而中国书法如果脱离了中国文化这个基础,就好像树木、花朵脱离了土壤一样,虽然可以在充满化学制剂的狭小天地中生存,但是终究是不如在大地土壤上扎根来的自然、美丽。

因此,中国文化是中国书法赖以生存的根本所在,没有中国文化的滋养,中国书法就难以焕发新的活力。而中国文化的某些特质,其实对今天我们看待某些书法现象、进行书法创作,其实都是有很大的启发意义和价值的。比方说,中国文化的这个“文化”概念,其实就有很深的意义在其中,通过对这些传统名词中的意味再度发掘和重新阐释,将有助于指导我们以后的书法创作。

论文化之“化”与文化创作的三观

文化之“文”我们已经在上篇文章中探讨和阐发过了。今天我们说一下这个“化”。

化,东汉许慎《说文解字》中说:

教行也。从从人,亦声。呼跨切文四。

其中,“教行也”是对“化”字的一个基本定义。意思是教育人的行为,言传身教,让一个人的行为有所改变,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教化这个意义。

“从从人,亦聲。呼跨切文四”则是从读音和字形上对于“化”的一个继续阐释。

论文化之“化”与文化创作的三观

清代段玉裁曾经对许慎的这本书做过注解,其中对于“化”他是这样解释的——

教行也,教行于上,则化成于下。贾生曰,此五学者既成于上,则百姓黎民化辑于下矣。老子曰,我无为而民自化。从匕人。上匕之而下从匕謂之化。化篆不入人部而入匕部者,不主謂匕于人者。主謂匕人者也。今以化为变匕字矣。匕亦声。呼跨切。十七部。

段玉裁对于《说文解字》的阐释更进一步了。其中有些拓展很有意思。比如对于贾生和老子的话的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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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生,也就是贾谊,说的这句:

此五学者既成于上,则百姓黎民化辑于下矣。

这句话选自他著名的政论体文章——《治安策》,贾谊是西汉初年著名的怀才不遇的文人,心怀国家天下,却难以施展抱负,满腔悲愤化作一篇篇政论散文传到今天。其中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这五种美德品行被上面的统治者掌握,那么老百姓自然就能收到感染教化。

论文化之“化”与文化创作的三观

段玉裁认为“化”其意义就在于教化、教育和感染作用。上面的统治者要做到立身示范、下面的百姓就能受到感染并且模仿学习。

接着,段玉裁又指出老子《道德经》里面的一句话,以佐证其“化”的意义。

我无为而民自化。

意思是统治者不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做什么大的改动和行为,那么被统治的老百姓一样可以自己教化自己。

这里面虽然贾谊代表的儒家治国理政的观念和道家的观念出入甚大,但是其对于“化”的阐释基本上是一样的,都是着眼于教化、教育的意义,因此化在其中是有一种模范、立身示范的意义的。

论文化之“化”与文化创作的三观

虽然从“化”甲骨文字形上面来考察“化”这个字的本意与教化之意有不相符的地方,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化”在文化中,其意义必然是取自“教化”之意的,作为“化”引申意义的“教化”涵义,其内涵在“文化”一词中自然是意味着以文来教育、感化人。

因此,当我们了解了这一层意义之后,我们再回过头来看诸如儒家的“诗教传统”、文教传统,其实都是以文化人的做法的延伸。

如果对于中国古代的文化做一个比较粗略的概括,我想文化在古代并不是什么不实用的艺术作品,或者纯粹具有“文”概念的情感产物,而是维系传统社会运转、维护君臣父子等传统社会复杂关系的行为规范。只不过其外表用一种艺术化、情感化的外衣做包装罢了。

论文化之“化”与文化创作的三观

而文化,其重点并不在“文”,而在于“化”。在中国古代尤其如此。而今天的我们,更关注于“文化”中的“文”的概念,是因为我们今天是用一种艺术性的角度来欣赏文艺作品的。

而今天文化作品更多的脱去了其中“化”的成分,而单纯的以艺术面貌出现,其实是一种社会进步,是进一步给艺术作品脱去枷锁的做法。因此,我们今天常常会听到文艺,而不是文化。

这个问题说到现在,让我想到前几天在豆瓣上很多人吵得不可开交的一个问题,那就是文艺作品三观问题。如果很多文学作品你仔细去深究其中的意义和内涵的话,其实学多人写的作品大多数都是三观不正的,像《包法利夫人》、《洛丽塔》等。而这些三观不正的文艺作品,恰恰是人性真实复杂的写照。人不可能像机器和教条一样机械的活着,人总有各种欲望、痛苦、矛盾、挣扎、幻想,而这些东西,远非三观所能囊括,也就谈不上三观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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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样的问题在中国仍然会被拿来讨论、甚至是争辩,反映了我们当代文艺观念的一个落后,甚至停滞。而中国当代文学及其文艺观念仍然没有建立起一个正常的体系框架,近百年的现当代文学史,只留下流沙长河,寂寞无言。

因此,文学理念的缺失和机械化,让大多数人在面对文学作品的时候,只能拿着三观这套尺子来评价作品,未免太过局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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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另外一方面,这样的现象也给一些书法乱象提供了生长的土壤,有些打着艺术化、行为艺术、超前艺术的旗号,冒充“书法大师”,拿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玩意,胡喷乱画。这样的行为本身并没有什么可以说得上是充满艺术的、美感的、或者具有理念的思辨性的。大众除了看到耍猴似的动作以及滑稽可笑的行为,并没有受到一丝的感染和震撼,这样的行为,无论从哪个层面上看,都是失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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