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西南聯大那些名人大家的趣聞軼事

西南聯合大學的魅力在於她的堅毅卓絕,在於她的獨立自由,在於她的名師雲集和桃李滿天下;但還有一個方面,同樣是其被後世經久不衰地談論的原因,那就是那一批文化大師在聯大留下的種種掌故軼事。

梁思成“屈才”蓋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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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建築學家梁思成、林徽因夫婦來到昆明後,聯大校長、清華大學原校長梅貽琦就請梁思成夫婦為西南聯大設計校舍。兩人欣然受命,花了一個月時間,拿出了第一套設計方案:一箇中國一流的現代化大學赫然紙上。

然而設計方案很快被否定了,西南聯大不可能拿出這麼多經費。此後兩個月,梁思成夫婦把設計方案改了一稿又一稿:高樓變成了矮樓,矮樓變成了平房,磚牆變成了土牆。幾乎每改一稿,林徽因都要落一次淚。

當梁思成夫婦交出最後一稿設計方案時,建設長黃鈺生很無奈地告訴他:經校委會研究,除了圖書館的屋頂可以使用青瓦外,其他建築一律覆蓋茅草,土坯牆改為用粘土打壘,磚頭和木料使用再削減二分之一,希望梁思成再作一次調整。

此時的梁思成已經忍無可忍,他衝進梅貽琦的辦公室,把設計圖紙狠狠地砸在梅貽琦的辦公桌上。他痛心地喊道:“改!改!改!你還要我怎麼改?我……已經修改到第五稿了,茅草房就茅草房吧,你們知不知道農民蓋一幢茅草房要多少木料?而你給的木料連蓋一幢標準的茅草房都不夠!”梅貽琦嘆了口氣說:“正因為如此,才需要土木工程系的老師們對木材的用量嚴格計算啊。”

梁思成聽著,心軟了,流下了眼淚,哭得像一個受傷的孩子……為西南聯大設計茅草房,也許是梁思成一生中最痛苦、最委屈的工程了。

半年以後,一幢幢低矮的茅草房填滿了原來空蕩蕩的校園空間。

聞一多閉關不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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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一多先生性格強烈堅毅。日寇南侵,清華、北大、南開合成臨時大學,在長沙少駐,後改為西南聯合大學,將往雲南。一部分師生組成步行團,聞先生參加步行,萬里長征,他把鬍子留了起來,聲言:抗戰不勝,誓不剃鬚。他的鬍子只有下巴上有,是所謂“山羊鬍子”,而上髭濃黑,近似一字。

聯大到雲南後,先在蒙自呆了一年。聞先生還在專心治學,把自己整天關在圖書館裡。圖書館在樓上。那時不少教授愛起齋名,如朱自清先生的齋名叫“賢於博弈齋”,魏建功先生的書齋叫“學無不暇”,有一位教授戲贈聞先生一個齋主的名稱:“何妨一下樓主人”。因為聞先生總不下樓。

華羅庚的“特殊屏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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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學系教授華羅庚一家安在黃土坡上的一處簡陋的房屋中,可是即便這樣的陋室還是遭到了敵機的轟炸而倒塌,所幸一家人當時外出,躲過了一劫。失去了住的地方,華羅庚一家只好在野外當“山大王”。

華家搬來後,聞一多騰出稍大一點的一間給華羅庚。由於中間沒隔牆,生活上總有些不方便。聞一多隻好掛幾條花花綠綠的床單隔開。華羅庚幽默地對聞一多說:“聞兄,你在室內掛屏風,我們兩家人好似住進賓館了。”一席話,逗得兩家人圍在一起捧腹大笑。

後來,華羅庚回到北京,當他得知聞一多、李公樸在昆明遭特務暗殺的消息後,悲傷地翻出當年的照片,痛哭不已。

幽默風趣金嶽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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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嶽霖先生在學生面前,總是認真而又謙遜、風趣而又天真。他常年戴著一頂暱帽,進教室也不脫下,他給新生上課的第一句話總是:“我的眼睛有毛病,不能摘帽子,並不是對你們不尊重,請原諒。”

老師對學生的尊重,細緻至此,似不多見。金先生班上有一個很愛提問的同學叫林國達,經常提怪問題。一次,他在課堂上又提了個怪問題,金先生想了一想,說:“林國達同學,我問你一個問題:‘林國達君垂直於黑板’,這什麼意思?”林國達傻了,林國達自然無法垂直於黑板,但這句話在邏輯上成立。金先生就是這麼風趣地對學生的問題進行解釋,而且十分形象。

金先生有一門選修課“符號邏輯”,特別深奧,選修者少,一個叫王浩的學生卻例外,頗懂箇中奧妙。金先生經常會在講授過程中停下來,問道:“王浩,你以為如何?”於是,接下來的課堂便成了師生二人的對話。王浩後來赴美留學,又曾任教牛津大學,成了國際一流的邏輯學家,他是金先生最得意的學生。

狂人劉文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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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典在西南聯大中文系當教授時,不把朱自清這些“才子”出身的教授放在眼裡。對講授語體文寫作的作家教師沈從文甚有偏見。當他獲悉聯大當局要提升沈為教授時,勃然大怒,說:“陳寅恪才是真正的教授,他該拿四百塊錢,我該拿四十塊錢,朱自清該拿四塊錢。可我不給沈從文四毛錢!他要是教授,那我是什麼?”在討論沈從文提升為正教授的教務會議上,大家都舉手同意,惟有劉文典表示不滿,他說:“沈從文是我的學生。他都要做教授,我豈不是要做太上教授了嗎?”

劉文典自稱“十二萬分”佩服陳寅恪,二人曾在西南聯大共事。在昆明時,某日空襲警報響起,師生們爭先恐後到處跑,劉跑警報時,忽然想起他“十二萬分”佩服的陳身體羸弱,視力不佳,行動更為不便。便匆匆率領幾個學生趕赴陳的寓所,一同攙扶陳往城外躲避。同學要攙劉,劉不讓,大聲叫嚷:“保存國粹要緊!保存國粹要緊!”讓學生攙扶陳先走。

而沈從文碰巧從劉文典身邊擦肩而過。劉面露不悅之色,沈從文恰巧與劉文典擦肩而過。於是他對同行的學生說:“陳寅恪跑警報是為了保存國粹,我劉某人跑是為了莊子,你們跑是為了未來,沈從文他跑什麼跑?”

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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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光旦隨身三件寶:柺杖、並蒂葫蘆和菸斗。他特別喜歡收藏菸斗,相比其他人的菸斗,潘光旦的菸斗卻獨具特色:一是大;二是自己做;三是撰銘文:“形似龍,氣如虹;德能容,志於通。”這三點足以把他與同時代的其他教授的菸斗比下去了。

沈從文在西南聯大時期,喜歡收藏當地的民間藝術品耿馬漆盒,這種漆盒在昆明的地攤上很容易買到,且不貴。是竹胎的,塗紅黑兩色漆,刮出極繁複而奇異花紋的圓盒是很美的。裝點心,裝花生米,裝郵票均合適,放在桌上也是個擺設。不過,沈先生買來的這些小古董,並非獨賞,後來這種漆盒也都被沈先生陸續送人了。

馮友蘭在聯大時期授課之餘,不是舞文弄墨,而是舞刀弄槍,喜歡收藏舊兵器,這一點很出乎人們的意料。昆明有一條文明街,有個擺舊貨地攤夜市。馮先生經常去那裡逛,買舊兵器,他收藏的大都是明清兩代的遺留品。後來,馮友蘭收藏的舊兵器全部捐獻給了歷史博物館,“馮友蘭先生捐贈各式兵器六百一十九件”,足見他對收藏舊兵器付出了大量心血!

跑警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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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聯大歷史系的教授雷海宗先生,他開的一門課因為講授多年,已經背得很熟,上課前無需準備;下課了,講到哪裡算哪裡,他自己也不記得。每回上課,都要先問學生:“我上次講到哪裡了?”然後就滔滔不絕地接著講下去。班上有個女同學,筆記記得最詳細,一句話不落,雷先生有一次問她:“我上一課最後說的是什麼?”這位女同學打開筆記來,看了看,說:“你上次最後說:‘現在已經有空襲警報,我們下課。’”雷海宗默然。

有一位哲學系的研究生曾經作了這樣的邏輯推理:有人帶金子,必有人會丟掉金子,有人丟金子,就會有人撿到金子,我是人,故我可以撿到金子。因此,跑警報時,特別是解除警報以後,他每次都很留心地巡視路面。他當真兩次撿到過金戒指!邏輯推理有此妙用,大概是教邏輯學的金嶽霖先生所未料到的。

聯大同學也有不跑警報的,據我所知,就有兩人。一個是女同學,姓羅,一有警報,她就洗頭。別人都走了,鍋爐房的熱水沒人用,她可以敞開來洗,要多少水有多少水!另一個是一位廣東同學,姓鄭。他愛吃蓮子。一有警報,他就用一個大漱口缸到鍋爐火口上去煮蓮子。警報解除了,他的蓮子也爛了。有一次日本飛機炸了聯大,昆中北院、南院,都落了炸彈,這位老兄聽著炸彈乒乒乓乓在不遠的地方爆炸,依然在新校舍大圖書館旁的鍋爐上神色不動地攪和他的冰糖蓮子。

日本人派飛機來轟炸昆明,其實沒有什麼實際的軍事意義,用意不過是嚇唬嚇唬昆明人,施加威脅,使人產生恐懼。他們不知道中國人的心理是有很大的彈性的,不那麼容易被嚇得魂不附體。我們這個民族,長期以來,生於憂患,已經很“皮實”了,對於任何猝然而來的災難,都用一種“儒道互補”的精神對待之。這種“儒道互補”的真髓,即“不在乎”。這種“不在乎”精神,是永遠征不服的。

愛因斯坦老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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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大學生裡同樣“狂徒”多多,比如今天已看不出絲毫狂傲、對人謙恭有禮的前輩泰斗楊振寧,在當時也不是一般的狂。西南聯大物理系學生裡有兩大才子:楊振寧和黃昆,兩人常在茶館高談闊論。當時同學聽到,黃昆問:“愛因斯坦最近又發表了一篇文章,你看了沒有?”楊振寧說看了,黃昆問如何,楊振寧把手一擺,很不屑地說:“毫無originality(創新),是老糊塗了吧。”

李政道:我的生活就是靠冒死為別人打掃茶館來維持

《無問西東》中聯大師生面對空襲的從容不迫讓一些觀眾十分費解,以為這拔高了師生的大無畏精神,實則不然,學生特點一是無畏二是聰明,早早摸清空襲套路,並苦中作樂的將其嵌套入生活,居然因此改善了一些生活質量。

比如沈光耀煮冰糖蓮子一段,乃是取自汪曾祺先生回憶錄中《跑警報》一段。聯大一位廣東籍鄭姓同學,警報一響就用大漱口缸開始煮蓮子,四面炮聲隆隆其人神色不動,靜靜攪著自己的冰糖蓮子,這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吃貨精神對得起自己的籍貫。

另一位同樣不躲空襲的是位女同學,平時搶不著熱水,空襲警報一響眾人作鳥獸散,她就一人獨佔一江秋,盡情用熱水洗頭。炮火聲中女子靜濯長髮,青絲垂擺如傾瀉黑瀑,還有更好的革命浪漫主義橋段麼?

再提一位有名有姓不跑空襲的,李政道先生。李先生到昆明時衣食無著,空襲讓他有了謀生之道:“當時日本飛機每隔三四個鐘點來一次,茶館的人都要到城外防空洞去,我就跟老闆說我給你打掃茶館,你只管逃跑隱退,一切由我負責。我唯一的要求是人家吃剩的東西讓我吃。老闆聽了很高興,後來其它茶館也讓我去打掃,我的生活就是靠冒死為別人打掃茶館來維持。”

說到冰糖蓮子,就可以聊聊人民大眾喜聞樂見的吃了。電影中沈光耀開飛機給孩子們扔吃的,餅乾罐頭包子五花八門,雖然數量不多,但尚有餘力賙濟他人,他的生活條件並不算差,西南聯大學子們差得最多的,只怕就是吃。

這一點可以從西南聯大流傳頗廣的一副對聯看出“望穿秋水,不見貸金,滿腹窮愁度舊歲;用盡心機,難繳飯費,百般無賴過新年。”橫批“天官賜粥”。

貧困如汪曾祺先生,就時常饔飧不繼,裹被高臥獨自忍飢。好友朱德熙每每見他賴床便知其意,找本書再捅汪起來,去舊書店賣掉,兩個人吃頓包子。

當然汪先生的吃貨本質不會因物質條件匱乏而黯然失色,他筆下的昆明牛肉館,乾巴菌,烤餌塊都活靈活現令人垂涎,還不時跑去街頭吃一份白切雞,自號為“坐失良機”(坐食良機)。

梅貽琦

曾昭掄:一雙“空前絕後”的鞋子

彼時生活窘迫的不止學生,吳宓先生佐餐之物不過一碗麵,其人長期盤踞一家牛肉麵館,彼時戰事方酣,物價飛騰,牛肉麵館老闆也不得不屢次提價,而每次提價,老闆都會如提交申請的下屬,向吳宓先生彙報近期情況,傾訴不得已苦衷,吳先生感覺合情合理老闆方會漲價。吳先生則慢悠悠提起毛筆,在一張紅紙上正楷寫下新的價目表,端正貼於牆上。這樣的主客關係可謂千金難買。

而一校之長的梅貽琦先生,為了貼補教師學生幾近賣空家當,四壁如洗,窮到肉都沒得吃,一碗菠菜豆腐湯便是過節方有之盛宴。梅夫人為貼補家用自制米糕日日挎籃售賣,一日遇雨,賣糕的梅太太被淋成了落湯雞。梅貽琦接過籃子,把泡爛了的糕舀到碗裡,一邊吃一邊抹淚:“詠華,我對不起你。”而窮成這樣,梅校長堅決不讓自己就讀於聯大,有資格拿補助金的兒女領這份錢,最終把他們送入軍隊以報國。

梅校長對不起老婆,對不起孩子,卻對得起西南聯大數萬師生,對得起一句“吾貌雖瘦,必肥天下”。

西南聯大一眾教師,與梅校長物質條件相似者比比皆是,好比著名化學家,MIT高材生,曾國藩曾孫輩曾昭掄,任教西南聯大時常年破衣爛衫。一次兩個聯大女生走夜路,忽聽身後怪響,二人觳觫瑟縮,大著膽子回頭一看,發現是踽踽獨行的曾教授,只見曾腳上鞋子前邊張嘴,後邊開口,根本就是掛在腳上,這雙鞋從此被尊稱為“空前絕後”。

又好比聞一多先生,狷介高傲的詩人,面對肚餓也需低頭,便拿出篆刻本事,為人刻印餬口,於是有了中國歷史上最厲害的廣告,無他,廣告落款署著梅貽琦、蔣夢麟、馮友蘭、唐蘭、朱自清、沈從文等十二位先生的名字。

再好比朱自清先生,窮到體重只剩39公斤,披著一件趕大車人常穿的蓑衣到校上課,一日被乞丐纏住討錢,無奈之下告知自己是西南聯大教授,乞丐立刻就……走了……

林徽因、飛行員和雨夜裡的小提琴

因此,《無問西東》裡衣冠楚楚的教師們視覺效果自然頗佳,但只怕是離真實差太遠,為清華定製的獻禮之作做一點源於生活而高於生活的改動自然無傷大雅,只可惜有的襤褸是光榮的勳章,這一點只怕不是每個人都願意知道。彼時教師如身有電影中之華服,只怕早已欣喜若狂脫下換書買米。

沈光耀最終悲壯地駕機撞向敵艦,壯烈殉國,這是個英雄的結局,他的原型沈崇誨並非西南聯大學子,而是清華畢業生,他犧牲後方有西南聯大。但這個藝術處理十分高明,因為西南聯大與空軍有千絲萬縷的聯繫,西南聯大從軍學子去向滇緬遠征軍和飛虎隊的人數頗多。北大教授許淵衝先生1941年從西南聯大加入飛虎隊做翻譯,他親眼看見滇池上空兩軍空戰,被擊落戰機直直摔入滇池。

而西南聯大與空軍間因緣,最為人熟知也最動人的故事,應莫過於林徽因與他的飛行員弟弟們。

梁林之子梁從誡先生在回憶文章中深情記錄了這段因緣。梁家一家在逃亡去昆明路上的某個雨夜,舉家無處可歸,扶老攜幼冒雨走過一條條街巷碰碰運氣,梁思成忽然幻覺般地在雨中聽到了悠揚的小提琴聲,他發現並非錯覺後尋聲而去,敲開了一扇門,裡面居然是一個個穿著空軍制服的年輕人,這群年輕人很熱心的收留了他們,可想而知,這一善舉對梁思成林徽因是多大的溫暖。

這一留,接下來的故事就都是眼淚了。

彼時中日空軍實力差距懸殊,九名飛行員先後殺身報國,戰死於碧空之上,每一位英雄戰死,梁家就會收到一份遺物和一張陣亡通知書,連同三弟林恆,梁家應一共收到了十份這樣的包裹,中間有多少淚水,多少肝腸寸斷,多少不眠之夜,多少多少多少痛苦,已被歲月淘洗,容顏不辨。

在那之後每年七月七日“盧溝橋事變”紀念日中午十二點,梁思成都要帶領全家,在飯桌旁起立默哀三分鐘,來悼念一切認識的和不認識的抗日烈士。

因此在沈光耀衝向敵艦那一幕出現時,我喉頭猛然一哽,我想到的不是沈崇誨(當時我都不知道這位名號),我想到的,是那個在雨夜拉著小提琴,如貝阿特理齊指引但丁一般為梁思成打開希望之門的飛行員,那個活潑好動的大孩子。

大學是智慧和才情、個性的集中地,一所大學,如果沒有一批奇人、狂人、怪人,即便其資金再充裕,景緻再優美、學風再嚴謹、畢業生出路再寬闊,其魅力也要減色不少。惟有西南聯大,如此充分地詮釋了“大學”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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