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阳这位女作家的散文入选“语之可”书系,你认识她吗

阜阳这位女作家的散文入选“语之可”书系,你认识她吗

安徽省作协会员、阜阳女作家张丽梅著作《民国那些风雅的才女》,由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后受到读者好评。继书中的第一篇《风华绝代吕碧城》被“作家文摘”报转载后,国内图书市场热销书系“语之可”刚刚出版的第四辑收入了其中的长篇散文《凌淑华:小姐家的大书房》。

阜阳这位女作家的散文入选“语之可”书系,你认识她吗

据悉,由冯骥才、梁晓声等著名作家担任顾问,作家文摘报总编辑张亚丽领衔打造的连续出版物“语之可”书系,每年出版四辑12本,定位于高端阅读群体,以思想力澄明未来,一经问世即畅销图书市场。

作 品 欣 赏

“语之可”收入的张丽梅作品

凌叔华:小姐家的大书房

凌叔华(1900—1990)是上世纪20年代与冰心、林徽因齐名的民国文坛三大才女之一。她学养丰厚、文画皆擅长,她的才情及艺术成就,为中国现代文学史增添了一篇重要的华章。

能文会画的凌叔华是最具有中国文人气质的大家名媛,当然,民国时期最富盛名的女作家张爱玲也是会画上几笔铅笔画的,貌美如花的陆小曼也是能够画上几幅入眼的中国山水画,但总不如凌叔华的画更能传承中国文人画之意趣。她能文会画是有家族渊源的。她出身一个官宦的丹青世家,父亲凌福彭曾与康有为是同榜的进士,并点翰林,授一品顶戴,官至顺天府尹、直隶布政使,其父擅长词章工于书画;母亲李若兰亦通文墨,爱读诗书,典型的书香门第的闺秀;外祖父本系粤中画坛高手,家藏书画极丰。良好的家庭环境造就孩子后天的发展,叔华的父亲凌福彭与学界画坛名家交往甚密,康有为、俞曲园、辜鸿铭、齐白石、陈寅恪这样一等一的社会名流是她家常客,在这样谈笑有鸿儒的家庭环境中,幼小的凌叔华纯净心灵已浸透了丹青的五颜六色,耳濡目染中,绘画便成为一个七岁小女孩最好的游戏,她常在家中粉墙上涂鸦练笔,从中自寻无限乐趣。忽然有一天,细心的父亲发现家中粉墙增加童稚十足而妙趣横生的画作,看后心情十分愉悦,就这样,在众多的儿女之中父亲发现了叔华是个绘画的天才,竟然无师自通有了绘画这一大天赋。父亲正巴望着有儿女能够继承自己书画的衣钵,于是就在凌叔华七岁这年,为她正式请了一位专画山水兰竹的王竹林老师教授她学画山水画,第一课王竹林老师便把中国古代画论的精髓传授给她,循着中国传统文化这条幽深的道路探索过去。正所谓是名师出高徒,多年后,已经成名成家的凌叔华还记得王老师的话:“学画山水,第一得懂得山水的性情脾气,这样就会下笔潇洒自然了。就算是画的不照古人画法,你也可以自成一家的。”

随着凌叔华年龄的增长,父亲还请了当时文化艺术界一代怪杰辜鸿铭教授凌叔华古典诗词和英文,为凌叔华打下了深厚的古典诗词功底。身为高官的凌福彭,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社会关系,为心爱的女儿先后请过慈禧太后的宫廷女画师缪素筠,以及当世的著名女画家郝漱玉两位丹青巾帼,为幼小的凌叔华在学画的最初阶段得到了最好的教育,从而打下坚实的绘画基础,后来还得到国画大师齐白石的亲传。凌叔华在这些大师级国画老师的熏染和指导下,在作画中慢慢领会到了“一山而兼数十百山之意态”的妙谛。有中国山水画的汁墨浸染,凌叔华便渐渐长成了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才女,在仁者爱山,智者乐水的意趣中,真正也陶冶出一位仁智才女。在抗日战争那段苦难的日子里,她终日看山作画写文,心境坦然,有那些灵秀的山水殷勤相伴,她自会生出陶渊明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情逸致来,也就不觉得是危苦了。看过凌叔华的画作,总能从她行走的墨迹中看出天人合一的逸气来。她的画深受元代大画家倪云林的影响,那不沾人间烟尘的水墨画神韵,恰似她本人性情的娴静优雅、聪慧与灵秀,仿佛是一株深谷幽兰,亭亭玉立于水畔山泽。从中国的五岳三山日本的富士山,瑞士的少女峰及苏格兰的高山湖泊,怡养她这样乐山知水的情志,对于她来说流连赏玩这样的山山水水就像焚几枝香,泡一壶清茗,坐在竹木窗台下所饮的那杯清香怡人的下午茶。

漫长的岁月里,从大陆到英国,她亦文亦画地生活着,把从小汲取的中华传统文化运力于自己的笔墨之中,挥洒在中国的宣纸之上,先后在巴黎、伦敦、波士顿等地举办个人画展,还用英文撰写很多介绍祖国风土人情的文化艺术文章,让西方世界了解东方文化。作为一位资深的京派小说家,用自己的方式写出了当时女性的困惑和社会的弊端,堪称以后京派小说家的楷模,她的那本用英文书写的《古韵》堪称一本极具生活意趣韵味的、带着淡淡忧伤的自传体小说,再现了一位民国大家名媛高门巨族里生活的场景,整卷文章散发着温婉清幽的兰香雅韵,读罢让人不舍释卷,一如它的撰主般散发出沁人芬芳。

对这样的一位才貌兼备的大家名媛,更多人关注是她的婚姻,凌叔华识人的眼力是不错的,在如何正确把握婚姻的大方向上,她是可以和冰心、林徽因相媲美的。凌叔华所遴选出的夫君就是那位与鲁迅笔墨论战数年的陈西滢教授,这位长相英俊的青年学者可谓是笔裹风雨,《现代评论》上专为其开辟一个专栏:“西滢闲话”。“西滢闲话”成为陈才子展示学贯中西扎实学问的一个阵地,陈西滢犀利的文笔及独到眼光成为《现代评论》的一块金字招牌,从而名震京都,博得凌才女的欣赏,而“西滢闲话”栏中有一篇名为《闲话·粉刷毛厕》影射鲁迅暗中挑剔女师大风潮,拉开了与鲁迅刀笔相搏的两年笔墨战争。文坛斗士鲁迅刀笔的锐利在当时没有几人能抵挡,而面对“西滢闲话”却是费尽了十八般功夫,陈才子出招却常常是绵里藏针。后来,有评论家称陈西滢就是凭着这本薄薄的《西滢闲话》便可跻身于中国现代散文十八家之列,足见“西滢闲话”笔力之深厚,影响之深远。陈西滢在专栏上的评论一经面世,立即引起读者的强烈反响,只因其文中常有凡人不能言说的真知灼见,其犀利的文笔常常让被批者招架不住。他在与鲁迅笔墨论战期间,若不是鲁迅有那份老辣尖锐的“功力”,恐怕也难占到他半点“便宜”。虽然陈西滢当时属于清贫的文人,然而,因其文才名扬于世,他的才华与人品深深赢得了凌叔华这样一位贵族小姐青睐。陈西滢曾经在英国留学,26岁时在英国读完博士学位便应蔡元培之邀到北京大学任教。凌、陈二人相识于1924年春,当时印度著名诗人泰戈尔应邀到北京访问,北京大学指派徐志摩和陈西滢进行接待,恰逢陈师曾、齐白石组织的北京画会要在凌叔华家的书房开会,而凌叔华因为认识陪同泰戈尔访华的一位画家,便邀请他赴会,大家都没想到徐志摩、陈西滢陪同泰戈尔也一起来了,无疑给凌家书房的画会增添了奇异的色彩。凌叔华看到大师级的诗人泰戈尔没有丝毫的畏惧,走到大诗人面前便问:“今天是画会,敢问您也会画画吗?”大诗人泰戈尔虽然受到凌府大小姐的唐突,但还是处之泰然地即兴在凌叔华准备好的檀香木片上画上了莲叶和佛像,一叶一菩提,一花一世界,檀香木片上的圣洁莲叶和慈祥的佛像呈现出一派祥和之气,当即凌叔华便被这位印度大诗人给折服了。学识丰厚的泰戈尔对风华正茂的凌叔华语重心常地说:“要多逛山水,到自然里去找真、找善、找美,找人生的意义、找宇宙的秘密。不单单黑字白纸才是书,生活就是书,人情就是书,自然就是书。”这位享誉世界的印度大诗人不仅指导了凌叔华诗画,且在无意间充当了她的红媒,促成了她与大才子陈西滢的一世姻缘。就这样,凌叔华在画会上结识了徐志摩、陈西滢两位青年才俊,后来这二位有心的才子都各怀心思成为了凌府大书房里的常客,并时常带朋友来这里高谈阔论,凌府的大书房实际上已成为京城里一处文人经常聚会的沙龙。有人说:凌家大书房的这个沙龙可称作是凌叔华“小姐家的大书房”,比后来林徽音的“太太的客厅”要早上十年。在凌家小姐家的大书房里,凌叔华与陈西滢、徐志摩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自此,独具慧眼的陈西滢展开向凌大小姐的爱情攻势。凌叔华对陈西滢的才学及人品颇为满意,所以对陈才子也是青眼相待的。二人两情相悦,眉目传情,连天天跟随其左右的情圣徐志摩都瞒了过去,当然,其他人就更不知晓了。大家闺秀凌叔华背着守旧的父亲,与陈西滢秘密地谈了两年多的恋爱,直到1926年,两位恋人央求一位长辈按照老派的程序出面到凌府去说媒,爱女之深的凌父沉吟许久才同意女儿与陈西滢结婚。叔华父亲凌福彭曾经任过直隶布政使,当于现在的省长级别,可谓是高官,凌父被誉为直隶新政的开创者。

在凌叔华与陈西滢结婚时,视她为掌上明珠的父亲把一个有着九十九间房舍大宅院的后花园和其中的二十八间房给她做了陪嫁,足见其父对这样一位才华出众女儿的厚爱。凌叔华就这样沐浴在爱的阳光下生活着。

这里笔者不能不提凌叔华与徐志摩的关系,在与徐志摩有着千丝万缕的几位民国著名才女中,凌叔华与他的关系最是不同的,她被徐诗人引为“同志”。据说,徐志摩曾经在一个时期内给凌叔华同志写了六七十封信,是怎样的热情让大名鼎鼎的诗人给一位未婚妙龄女子写这么多信,收信人凌大小姐却也不曾炫耀过,大约只有她一人知道诗人的心事。多情的徐志摩曾经说过:女友中叔华是我一个同志。就是这位凌同志,替徐志摩保管了他的八宝箱,这个“八宝箱”被徐志摩称作“文字姻缘箱”,这箱中装有情圣徐志摩与其过往女朋友情感的秘密和心事。徐志摩为什么单单就托付给她,后来有人猜测他们之间一定有着超越于爱情之上的友谊,浪漫诗人徐志摩徘徊于几位他爱的及爱他的女人之间,独独面对凌叔华的时候她表现了超常的依赖与放松。作为她的蓝颜知己,徐志摩对凌叔华的欣赏是至高的,他称她为中国的曼斯菲尔德。曼斯菲尔德是徐志摩最热爱的新西兰女作家,他认为曼斯菲尔德的形象代表了清秀明净的女性美,这样推断,凌叔华在徐的内心里一定有着女神一样的圣洁形象,并且他确认凌叔华是他唯一有益的真朋友,所以才把自己最贴心的物品交给这位与自己并没有绯闻的红颜知己保管的。在徐志摩乘飞机失事后,林徽因便展开了向凌叔华索要八宝箱里涉及她与徐志摩情感历程的日记,两位才女之间展开了一场捉迷藏式的游戏。最终为无数后人揣测的林情徐爱有多深,终究还是锁在八宝箱里没有公布于世,给世人留下一段谜。

徐志摩猝逝后,在处理其后事时,徐父亲徐申如专程请凌叔华来给志摩题诗碑,这当然是极有缘由的,早在徐志摩到欧洲前就曾将文稿和日记交凌叔华保管,并曾半开玩笑说若回不来了,就要叔华为他作传。徐志摩的第一本诗集上题有“献给爸爸”字样,是凌叔华代写的。因为诸多的原因,徐父对大家闺秀凌叔华颇具好感,是否曾在内心也想让凌叔华做自己儿媳也未可知晓。凌叔华接到邀请,便题:“冷月照诗魂”寄给徐父,这位新派月派代表诗人,被凌才女这句话给高度概括了。凌叔华巧借了曹雪芹的“冷月葬花魂”,恰当地运用在徐志摩的身上,真是贴切极了,这句被镌刻于徐志摩碑石上“冷月照诗魂”的题词,傲然地向世人诉说着诗人短暂而传奇的一生。

往事如流风,然而,那段老时光就像一部老电影一样,让怀旧的后人去探寻。十几年前,旅英女作家虹影,在英国待久了,就开始挖掘多年前英国人与中国人的非凡交往了。她把目标瞄准在民国时期的一位名媛才女凌叔华的身上,潜心研究了英国著名作家伍尔夫外甥朱利安一本自传,里面涉及他与凌叔华在中国的交往,触角敏锐的虹影像是挖着富矿一样的兴奋,于是在1997年她便构思一部作品《K》。虹影在海外被称作华语文坛上女性主义写作的领军人物,她的作品大多是以惊世骇俗著称的,其大胆的文风及让人惊骇不已的真实人物还原的写作风格,总是让更多的读者好奇,她的多部作品被翻译成各国文字与世界上各国读书见面,因其作品的口味较重,更适合西方人的阅读习惯。这名为《K》的书,1999年在台湾首发后,立刻引起华人世界的喧哗,有很多知情人,一下子就给对号入座了。这部《K》书是以民国时期两位著名作家夫妻生活为蓝本,加入英国诗人朱利安这位第三者,十分有看点,作品畅销以及被读者强烈关注是一个作家最大的成功。发行量的飙升,让沉浸于被公众强烈关注的作家虹影欢喜异常。然而,居住在英国的凌叔华女儿陈小滢读到《K》后非常愤怒。她认为《K》是一部以她的父母陈西滢、凌叔华过去生活为背景的作品,文中以淫秽的手法杜撰了许多不堪入目的情节,实属是侵犯先人名誉,愤怒的陈小滢遂将作家虹影推上长春中级人民法院的被告席。2003年7月16日,双方最终在民事调解书上签了字。法院的最终裁决,容许《K》一书改名《英国情人》,并将“无意巧合原告先人的名字身份”等改过后,还可出版。由于双方达成和解,法院也未对侵犯名誉或书中内容是否淫秽进行进一步确认。作为作者的虹影,则“由于无心不慎造成误会,给原告造成了主观感情伤害”,愿意公开在《作家》杂志上致歉;对于原告这几年花在官司上的高额诉讼费和律师费,亦愿意给出补偿费8万元。

想来,旅英作家虹影也不是空穴来风,在后人留下的许多文字里,我们找到了关于凌叔华和英国情人朱利安一些韵事来。 凌叔华给朱利安信留存下来的极少,这极少的文字中洋溢着她享受爱情的喜悦,连风格都较过去的有点儿走样。她兴奋而迫切地渴望得到眼前的自由、放纵的刺激时光。凌叔华安排朱利安住在一家离史家胡同不远的德国旅馆,陪伴朱利安逛遍了古城的名胜闹市,故宫、北海、颐和园,还有散落在老胡同里的酒楼茶肆,凡凌叔华认为该去的地方都留下他们的足迹。那些日子,看戏、溜冰、洗温泉,朱利安享受尽了东方情调。他说,“这段疯狂的时间让我脑子一片空白。你能猜到我们是怎样的快乐和愚蠢。K[即凌叔华]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而我竟丢掉了随身携带的东西。”(引自江淼未刊学位论文《在纪实与虚构之间》)这次幽会远离武汉,半公开化了。凌叔华带他去拜访自己的故交,他们全是作家、画家、艺术家,朱利安只得以英国作家、外国友人的身份出面,这点很不称心,他多想炫耀自己征服了同行的才女。他们看望齐白石,大师送了两幅画给凌叔华。赴沈从文家的茶会,在凌叔华的引领下,朱利安能够毫不费力地会晤到多位著名中国作家,他真是喜出望外,象朱自清、闻一多、朱光潜、梁宗岱。热血沸腾的朱利安觉得这幸福来的太猛烈,北平古城太让他们依恋了,可是朱利安患上感冒,不离开也得离开了。回到武汉,他们忍不住仍旧常在一起。朱利安学汉语,凌叔华学英语,二人合作把凌叔华的小说《无聊》《疯了的诗人》译成英文,发表到上海的英文《天下》月刊。

他们的恋情如火焰般热烈,但破裂的结局是早已注定了的,炽热恋情包藏着他俩不可调和的思想、道德、婚恋观的差异。凌叔华不管再如何地离经叛道,她总归是中国女性,一旦情感投向哪个异性,像许多东方痴情女子一样,专一、执着、痴情。凌叔华虽不是诗人,犹似诗人。邂逅一个帅气的名实皆符的诗人,于是情无反顾,只要永以为好,其他置之度外。诗人朱利安可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他成长的布卢姆斯伯里文化圈,全然不把恋情看得如凌叔华这般执着,他们习以为常地公开谈论朋友间的情事和情感转移,默许丈夫和情人同时存在。朱利安随时向母亲报告他在中国的艳遇,甚至提到性事细节,他一再声称,“天生不相信一夫一妻制”。事实上他热恋凌叔华的同时,还与另外的女性关系非同一般,甚至她们不止一个。在朱利安的日记中,记录了凌叔华的代号为K,意为他的第11个情人。虹影的书名用K,大约由此而来的。朱利安也多次表示,并不打算和凌叔华结婚,对于他来说这仅仅是一场与东方名媛的游戏。

女作家和洋诗人的绯闻在武汉大学校园里流传得沸沸扬扬,凌叔华处境尴尬,似无退路。她恼怒朱利安的不负责任,甜蜜过后是争吵,而且越吵越凶。凌叔华决心以死抗争,随身携带一小瓶老鼠药,又备了一把割腕的蒙古刀子,再不然扬言吊死在朱利安房里。诗人感觉到绝望女人的可怕,不得不认真地重新考虑处置两人的关系。朱利安别无选择了,只得准备娶凌叔华为妻,虽然这太违背他本性。他以为不幸之幸的是,这位东方女性没有常人赡养女人的累赘,大家族出身的凌叔华将接受一笔可观的遗产,何况她还能画画写文章,养活自己绝不成问题。他们筹划凌叔华先行离婚,朱利安到另外一个城市,譬如到北平,还是教书,凌叔华随后跟去。身为丈夫的陈西滢终于知道了妻子外遇的事,他非常绅士地提出三种了结方案:其一,和凌叔华协议离婚;其二,不离婚,但分居;其三,彻底断绝朱利安,破镜重圆。三种方案由凌叔华任意选择,陈西滢深爱着妻子,宽厚得超出中国男人忍受极限。离婚本来是凌叔华所愿,寻死就是为了与恋人长相厮守;面对这样宽厚的君子,凌叔华动摇了,她已看清这位洋诗人是不可以托付终身的,最终她选择了回归到丈夫身边这一方案。凌的选择正中朱利安下怀,他已承受不了东方女子那份沉重的情爱。凌叔华出人意料地理智,看着与自己这么多年生活在一起的谦谦君子陈西滢和自己可爱的女儿,她番然醒悟过来,责备得自己犯了一个大错。丈夫的宽厚把她的妻性和母性一下唤了回来,她把自己浪漫气质诗人的一面立刻给埋藏了,叔华决定重新回到朱利安出现以前的生活轨道,清醒过来的凌已认识到朱利安非终身所能依靠,权衡再三,离婚将失去太多。然而,朱利安的态度格外出人意料,他忽然改变态度,当感到要失去的时候,他有些不舍了,他决意要娶凌叔华为妻。此时一切都改变了,骨子里传统的凌叔华已是浪子回头了。朱利安原定任教三年,现在不得不提前离开。武汉大学的左翼学生为他开了小小的欢送会,作为院长的陈西滢表现出绅士般的君子风度,欢送会上他很官方地致了欢送辞。武大的一些教师们认为保守的陈西滢赶走了激进的朱利安,却不知是仁厚君子陈西滢为保全妻子声誉,他真是有苦说不出。多年以后女儿陈小滢问起父母这段往事时,陈西滢只是对女儿说,你母亲是位很有才华的女人,我爱她超越一切。

虽已情断,仍有丝连,凌叔华还是老远地赶到广州给朱利安送行,又赶到香港与朱利安再次见面,并约定好继续通信的方式。朱利安曾经和陈西滢承诺不再见凌叔华,转身便食言,陈西滢致信指斥他:“你不是一个君子。”(见陈小滢《回忆我的母亲凌叔华》)朱利安回国几个月后便传来他阵亡于西班牙前线的消息。酷似小说中的人物,朱利安在临死的时候喃喃自语,又像告诉救护人员:“我一生梦想的两件事——有个美丽的情妇、上战场。现在我都做到了。”他只有二十九岁,在战场上壮烈地告别人间。武汉大学的校友们为他举行了追悼会。传说陈西滢也参加了追悼会,并坐在了第一排。陈西滢是君子,对妻子的忍耐和宽容已经超越了那个时代任何一个男人的尺度,一切都缘于他深爱着她。犹如西点军校的高才生王赓出席前妻陆小曼和徐志摩的婚礼一般,一切都缘于爱情。不知凌叔华是否前去追悼已经逝去的情人,她的去与不去,都摆脱不了当时的尴尬,因为年轻她犯了让自己极为懊悔的错误。或许就像鲁迅曾经评价凌叔华的小说特点一般:“凌叔华的小说恰和冯沅君的大胆敢言不同,大抵是很谨慎的,适可而止地描写了旧家庭中的婉顺的女性。即使间有出轨之作,那是为了偶受着文酒之风的吹拂,终于也回复了她的故道了。……世间的一角,高门巨族的精魂。”这位被鲁迅称高门巨族的精魂凌大小姐那段往事在中国已经差不多消逝得无影无踪。但是在英国,他们妥善保存了朱利安的资料,并整理出版了《朱利安诗文书信合集》,还有他和另一位牺牲者的双人合传《往前线之旅——通往西班牙的两条路》,此书第三章“朱利安在中国”,更多的笔墨则用在朱利安和中国才女名媛凌叔华情爱关系的描叙上。而毫不知情的陈小滢,看到朱利安的传记,还以为是父亲的一位故友,就买来作为礼品送给父亲以庆贺老人的生日,知情的陈西滢在书上作一些点评,经年以后,云淡风清,原本就是谦谦君子的陈西滢,坐在自家的书房中以一位普通读者的心态去阅读那段与自己相关的不堪回首往事。

前不久《三联生活周刊》刊登了陈小滢口述的《回忆我的母亲凌叔华》,向当今世人展现了一个真实的凌叔华,还原了历史的真相。但真实的凌叔华是什么样子?我想凌叔华女儿的叙述是最真实不过了。

凌叔华这段在中国人看来出格的一段往事,被一个触角敏感的作家当作了一个极好素材来创作,她挖掘凌叔华那段鲜为人知的私生活提醒世人的关注力,以满足更多人的猎奇猎艳心理。

才华横溢的大家名媛凌叔华曾经生活在父亲妻妾成群的大宅院里,因为母亲作为四太太一生只生下姐妹四个,不曾诞下男丁,在深宅大院地位也不显赫。凌叔华为了提升母亲的地位,她早慧早知,好胜要强,因其才华出众而深得高官父亲的宠爱。童年的她就长有一颗比男儿强盛的心,因此说,从小她的内心里或许对男人这种可以三妻四妾有着本能的反感,所以在长大后成名成家了,她自我意识强烈地觉醒,因此,合适的土壤下,她就越了轨红杏出了墙。

在民国这些女作家行列里,凌叔华是属于多福多寿之列的,儿时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成婚后深得夫君的疼爱,晚年尽享天伦之乐。人的一生在历史浩瀚长河中是短暂的,然而,九十年载春秋对于一个人的一辈子来说也不算短了,就在凌叔华接近九十岁时,她决心从英国回到自己的祖国定居,叶落终要归根的,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出生地史家胡同旧居,如今已是史家胡同幼儿园了,九十年前,她就出生在这里,当时的凌府张灯结彩为她的出世而庆生,如今,这里的孩子捧着鲜花,列队欢迎着她,对她大声地唱着“生日快乐”歌,这样的一个回归和轮回,她此生无憾了,她喃喃道:“妈妈等着我吃饭……”

在凌叔华去世后的第二年,她的《古韵》在台湾出版,几年后由中国华侨出版社出版,可惜当时反响不大,只有她的好友苏雪林发表过评论:这本书文字极其隽永有味,书中插图也出自亲笔,图文并茂,外国读者见之爱不释手。叔华女士文字淡雅幽丽,秀韵天成,似乎与“力量”二字合不上,但她的文字仍然有力量,不过这力量深蕴于内的,而且调子是平静的,别人的力量要说是像银河倾泻雷轰电激的瀑布,她的便只是一股潜行地底的温泉,不使人听见潺潺之声,看见清冷之色,而所到之处,地面上草渐青,树渐绿,鸟语花香,春光流转,万象皆为之昭苏。

当我再读夏志清的《中国现代小说史》时,发现这样一段话:凌叔华虽得到一些欣赏力较高的读者所偏爱,却没能得到广大读者的赏识。到了30年代,她为数极少的作品便被当时更重要的作家们的大量作品掩盖住了。但是作为一个敏锐的观察者,观察在一个过渡时期中中国妇女的挫折与悲惨遭遇,她却是不亚于任何作家的。整个说起来,她的成就高于冰心。冰心与凌叔华都是生于1900年,二人生于同一个时代,但二人文风有异,夏志清把二人放在一起比较,想必有他的道理的。

1947—1948年的北京史家胡同户口调查表显示,曾住在这里的名流雅士不胜枚举,而最富有传奇色彩的当属居住在原史家胡同五十四号的凌家老宅主人,享誉海内外的作家、画家、民国名媛凌叔华女士了。凌叔华在人世间精彩地活九十年,完成了许多人九百年也做不来的事。

再一次凝视她的一幅墨竹画题为:一支寒玉抱壶心。一如她的文字,淡墨勾勒,秀逸出尘,而意味隽永,这般锦绣文字与丹青写意合着她那锦绣的人生,人世间走一回,凌叔华,她值了。

都说民国之后再无名媛,是的,她带走了是不光是家学的渊源,更是一个时代的风流气韵。

会员简介

阜阳这位女作家的散文入选“语之可”书系,你认识她吗

张丽梅,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阜阳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先后在《大时代文学》《清明》《安徽文学》等二十多家报刊发表散文,作品曾收入《安徽青年作家丛书》散文卷、《真情故事丛书》、《全国纪实散文获奖作品选》等出版物,并被《作家文摘》等多家报刊转载,2006年应邀在中国散文学会主办的全国首届纪实散文论坛发表题为《散文应对虚伪说不》的演讲,《民国那些风雅的才女》由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散文集《大河洄流》即将出版。

(原载作家出版社出版的“语之可”书系第四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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