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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走的不僅僅是道路，也是心路。道路有很多方式行走，但心路常常找不到方向，甚至需要行走許多年。
我掛念鵬宇哥一家人許多年，因為過去自己造下的矛盾，所以一直不敢再次看望他們。直到今天去到他們村莊，見到他們，我才知道，我的到來，對他們來說，是“回家”。可惜，我先前丟失他們的聯繫方式，這次離開的時候，也忘記再問，不過，能夠再次見到他們，已經足夠快樂。
今天一早，老爸就催著問我什麼時候出門。我中午才騎摩托車離開村莊，去鵬宇哥的村莊，感覺這三十來公里路程比過去的記憶還要遠。本想默默地看到鵬宇哥一家人便離開，但是去到他們村莊時，才發現村莊變化太大，已經看不見他們的房子。
我放慢速度，一邊找他們的房子。鵬宇哥的父親在別人家門口，和村民烤火，他看著我，我也看著他。我卻不敢確定他就是鵬宇哥的父親，因為他此時的模樣跟我記憶中的模樣不一樣。
我停在公路邊，目視找到鵬宇哥的房子。原來房子以前那片空地，已經有人家建起了房子，擋住鵬宇哥的房子。
我騎車返回，鵬宇哥的父親已經來到路邊等著。鵬宇哥的父親：“你是彭翔嗎？”
我：“嗯。”
“這次是回家麼？”
我頓時明白，我的到來，對這位父親來說，從始至今，都是“回家”。在這短暫的時刻，我深心中和精神裡，壓抑多年的掙扎和崩潰，竟在瞬間消散了，彷彿回到了從前，一切都未曾發生，一切都未曾改變。我： “嗯。”
“回家了就好。”
“這裡的變化太大，我都看不出來了。”
鵬宇哥的父親：“你變得那麼瘦，我也認不出來了。剛才一直看著你，但是又怕不是你，所以也不敢叫你。”
鵬宇哥的母親正好回來，鵬宇哥的父親說：“彭翔回家了。”
鵬宇哥的母親說：“回家就好。”
鵬宇哥的父親催我快點進屋，我說：“鵬宇哥還在家嗎？”
鵬宇哥的父親說，他還在睡覺，昨晚喝醉酒了，現在還沒有起床。鵬宇哥的父親敲鵬宇哥的房門，叫鵬宇哥起床：“快點起床了，鵬宇來了。不是，是彭翔來了。”（沒有想到，五年不見，鵬宇哥的父親還是會把我們的名字叫錯。）
鵬宇哥的母親說：“鵬宇老是去喝酒，喝醉了就睡到現在。”
鵬宇哥的父親說：“不喝酒好啊。現在喝酒挨氣管堵塞爆裂的，有很多。”
我與這位父親的寒暄，無非就是我的變瘦、工作、結婚與否，還有這位父親的工作、鵬宇哥的結婚與否。我發現不變的是，門口的蜜蜂和屋裡的火盆。這位父親說，蜜蜂已經走了一箱，還剩一箱；這裡晚上會很冷，所以要烤火。吃飯的時候，這位父親突然說，我穿衣服是不是太少了，所以很冷。我說，我們村太熱，所以穿得少，騎車過來，風太大，才感覺冷。這位父親說，我以前在這裡也知道，這裡靠近山腳，所以比較冷。
我告訴這位父親：“我吃飯越來越少了，以前在這裡吃飯也會頭痛，最近才知道我貧血很嚴重。去年有一段日子我都不吃肉，因為一吃肉就不好受，結果體力撐不住，才開始吃肉。”
這位父親說：“為什麼要這樣糟蹋自己呢！要想開些，一定要吃肉。很多人去西藏旅行，回來就什麼肉都不吃，連雞蛋也不吃，都是因為宗教。一定要想開些，要吃肉才行。你都變得那麼瘦了。”
鵬宇哥走出房門，我才發現他變胖了，完全不是記憶中的模樣，同時發現，這裡的父母親、鵬宇哥和小妹，都不再是記憶中瘦削的模樣。
我說：“你變得那麼胖了。聽說喝酒會變胖，難道是真的嗎？”
鵬宇哥問我，這次怎麼想到要回來。我說，我每年都想回來，但是每年都是匆匆就外出了，所以沒有來，今年外面的情況不好，出去太早也沒有用，所以就來這裡。鵬宇哥重複幾次說，可以回來的，可以回來的。 我更深地體會到，我的到來，對他們每個人來說，是“回家”和“回來”。
鵬宇哥問我，樊賀成、李華、彭定強（我的堂哥）、我的堂妹，的情況，問我他們是否已經結婚。我說，我很少和他們聯繫，不過他們好像快要結婚了，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我和他們說了很多話，發現我也可以不像過去那樣一言不發而且深沉，發現鵬宇哥比以前更加不苟言笑，發現我仍然不能很好地回答鵬宇哥的問話。
我沒有像過去那樣留宿，吃完飯就離開了，因為對我來說，能夠解除過去的芥蒂，能夠再見面已經足夠。只是，我先前丟失他們的聯繫方式，這次也忘記再問，不知道他們是否還記得我的電話號碼。這大概也是無關緊要的吧，因為五年過後，我終於又見到他們一家人。
2017,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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