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槐花香

五月槐花香

作者|劉永遠

五月槐花香

一年又一年,一到五月,大片大片的洋槐花就開遍了魯西南大平原,把舒緩的南風也薰染的甜美醇和。

槐花似雪,潔白樸素,極俗而見大雅;槐香如酒,濃釅悠長,撩人思鄉懷舊。

就在這五月的雪花裡,一位可敬的老人辭世了,他走得何其匆忙!

我的業師,梁山一中的張廣禎先生,已經永遠地離開了這個喧囂的世界,化身為永恆的馨寧。

我最後一次去病房看望他時,他特意讓人從家裡揀出一摞他用過的舊書給我。又支撐著坐起來,輕聲說了很多話。要我認真做學問,多下笨功夫,於古典文學方向可望有成……好好生活……然後就倚在床頭,默默地和那已著繁花的老槐樹對望——

我再去看他時已是陰陽兩隔了。

先生下葬的那天,他出生的那個小村子槐花才謝,落英如雪。陣風吹過,玉蝶群起、上下翻飛,香影飄逝……

五月槐花香

先生早年畢業於北師大中文系,學識豐富、治學嚴謹,為人耿介,卻一生坎坷;心性澹泊幽靜,特殊年代生活卻難安寧;胸次光明磊落,黑暗卻時時襲擾!

先生先是就教於京畿某師範學校,後因出身富農被貶謫,插隊京郊昌平縣山區上莊公社一個極其偏僻的山坳裡教“戴帽中學”,直至回家鄉教書育人。家中除四壁圖書外再無長物,何須誇兩袖清風生,自然是一身書卷氣。

一九九四年我在梁山一中念高三時,廣禎師曾給我們年級講述過一個月的古典文學課。我個子小,坐前排,因此有幸多多瞻仰了些先生的丰采,多領略了些先生的為人,對先生的人品、學問至為欽佩。

那時他才五十餘年紀,卻早已是白髮蒼蒼、一臉深紋了。是命運之風刀霜劍染白了他的黑髮吧。我清楚地記得他在第一堂課上用一種“古怪” 的聲調(後來才知是入聲字的音調)給我們講《促織》的情形,他且讀且講,雖身形瘦削卻精神矍鑠,很少提問,讀得紆緩從容,講得如醉如痴。

不意我讀罷中文系回來,又有幸和先生共事一校。之前我專程去拜訪他,他已茫茫然不記得我了!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十年了,他有那麼多的學生來了去了,中間我又沒來看過他,很算得暌違契闊,可我又怎麼能忘得了這樣一位老師呢。

五月槐花香

後來他寫了一首詩,題在他主編的《古代詩詞名篇評譯》(郭預衡題簽)扉頁和書一併贈我:

初見疑疏客,稱名憶舊蹤。

洽談感博雅,靜觀見從容。

勤奮天不棄 ,和悅人相從。

暫棲養浩氣,會將日崢嶸。

語間諄囑之心,溢美之詞足見我師深心。今每讀是書,輒見先師手澤,莫不心如浪潮翻湧,淚水盈眶。

廣禎師在病中曾付我手稿一卷,普通橫格信紙書寫,已大略編次。說一生飄零盡付稻粱謀中,一身清貧,僅餘斷簡殘篇,留給我權做個念想吧!

我回校立即借了辦公室一臺老而且舊的電腦,課餘時間晝夜加班錄入編排輯校。可惜終未能及時印出一份清樣交到病房裡他的手上。

看著《槐香詩稿》(張廣禎先生詩詞集)清樣一張一張從打印機裡輸出時,我絲毫沒有了完成任務時的輕鬆感,因為鬆懈下來的腦殼又早被遺憾佔領得滿滿的了。

廣禎師於公元二○○三年五月初辭世,享年67歲。如今槐開槐謝已將兩歷春秋,我這篇文章也是寫了撕,撕了寫。思念不已,文章也終無完稿之時。

時下已是陽春三月,槐芽才萌,願我心中的一瓣槐香能到仙界融入他的清芬!

五月槐花香

(謝網絡珍圖,謹致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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