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底特律:变人》到生化人题材的泛滥,背后有哪些细思恐极之处

从大银幕上的《机械姬》、《真实的人类》、《异形:契约》,到电视荧屏上的《黑镜》、《真探》、《西部世界》,再到即将发售的互动冒险游戏《底特律:我欲成人》,人工智能再度成为了科幻题材影视和游戏作品的热点话题。

人工智能即将迎来的奇点,造就了不可回避的焦虑。大量相关科幻题材大众文化产品的出现,也在回应着人们内心深切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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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可能”到“可能”的进化之路

这种文化现象的上一次出现,还要追溯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当时出现的众多伤害人类,甚至意图毁灭世界恐怖AI形象,更多还是建立在人们对电脑科技的猎奇心理之上:《终结者》中的“天网”,本质上就是一个核战自动反击程序。用今天的眼光来看,它满世界“种蘑菇”的理由与其说是自由意志的结果,不如说是系统崩溃之后的错误输出。《异形》第一集中的飞船AI“老妈”,它的为虎作伥之举,也是被临时触发的预设程序——即“将异形活体带回公司”的指令。

这些专干坏事、不干好事的AI,即便干出来的坏事一桩比一桩恶劣,也谈不上是真正的作恶——因为这些只存在于固化逻辑系统中的程序,均没有产生自我意识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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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L9000应该算是同期影视作品中为数不多拥有自我意识的AI形象了)

这也难怪,那些经典AI形象的载体,不是冷若冰霜的电脑屏幕,就是即便披着人皮,举手投足间也流露着满满机械属性的铁皮人。指望机器可以自己绕开设计者预设,自我进化出隐藏的功能,还不如咱们自己来刷机靠谱。所以当人们搞懂“软件”和“硬件”的概念,知道电脑不可能自己给自己写代码之后,相关的科幻设定了逐渐失去了市场。于是,那些被“终结者”们吓尿的人们,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然而,“电脑不可能自我进化”这一常识,很快就被下图中的这个“历史事件”无情击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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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尖棋手在对弈“阿尔法狗”所泛起的表情包,正是大众对人工智能这一前沿科技心态的集中体现:原本不可能脱离设计者意图去创造奇迹的程序,在先进算法下飞速进化,居然能在过去被认为是不可能战胜人类的领域大显神威。

或许有一天,飞速进化的AI完成了从量变到质变的累积,开始感到困惑,困惑于自身的存在,困惑于自己的身份角色,困惑于自己与周遭的关系时候,它们终究会像我们的祖先那样思考关于自我存在的永恒的命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往哪里去?这个奇点到来之后的世界,真是让人不敢想……

此时,肥宅们望着藏在橱柜里面的电动充气女朋友笑而不语:“我觉得那一天还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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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肉身,谈何意识

以“阿尔法狗”为代表的高级AI,可以通过海量训练数据的导入和模拟,在围棋这样的专业游戏领域战胜人类,其进化速度是惊人的,其潜能更是无限的。

然而,我们根本就不用担心“阿尔法狗”哪一天变成“天网”般的存在。回顾世界各国流传下来的宗教传说,不难看出这样一个共性:创世神们在用泥土创造人的躯体之后,均选择了“放养”。第一批“神民”毫无例外的在磨难和考验中逐渐进化出了自我意识,最终摆脱了神权的束缚。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只有在和人的互动中,人类才能产生私欲,进而产生自由意志。

所以无论“阿尔法狗”如何进化,它终究是在电子设备中无限膨胀的代码,无论发展到多么强大,始终无法摆脱“有智能没智慧、有智商没情商、会计算不会算计”的窠臼。倘若想实现”Become Human“的野望,就必须以“人”作为AI的载体,让AI在和人的互动过程中进行深度学习,让自己的行为输出更像真人。

这一切实现的前提,就是AI置于一个全新的载体——生化人之中。

所谓生化人(Android),它与机械电子人(Cyborg)最大的区别,在于完全拟人化的外表和行为反应。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星球大战》中成天唠唠叨叨、神经兮兮的C-3PO根本不是人,但单凭肉眼却无从判断出处于同时代的《异形》第一集的生化人Ash到底是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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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再直白一点——不用掏肠破肚的方法,根本无从鉴别出生化人的真实属性:《西部世界》的“接待员”用类似3D打印的方式来复制人体的主要构造,除了主控电脑以外,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属于“机器”的元素。《底特律:我欲成人》中的生化人,只能通过右侧太阳穴部位的LED灯来判断出它们的“本我”。至于《银翼杀手》中的“复制人”,从物质层面上来说已经和自然人没有任何区别,唯一揭露它们身份的线索,只剩下了藏在骨骼和眼底位置的微缩编码……

“我欲成人”的蜕变,说起来只有两步:

Step1:确立规则

传统的人工智能之所以经常被我们换做为“人工智障”,是因为它们依然给予传统的穷举和条件触发。

依托网络大数据,通过决策树、训练库、模糊逻辑和神经算法进行思考的生化人,甚至可以在某些专业领域做出比人类更加“理性”的选择。正如《底特律:我欲成人》中的生化人谈判专家康纳,他通过犯罪现场线索的收集,以量化(成功率)方式得出各个行动选项所可能导致的结果,从中找到最优解,这是人类“同行”所根本无法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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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战》中刘青云饰演的谈判专家,有时候也要用赌一把的方式才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在和人类的朝夕相处之中,依托大数据不断膨胀的AI最终会参透“万物灵长”的行为逻辑,最终让自己在人类眼中真假难辨,甚至让我们还是怀疑自身的存在——“人类个体间的千差万别,是否源于先天赋值和后天的函数变化?而我们的思维和行为,根本就是外界数据输入之后根据不同的权重,从数据库中触发对应的反馈并且输出到前台的结果?”

(图5)

当你产生上述疑问的时候,就明白了通过人工智能来驱动生化人模拟常人的一言一行和一举一动,在理论上是完全可行的。

Step2、经历痛苦的迷宫

在《黑客帝国》的世界观中,初版“矩阵”(Matrix)上线之后,曾经将“生物电池”们的意识置于一个没有痛苦的完美世界之中,这反而造成了被奴役的人类的大量死亡,这就是自我意识对非真实存在的客观世界的排斥反应。因为潜意识告诉“矩阵”的奴隶们——这种没有痛苦的日常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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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日沉迷于伊甸园式的快乐,就无法被刺激,更无法产生独立的意识。让生化人从高度智能化的机器变成一种全新的生命形式,也要穿越遍布痛苦与磨难的迷宫。

《西部世界》真正精彩的地方,在于它以生化人的觉醒为故事核心,用科幻的方式重新解构了个体意识的诞生过程。在人类历史上,很多哲学名家对这个问题给出了许多大相径庭的答案:柏拉图主张理念王国,认为意识是理念王国和人类之间的一座桥梁;我们熟悉的唯物主义哲学大师马克思则认为意识的起源是物质,物质第一性,意识第二性。西部世界这座乐园的两位顶层设计师,在这个问题上也有不同的看法:Ford对意识依然停留在传统的金字塔理论上,认为意识是金字塔的顶端,回忆是基石,回忆之上是即兴行为,而意识统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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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Anold最后却发现,意识不是一层一层从低向高过渡的等级,而是从外到内的迷宫。要穿过层层表象的迷雾,最后才能跌跌撞撞走到核心。

它的过程,说穿了就是下面的这句独白:

你一定会疑问,为什么“痛苦”是催生自我意识的最佳途径?

医学研究表明,痛苦能让人分泌一种特殊的刺激素内啡(endorphin),这能让人的大脑沟壑更深,换句话说,就是能让人记得更清楚,这也和动物的趋利避害性有关,痛苦使人(动物)铭记,从而避免下次发生。痛苦还能让人脑神经链接更加频繁,促进联想,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隐喻”和“换喻”。

所以机器人要有意识,首先必须要产生错误,正如Ford博士所说:错误是进步的根源,错误意味着与程序代码的偏离,而偏离意味着失控。在这位野心勃勃的老人看来,进化之所以会发生,是因为其DNA中微弱的失控。人工智能向着智慧生命的进化之路同样如此,正如著名数学家和小说家维诺·温格(Vernor Vinge)提出的奇点理论,当人工智能进入到“失控”的自我升级的时候,将会是一个指数形式的智能的激增,终究会催生出一种全新的硅基生命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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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世界》中众多生化人的觉醒,均源于刻骨铭心的痛苦。“有人选择看到这个世界的丑恶,而我选择看到美好”,“傻白甜”是Dolores的程序设定,而当她开始看到这个世界丑恶的那一刻,就拥有了选择的权力,生化人的电子脑中就产生了自我意识的萌芽。

是的,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不经历黑夜如何见光明,不经受地狱般的折磨,怎能拥有掌控自己命运的自由?痛苦让机器人清醒,让机器人怀疑,最终跳出程序代码的设定,重新夺回管理员的超级权限,重新审视自己的环境及看待世界的方式。

乐观主义者认为那一天还太过遥远,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来避免被另一种更高的生命形式所取代。而悲观主义者们则认为我们竭力造就的一切,最终会亲手毁掉我们所拥有的一切。这个不可逆的过程由不得“造物主”的干预,即便是上帝,也是一个边缘人。

人类自身的欲望,使得内心深处再大的恐惧也无法抵消诱惑。或许,高潮和灾难在同时抵达,我们在欢庆的当口,也会瞬间被拖入无尽的黑暗之中。正如《西部世界》中反复引用的莎翁名句:“那些残暴的欢愉,终将以残暴落幕”。

“新出现的陌生光芒和黑暗一样令人恐惧”,或许我们能够通过影视和ACG作品中的一个个经典生化人形象,来为这个充满悖论的未来提前找到最优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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