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上對牀,會錯意

后院|上对床,会错意

有時候,意識的錯位就是一層窗戶紙,輕輕一下捅破了,就豁然開朗。但要執擰著不捅呢?

后院|上对床,会错意

文|林梵音

一場交易

紀明明學成歸國得到的第一份禮物,不是楊黎的求婚戒指,而是父親放在抽屜裡的一紙檢驗單。她看不懂那些醫學術語,只知道是一種罕見的心臟病。

“只有找楊黎了。”紀明明對自己說。

楊黎是紀明明的初戀,也是她的高中學長。紀明明家庭條件一般,楊黎則是有家族企業撐腰的標準富二代。當初留在國外讀碩士,楊黎出了不少力,當然,也出了不少錢。

回國後跟楊黎的第一次正式約會,主題是借錢。紀明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唇角溢出一絲苦澀。

在他們最愛去的街角小酒吧,平日裡話癆一樣的紀明明只是一杯接一杯地灌著酒。眼看一瓶紅酒快要見底,紀明明才有點緊張地奔向主題:“我爸病了,需要一筆錢……”

她突然覺得這有點像連續劇裡的狗血劇情,用力過猛而有些泛白的手指與杯中血般妖豔的紅酒正在撕碎自己那驕傲的純白色愛情。

看著紀明明緊張的樣子,楊黎只是輕輕一笑:“就為這事愁啊?沒問題,你爸不就是我爸嗎?明天就給你轉賬過去。”

拉過紀明明的左手,楊黎輕輕地在她的無名指上套上了那枚蓄謀已久的鑽戒:“明明,嫁給我。好不容易回來了,我可不想再等。”楊黎眨眨眼睛:“你要是答應了,今晚咱倆就來個生米煮成熟飯。”

有那麼一瞬間,紀明明覺得,在商場上混了幾年的楊黎有些變了。談不上勢利,但懂得了條件交換。“男人想要的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這場交易,我還有得賺不是嗎?”紀明明自嘲地想。

一番雲雨之後,楊黎看著床單上的點點血跡,她居然還是處女?震驚之餘,楊黎很是激動地跪在床邊大聲宣佈:“老婆,我要一輩子對你好,努力賺錢給你花!”

聽著楊黎信誓旦旦的豪言壯語,紀明明反而覺得有點悲涼。“如果早些年回國時就和他上了床,我們還能走到今天嗎?”她突然有點想吐,一種強烈的噁心洶湧而上。

“公主與王子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只是童話故事裡沒有結局的結局。現實則是,絕大多數已婚夫妻間的問題核心不是金錢問題,就是生理問題。”這句話,有如閃電般劃過紀明明的大腦。

各自的驕傲

還是那個熟悉的小酒吧,不同的是,最近越來越頻繁出現在這裡的,只有紀明明一個人。

望著高腳杯中的血色妖姬,紀明明的眼神有些飄浮,就跟最近楊黎的行蹤一樣,讓人有些莫名的焦慮。

結婚兩年來,自認為大後方穩定的楊黎開始將重心轉向工作。特別是近半年,為了拿到凱創集團的單子,楊黎幾乎每天加班至11點,不是陪客戶吃飯,就是在公司做投標方案。 每次談到這個問題,楊黎總是振振有詞:“賺錢養家是男人的責任,我得讓你過上幸福的生活。”

“不要太過挑剔一個將來要挑大樑的男人”,母親的話其實紀明明是有些不屑的。自從三個月前從原來供職的國內某連鎖酒店跳槽到了這家跨國酒店集團,作為HR經理,事業上的風光,多少能讓她找回一點曾經的驕傲。同時,也對“男人養家”這種傳統觀念更加不以為然。

昨晚的場景在紀明明已經有些模糊的眼前重現:躺在床上數著時鐘敲過12下,滿嘴酒氣的楊黎闖進門來。擰開臺燈,紀明明含蓄地問:“明天我們去看電影吧,最近有一部大片……”話還沒完說,楊黎已經隨手滅了燈,一把把紀明明壓在了身下:“明天沒空,過幾天吧。”

“明天,是我們戀愛八週年紀念日……”看著楊黎一點時間不耽擱地像昨天、前天、大前天一樣在自己身上忙碌著,紀明明終究沒有說出口。

不甘?失望?還是不屑和自憐?一口飲盡杯中血色的紅酒,紀明明細不可聞地呢語著:“男人果然是下半身動物。”

大約五公里外的一座甲級寫字樓裡,有一個男人同樣地在焦慮著。他焦慮的事有兩件。其一要不是紀明明手機打不通,自己打電話去她辦公室通知她明天有重要家宴,紀明明已經離職三個月的事,自己可能到現在仍然毫不知情。其二,凱創集團裡跟自己私交不錯的董秘今天早上偷偷來電,這次合作,怕有變故。秘書杜子菲已經去探底了,楊黎在辦公室一根接一根地抽著悶煙等消息。

杜子菲是個杜拉拉式的女孩。為人精幹,又細心、溫柔,加班晚了,她會給楊黎叫夜宵上來;一起應酬,她會幫他擋酒,幫他打點客戶。這樣的一個女孩讓楊黎在越來越長的工作時間中體會到有個女人從旁協助的幸福。之後的事似乎就是順理成章的了。

和杜子菲在一起的小半年,楊黎像偷糖吃的孩子一樣快樂。對紀明明,楊黎則有自己的標準,“男主外,女主內”是他恪守的信條,把賺到的每一分錢都交給紀明明掌管,不論再晚回家,都像個勤奮的小學生一樣交著“家庭作業”。當然,楊黎也從來沒有考慮過把杜子菲“扶正”,對他而言,這只是工作之餘的一場遊戲。

后院|上对床,会错意

紀明明離職的事確實讓楊黎有些焦慮,“要不要問她?”楊黎又點上一根菸,他實在有些不明白,跟紀明明什麼時候開始成了如此熟悉的陌生人。將半支菸掐滅在菸灰缸裡,楊黎骨子裡的驕傲再次佔了上風,“她不說,我憑什麼要低聲下氣去問?”

捅破的窗戶紙

拖著裝有重新制作的策劃案跟筆記本電腦的提包,楊黎破天荒地在7點半打開家裡的房門。偌大的房子裡依然靜悄悄的,楊黎已經不記得廚房裡飄著飯菜香氣,紀明明小鳥般飛身撲來,唧唧喳喳跟他講酒店裡那些形形色色的八卦,那是幾個月前,還是半年以前的事了。

杜子菲帶回的消息說,競爭對手海疇公司不知走了什麼裙帶關係,硬生生插入了自己跟凱創集團的這次合作。這段時間,楊黎一邊沒日沒夜地改著方案,一邊應對著凱創集團的“太極神功”。昨天的那臺跟凱創集團營銷總監拼殺的酒似乎還沒有完全清醒,又強打精神與他周旋了一整天,楊黎靠在沙發上就昏昏然睡去。

恍惚間,掛鐘刺耳的響聲驚了楊黎一身冷汗,抬頭一看,指針在11點處冷冷的閃著綠光。

“紀明明怎麼還沒回來?”胃又開始一抽一抽的隱隱作痛,楊黎已經提不起生氣的力氣,只是轉個身,找個抱枕頂住胃,把自己更深地窩進寬大厚實的沙發。

紀明明今天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寧,晚上又是酒店半年總結會,一直到快11點才結束。飛車回到家,就看到楊黎背朝自己蜷在沙發。

拍了兩下楊黎,“要睡就進去睡,”紀明明冷冷說完轉身要走,手卻被楊黎一把拉住,9月的武漢還沒有退完暑氣,他的手卻涼得嚇人。紀明明愣愣地被拉倒在了沙發上,楊黎艱難地把頭側上她的大腿,像小孩一樣呻吟起來:“老婆,我好痛。”那一剎那,紀明明的心軟了。

紀明明第一次感到徹骨的寒意,“楊黎要真有個三長兩短,我該怎麼辦?”紀明明驚慌地發現,排山倒海向自己湧來的,不是對未照顧好楊黎而生出的自責,而是自己以為早已隨風淡去的八年來對這個男人刻入骨髓的愛意。

在楊黎住院的這一個月,紀明明請了長假,每天煲不重樣的湯,陪他聊天到華燈初上,兩人呆在一起的時間比這兩年加起來都要多。

楊黎終於知道,紀明明如今已是一家跨國酒店的HR經理,手底下領導著數十號人;對紀明明而言,與其給她金山銀山,不如下班路上買一把含苞待放的勿忘我……而近一個月冷眼旁觀穿梭於病房的簽字人流,也讓紀明明明白,楊黎真的是為了她在廢寢忘食。

看到杜子菲抱著文件夾進來,紀明明像往常一樣很默契地找了個藉口退了出去。楊黎卻敏銳地感覺到杜子菲今天來者不善。

“說吧,什麼事。”楊黎半閉著眼睛打破僵局。

“我想辭職……”

“好,我同意。”楊黎覺得杜子菲看他的眼神,就像獵人盯著獵物。

“你怎麼就這麼狠心!”杜子菲悲痛欲絕地摔門而出。

下一步,幸福

還有兩天,楊黎就要出院了。這兩天,他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要不要把杜子菲的事告訴紀明明?

看著紀明明忙進忙出的辦出院手續、收拾衣物,楊黎在床邊坐下,慎重地拉住了紀明明的手。“我,跟杜子菲有事……”

紀明明微微一笑:“我知道。”

“你原諒我了?”楊黎沒想到她的諒解會來得如此之快。

“有什麼不能原諒的?我們都太自我,不懂珍惜,又一味強調自尊心。其實,夫妻之間,哪有什麼自尊心可言?她走的那天,我們聊了很多。她說,你到辦公室的那天,會看到她這一個月裡做出來的凱創集團最新方案,和她的辭職信。”

“她沒為難你?”楊黎試探著問。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紀明明不願意多談那次談話內容,“不過這個女孩真不錯,如果有機會,你還是把她留下來吧。僅指工作上。”

開車回家的路上,紀明明突然將車停在路邊:“要不,我還是辭職吧?你的病還沒養好,在家呆的時間比較多。我上班的話,恐怕沒多少時間陪你……”

楊黎大方地揮揮手:“不用。”“你不是常說,在這個家裡,你負責賺錢,我負責漂亮嗎?”看著紀明明促狹的表情,楊黎笑了笑沒回答,只是握緊了紀明明的手。

或許真是應了那句話,男人以為給了女人金錢地位,就給了一切;而女人則認為給他身體,便是最大付出。事實有時卻恰恰相反。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