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0年後,我們爲什麼要夢回大唐?

1400年前的農曆五月二十日,唐王李淵即皇帝位於長安太極殿,一個直到今天都讓中國人念念不忘的王朝——唐朝建立了。

一生狂狷的李敖曾說,最想生活在唐朝。也許只有在這個朝代,他這樣的人不僅“有話說”,而且“有事做”。

有話說有事做,不光是成年人的專利。在唐朝,很多神童一出世就風華正茂。長大後敢造武則天反的駱賓王,七歲能詠鵝;來自河南的帥哥杜子美,也是“七齡思即狀,開口詠鳳凰”。在唐朝,天才和學霸,就是這麼任性和直白。

讓國人夢繞魂牽的唐朝,無論是對外文化交流,還是制度文明,均走在當時世界的前列。唐初以來,唐朝統治者在政治、經濟、軍事、法律、教育、文化等方面進行系列改革,調整了統治制度,提高了行政效率。玄宗開元、天寶年間,社會經濟達到極盛。此時,唐王朝政治局勢長期穩定,周邊地區久獲安寧,政通人和,天下大治。

1400年後,我們為什麼要夢迴大唐?

大明宮含元殿遺址

政治上河清海晏,體現在太宗治國名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中,體現在“以人為鑑,可以明得失;以史為鑑,可以知興替”的警醒中,也體現在他和魏徵“相愛相殺”的交往中。無論太宗如何被“打臉”,他一直贊同魏徵的觀點“兼聽則明,偏信則闇”。魏徵也說得明白:“若陛下不受臣言,臣亦何敢犯龍鱗、觸忌諱也。”太宗的繼任者們,多能“依貞觀故事”,從而開啟“永徽之治”、“開元盛世”、“元和中興”等局面。

唐初改革隋朝律法後,減少很多死刑條文。貞觀年間,有幾年全國的死囚犯不足百人,最少的一年只有十幾個。太宗還放出宮女三千人,令之“任求伉儷”。善於針砭時弊的白居易,也不得不點贊太宗的德政:“怨女三千出後宮,死囚四百來歸獄”。

三省六部製作為隋代至唐初建立起來的中樞體制,也因帶有制衡理念而澤被後世。尚書都省負責行政信息彙總與監督。部分需要決策的事務,宰相議決後,皇帝僅御畫“聞”。換言之,皇帝只行使知情權而不行使否決權。宰相分割了最高決策權,從而制約了皇權。在門下省設諫議大夫,在門下省和中書省又分別設有左右補闕、拾遺,專掌規諫諷諭。

罵皇帝的不光只有“言官”,像李商隱、白居易這些文壇大V,通過筆桿子鞭撻皇帝。李商隱寫《酈山有感》:“酈岫飛泉泛暖香,九龍呵護玉蓮房。平明每幸長生殿,不從金輿惟壽王。”玄宗與貴妃到酈山洗澡這樣的個人隱私,李商隱也敢拿來在朋友圈曬一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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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貴妃雕像

經濟上藏富於民,也備受稱道。“憶昔開元全盛日,小邑猶藏萬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長安城內的飲食供應,主要是通過市場來解決,還形成了針對市民的“外賣服務”。杜甫大病初癒後,朋友王倚“遣人向市賒香稉,喚婦出房親自饌”。這說明,主婦在廚房內燒煮的東西在市場上隨時可買到。長安城的餐飲業很發達,三五百人的禮席,“立待可辦”。

李白在《少年行》中所寫“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落花踏盡遊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道盡了“一線城市”長安民間消費旺盛。當年的“一線城市”,還包括東都洛陽,東部的揚州,西部的益州(成都),南部的廣州。

唐朝上至達官貴人,下到黎民百姓,都很講究穿衣打扮。杜甫《麗人行》中有言“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繡羅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銀麒麟”。唐朝牛僧孺記載一位民女的衣著:“小童捧箱,內有故青裙、白衫子、綠帔子”。那時的女性服裝,顯露出大氣、自信、飄逸、端莊的韻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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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國來朝”,是唐朝對外交往的一大盛景。貞觀四年(630)三月的一天,長安城內春意盎然。鴻臚寺的大小官員在大街小巷裡穿梭。他們要招待一大撥來自異域的客人——來自西域和北部邊疆各民族的首領。這些人打算在朝堂上尊奉唐太宗為各民族的首領“天可汗”。這些人表達來意後,李世民大驚:“我為大唐天子,又下行可汗事乎?”(我為大唐天子,還要處理可汗的事嗎?)話剛說完,群臣和各族君長高呼“萬歲”。在當年,天可汗無異於世界首腦。唐朝的後繼統治者也被稱為天可汗。

四夷酋長尊奉太宗為天可汗,與大唐的硬實力和軟實力密切相關。柏楊在《中國人史綱》寫道:“在唐朝,中國當時被各國崇拜的程度,遠超過其他兩大超級強國,因為東羅馬帝國和阿拉伯帝國對宗教是排斥性的,只有中國對各種宗教兼容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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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閻立本《步輦圖》

“經營天下遍,卻到長安城”。自唐初始,唐朝採取多種措施維持絲綢之路的暢通。唐政府鼓勵外商前來貿易,允許他們在中國居住、任官、通婚。同時,外國商人在中國的合法權益也能得到保護。

胡商在長安長期經商,衣食禮儀風俗等方面受到漢族的影響,並將這些風俗習慣帶回本民族。中國唐史學會秘書長薛平拴教授考證,胡商著漢服,娶漢族妻子為妻妾、崇尚漢人習俗者屢見不鮮。貞觀初,長安城中已是“胡著漢帽,漢著胡帽”,頗難辨識。安史之亂後,回紇商人在長安“或衣華服,誘娶妻妾”成為一大時尚。有的胡商久居長安,安居不欲歸,成為長安的永久居民。

在擁有百萬人口的長安城,長期居住的外國人多達萬人。他們當中有學者、官員、商人、僧侶等等。唐大明宮麟德殿曾宴請過七十多個國家的賓朋。先後來唐的外國使者遍及歐、亞、非洲等三百多個國家和地區。唐朝時做官的外國人多達三千,王維的詩句“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就是明證。

“黃河落天走東海,萬里寫入胸懷間。”開放包容的唐人,對舶來品持拿來主義的態度。在各種家庭用具上,都出現波斯(今伊朗)、印度以及突厥人的畫像和裝飾式樣。八世紀時,胡服、胡食、胡樂在唐朝民間分外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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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彩繪騎馬胡人俑

包容的力量,不光體現在對外方面,也體現在對內方面。大量流散勞動力湧向生存機會更多的長安、洛陽、揚州等“一線城市”,政府對這些流動人口和外來人口的管理,也逐漸放開。德宗建中元年,宰相楊炎提出並推行兩稅法,“戶無主客,以見居為簿”,居住地原則改變了流動人口的身份問題。史文中,並未見到政府明令禁戢取締“非法”市場的記載。

“經天緯地曰文,照臨四方曰明”。中華文明海納百川,兼收幷蓄。唐代,就是傑出代表。開放包容的唐朝匯聚異域的文化,其禮樂制度、法令文獻受到其他國家的敬仰。當年日本就對唐朝亦步亦趨。

孟子云“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這也可作為對唐朝的斷語。1400年俱往矣,時光流逝……

那些曾經顯赫一時的萬千氣象,帝王、美人、名士、宮闕,均已幻化黃土,蹤跡渺然,但開放包容的大唐氣象,歷久彌新,成為矗立在世界文明史長河中的豐碑,供後來者憑弔、傷逝、總結,而窺興替得失……

回望唐朝的興衰,也一再警示後人: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開放包容則興,自大封閉則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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