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樹鮮花為誰開放?

剛搬進這套住宅時後花園就有一棵蘋果樹。我很喜歡這棵樹,感覺就是為我栽的。 因為我的老家就出蘋果,我太爺爺就種了很多蘋果樹。我父母與蘋果也有緣分。蘋果樹是我的祖根。我當時隨手在蘋果樹旁種上了一棵爬藤白玫瑰。

母親去世後的第二年我父親終於來我這裡看我,我從希思羅機場用輪椅把他推上火車來到我的住處。他沒想到我的住處有個小院,長著深深的青草,那棵蘋果樹稀稀拉拉地開著粉白色的花朵。父親在草地上拄著柺棍東倒西歪興奮不已地走著,一邊走一邊高聲叫道:你太了不起了,在城市中心的房子居然還有個園子,還長了這麼深的青草。可以辦個博物館讓大家參觀了。

我父親喜歡我有個舒適的住宅,喜歡院子裡的青草,清香醒腦。 至於這麼長的草,他沒有批評我的懶惰,只是諷刺我。我父親一生都很幽默,從不訓斥我們。後來他回國在病床上還問我後院的草割了沒有,不知道我會不會割。每提到那個小院他的臉上都露出那麼高興的笑容。他最後的願望是要再來一次我的住處,再看看我的院子。我說我要在後院安個小木屋,下次來他可以在花草中的小木屋裡休息、喝喝飲料。父親一輩子在部隊,早年參軍打仗,後來在軍校教書,搞科技開發。生活一直簡樸,沒有任何奢望。多年走南闖北,很少在家。他希望再次到英國的願望竟然如此強烈,如此希望到我的小院再走走,坐一坐,看看我的生活。我在父親的病床上向他保證,他下次來時我會把草剪短,草地上也會有他休息的地方。

在2017年八一建軍節的前夕父親永遠離開了我們。當我從國內回到我的住處,看到我的後院時,青草深深,蘋果樹上開滿了白色的花朵,仔細一看那是我種的白玫瑰爬上了蘋果樹,絢爛地開著白色的花, 綠樹中還默默地並排著兩個蘋果。 我知道那滿樹的花朵為我去世的父母開放,那兩個蘋果正是象徵著我的父母,他們就是在朝鮮戰火硝煙中的蘋果樹下相識。

滿樹鮮花為誰開放?

滿樹鮮花為誰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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