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最后一天,从起火的客车中逃生

【看新闻得知某地快速公交失火,导致多人死亡。伤感于生命脆弱之余,想起高中毕业时遭遇的一次险情,今天整理出来,作为30年中学聚会“说说当年那些事”的作业】

1987年,高考结束后,同学们挥手告别,各奔东西。我们黄水镇方向的几个同学,结伴上了一辆破烂不堪、嘎吱作响、窗户玻璃几乎都没有的客车。

车上包括我在内有三位同学。一位姓陈,另一位姓崔。

陈同学和我属于同一个乡镇---石家乡,但是我们村在公路边上,他们村离公路很远,下车后需要步行半天。

陈同学的成绩很好,长期占据隔壁班第一名的位置,尤其是数学,堪称天才。其实我知道,“天才”的背后是比别人刻苦。因为,我和他曾经同住过一个宿舍,晚上熄灯以后,他会在被子下面用手电筒看书---这是在除了石柱中学之外的很多学校流行的办法)。而我和宿舍的另外几个同学更喜欢熄灯以后到外面的路灯下看书。一是我们觉得电池太贵,二是觉得被窝里太憋。

崔同学论起来和我有亲戚关系,但当时交往比较少,只知道他父亲是公安系统的。崔同学一表人才,有时会穿着没有徽章的白色公安制服,用现在的词儿,----酷毙了,帅呆了。

我在倒数第二排,陈同学在我前面一排,崔同学则在离我们有一段距离的前面位置。崔同学的旁边是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姑娘,开车不久,崔同学就和姑娘聊得很愉快了。

陈同学和我一起,共同对前面的崔同学充满了羡慕,至少我是这样。

从县城到老家的公路级别特别低,都是单车道。两辆车会车的时候,其中一辆需要找稍微宽点的地方停下来,另一辆车才能勉强挤过去。这样走走停停,50公里的路通常要3个小时以上才能走完。

客车磕磕巴巴、踹气如牛的翻过几座山后,在即将到达悦来镇的一个急弯处,吱吱呀呀响了几声之后,彻底停住了。

为了不堵塞交通,司机让我们全部下车,一起将车推到路的一边。那天开车的不是平时的李师傅,而是他刚刚出师的徒弟。徒弟指挥大家把车推过急弯,在桥另一头的路边停靠。真的是靠边停靠,一部分车身几乎悬在了路外,几米下面是一条小河沟。

徒弟钻到车底下念念有词地鼓捣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宣告失败。于是,他步行到两公里外的悦来镇邮电所,给30多公里外的住在县城的师傅打电话求援。徒弟回来告诉大家,他师父马上赶来。

说是马上,其实天完全黑下来以后,他师父才搭乘一辆与我们那辆客车差不多破的货车来到了我们的车旁。

他师父让货车稍微等一下。大概按李师傅的想法,修好车以后让徒弟接着开,自己回县城。

山区的夏夜很快就冷了起来,于是大部分人都回到车里来休息。

师父一边骂徒弟,一边躺到汽车底下,拿着手电检查汽车仪表。来回几次后,他从客车的前部打开机器盖,开始检查。

徒弟一手端着个小盆,一手打着手电在一旁帮忙。

能像看剥螃蟹一样把客车的机器盖打开,观察里面的机器结构,自然都很让人好奇。很多人站起来伸长了脖子看热闹,包括前排的陈同学和他弟弟。

我也想看,但被挡住了看不见,于是只好坐下。

过了一阵,李师傅说车已经修好了,调试一下就可以开动了。

他接着骂他徒弟笨蛋。

机器哄的一声发动了,人们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

然而,很快又是哄的一声,伴随着徒弟的惊叫,只见一团火球从车的前部升起,迅速通过车顶向后滚了过来!

“着火了!”,人们惊呼着向车门涌去!

大概是小时候放牛在草地上疯玩的缘故,我反应一直比较敏捷,腾的起身就翻到车窗外面。但是,当我准备松开手往下跳的时候,才想起车旁是几米高的悬崖,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我只好双手抓着窗户,向后游走,结果发现后边过不去。我只好向前门游走,走过那一段紧贴悬崖的车身,找了落脚点,跳了下来。

我和大家一起,飞快地跑到对面的山坡上,因为我们怕客车爆炸。

所幸车内的火苗很快被经验丰富的李师傅扑灭了,具体是怎么扑灭的,不得而知。但是他徒弟就惨了,徒弟的衣服已经燃了起来,形成一团火球,惊慌失措地狂叫。

后来才知道,徒弟端的小盆里装有汽油,不小心晒了些在发动机上。汽车一发动引发了火苗。受惊吓后,又将汽油洒在了自己身上。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呼叫徒弟在地上打滚。于是他就在地上打滚,不幸的是,没滚几下,他掉到了几米高的桥下面去了!

徒弟身上的火灭了,在桥下痛苦地哀嚎。

李师傅哭喊着徒弟的名字,踉踉跄跄地从桥对面稍微缓点的地方跑到了到桥下。

几个乘客下去帮着李师傅把徒弟抬了上来,其中好像就有括崔同学。

夜已经很深了,山区的路上,发动机的声音格外响亮。

一路上,除了李老师的抽噎和自责外,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这个时候,我赫然看见,崔同学身边的姑娘已经靠在崔同学的肩上,睡着了!

那一刻,我纯洁得连羡慕嫉妒恨都没有,因为,我惊魂未定,抽不出心思。

崔同学和那位美女继续前行,他家在黄水镇上,我不知道后来他和那姑娘有没有故事发生。三十多年后的去年夏天,已经成为公司老总的崔同学专程从重庆主城回来参加我大哥的农家乐开业添人气活动后,载着我回重庆的路上,我问起来,他说客车起火这件事记得,但其他的就记不太清楚了,说好像旁边是个女的……

是啊,有些时候,当事人觉得平平常常,旁观者反而大惊小怪……

第二天早上发现,陈同学额头的头发和眉毛被那团顺着车顶蔓延过来的火苗烧焦了。

陈同学大学毕业后比我先分到北京。我毕业时,从他手里借了200元钱,回成都参加毕业典礼,他是大学期间的最后一个债主。

1995年的夏天,我和他搭乘一辆公交车从东单到和平里他的家里。我们俩坐在后排,居然遇上了后置的发动机着火,火从我们屁股上烧了起来!一车的乘客仓皇下车,再次感受火中逃生的惊险。

由此我和陈同学达成共识,我们可以同乡,可以同窗,但不适合一同乘车!

后来知道,徒弟的烧伤并不重,因为汽油是洒在裤子上,但是跌落桥下后腰椎断了,终身残疾。李师傅本人也受了处分,不能再开车了。

六年的高中生活,竟然以这样戏剧的一幕结束。

然后就是等待高考成绩公布。在痛苦的等待煎熬中,我决定去干一件违法的事,作案工具也都准备好了……

(上午在广州讲了近4个小时的课,航班常态延误。与推销俄罗斯航空的美女空乘合影后,候机中整理于白云机场。这些文字是与自己对话,与朋友分享而已,不是写标书写基金,非要有目的。2017/7/9)

中学最后一天,从起火的客车中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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