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永浩用六年时间把 “英雄主义” 变成了笑柄,不值得任何人高兴

科技 | 罗永浩用六年时间把 “英雄主义” 变成了笑柄,这事不值得任何人高兴

作者 | Ricky

罗永浩损失了一代青年的热情,而一代青年损失的是对英雄兑现一个承诺的盼望。

对罗永浩来说,人生是一次交互,他一直试图给世界带来点什么。

半个月前的鸟巢发布会,罗永浩的交互请求无法得到机器回应,只能向三万观众重复 “理解万岁” 以求原谅;三万观众透过大屏幕,探头看了看罗永浩承诺的 “次世代”,结果是粉交互成了路,路交互成了黑。

是啊,都2018年了,中国智能手机的出货量已经从领跑世界变成了 领跌世界。罗永浩的 “英雄主义” 和 “工匠精神” 无处发泄,只能体现在堂吉诃德琢磨风车般的 “产品体验” 上;但这一代桑丘们不再追随一腔孤勇,而是陷入了 “丧、佛系、肥宅” 连环构成的珍珑棋局。世界不再是那个世界,市场更不再是那个市场,微博大V里再没有了 “公知” 这岗位,而罗永浩拿出来卖的工匠精神和英雄主义,连 audience 都没了。

罗永浩用六年时间把 “英雄主义” 变成了笑柄,不值得任何人高兴

还在布置的鸟巢发布会

回到2012年4月8日,罗永浩宣布要做手机的日子。他列举自己不输乔布斯的 “用户体验、审美、营销推广、恋物、完美主义倾向” 和 “远胜” 的 “人格力量”。大话如此,但在之前,他只是一名英语老师、“传销头目” 和个人站长。“你们今天处在一个不太理想当中的平庸年代里面”,凭语气知道,他似乎对平庸不太满意。

那是 iPhone 5 统治的年代,塞班系统停止更新,如今荣耀的华为还在依靠运营商绑定出售老年机,还没想明白怎么办呢。但全世界都在狂涨的 App 市场下刺激得欣欣向荣,中国的手机市场,更需要一个挑头的。

罗永浩有两个武器,一个是英雄主义,通过强调极致的设计 —— which is 中国人最缺乏的东西,审美 —— 切入市场;另一个还是英雄主义,包裹对抗犬儒横行的外界压力。

大家太久没有看到行为、价值观、态度的统一,还给这个口径取了个叫 “情怀” 的名字。支持罗永浩,就是支持梦想。梦想是这个时代急需的肃清 “屌丝文化” 流毒的药品。这是资本消费草根阶级的时期,《中国达人秀》、《中国好声音》、《中国梦之声》纷纷上线;也是草根阶级消费权威的时期,一批今天的大V还没卖号,刚在微博红起来。大家发现,普通人也能行。

追随罗永浩的年轻人很多,大都 “天生骄傲”,用王小波的话说,没被锤过。

罗永浩用六年时间把 “英雄主义” 变成了笑柄,不值得任何人高兴

2013年3月,经过一系列跳票,罗永浩发布了第一款产品,锤子手机 —— 的系统。他不想用最流行的圆角图标,就全做成了直角,还帮二三百家第三方一起做了。但这个无法令人眼前一亮,甚至残缺不已的产品替代不了粉丝对承诺的 “惊艳” 的期待,大家只能用 “跨界” 解释低效,用 “工匠” 解释过时。一篇名叫《科技浪漫主义者的抱团取暖》的文章中,作者李东东提出:“(老罗)这种行为的出现,对整个市场发展有价值。中国的极客们格外需要这种勇气和精神的支撑”。

是的,只是支撑。特别是现场演示还会展现出系统错误,不坚定的追随者就会离场。

罗永浩用六年时间把 “英雄主义” 变成了笑柄,不值得任何人高兴

2014年7月,锤子终于公布了第一款真正的手机,卖了25万部,只有预计销量的一半。一个人完成了 40% 交互设计的罗永浩认为,导致失败的原因是 “产能比计划中的最差结果还要差”。这种理由很难博取原谅,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应)是卖嘴吃饭的人。“没有被嘲笑的梦想是不值得被同情的”,但供应链和硬件也是不能交互能解决的。

罗永浩把气撒在了王自如身上,他们上优酷当面对质锤子手机问题。250万观众见识到了罗永浩强大的辩论实力,和同时出现的差强人意的锤子手机。这也是罗永浩粉丝的第一次大规模倒戈 —— 之前的情怀即使已随发布的系统消磨殆尽,但眼前的这位英雄似乎更在意赢得辩论,而不是亲自动手证明锤子是款好手机。

系统不行,手机不行,罗永浩贩卖的只能是情怀 —— 还有干人,和之前干西门子、方舟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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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败博物馆认为这款锤子的品控、设计都不太成功

可罗永浩干了自己。“低于2500,我是你孙子!” 言犹在耳,锤子就怒降了1000元,只卖1980。“东半球最好用的手机” 被现实搞成破鞋,言而无信的英雄一个大嘴巴子抽醒了追随者。

锤子手机被收录进 “失败博物馆”,大家发现交互设计并不是智能手机成功的关键,罗永浩也尚未摆出企业家应有的姿态。“翻老罗的微博是大学时候每天的例行,特别是老罗做了手机之后,‘偶像’ 干了自己喜欢的那个行业,我是多么多么希望他成”。是的,罗永浩在大家心中还是老罗,一个出版了《老罗语录》的新东方网红教师,一个正能量演说家。没人盼望罗永浩代表搅局者 “神奇地成功”,只希望他能守住英雄主义自留地,打好地基。

罗永浩试图在身份上转变,他对媒体反省,“我在网上经常说一些没有什么忌讳的话,作为企业负责人显然是不得体的”,并淡化个人之于锤子的影响,“我希望突出企业品牌,个人尽量往后靠”。但当罗永浩的矛刺不进市场,盾被压得粉碎时,他没有选择的资格。

闭嘴的两年,事儿成了。虽然还只能在排行榜里并列 “其他品牌”,但锤子足足卖出了一百万台手机,还从成都拿到了6亿人民币投资。罗永浩走上了正轨,靠的不是反大众的英雄主义和痛哭流涕的青年梦想,而是售价1799的入门机和大闸蟹优惠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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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光的纸尿裤

2018年,罗永浩又活跃起来。他租下鸟巢,要开最大的发布会,声称自己要重新定义下一个十年的个人电脑。

鸟巢发布会成为罗永浩人生最重要的一次交互。成功了,能让中国知道什么是英雄主义,失败了,能让中国知道该怎样英雄主义。这场发布会影响的不仅是锤子,更是受到 “天生骄傲” 号召,成长在21世纪的年轻人。他们之所以跟随老罗,是因为自身被时代速度推着前行,围困于代际间的实用主义裂缝。罗永浩搞出什么锤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叫老罗,可以站在台上一起感动,“我不是为了挣你们几个臭钱”。罗永浩可以输,死都没问题,但老罗要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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锤友的自白

发布会前,锤子官网上线了三款纸尿裤,意味着要出款 “吓尿” 的产品。我加入的一个有86人的锤友群欢天喜地买了一箱,一边在网络拉新人入群,一边在鸟巢挨个发纸尿裤。这些锤友自称锤黑,表情包里全是罗永浩的打脸集锦。他们和所有真唾弃罗永浩的人一样喜欢这些笑料,但还期待着奇迹发生,“早就习惯了,真是信仰”。

罗永浩发布了一款手机,还有一款工作站。现场不太热烈,互联网世界倒更刺激,段子频出。可锤友群里,一阵沉默。几百人中只有三四个下了单,一边骂一边说,“就当为信仰充值了。”

这些人叫锤黑,其实是锤粉;就像罗永浩叫公孙玉龙,其实是老罗一样。不管是老师还是手机,他的工作其实一直是演讲,把情怀、希望、热血打包为英雄主义,售卖给年轻人。可惜他又一次玩砸了,而且他也没料到,这种消费倾向正被无所不在的正能量小粉红和丧文化从四面八方冲进来填补,草根阶级不再耐心仰望偶像,反而倾向自己通过一条短视频成名。

用6年时间和世界交互,但罗永浩没能在任何意义上改变世界,世界等得不耐烦,自己先变了。但他重新定义的 “英雄主义”,比他重新定义过的 “傻逼”、“情怀”、“个人电脑” 甚至 “重新定义” 都更踏踏实实、板上钉钉。如今,没人知道这个词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好笑。罗永浩的下一步该如何走,他自己也许很清楚,但这些有感于英雄主义的年轻人下一步如何走?恐怕只有对现实说出任何东西也改变不了的那四个字了吧:“理解万岁” 。

没有任何成绩的 “英雄主义” 终于沦落成为笑柄 —— 不是锤黑的笑柄,而是社会的笑柄。罗永浩损失了一代青年的热情,而一代青年损失的是对英雄兑现一个承诺的盼望。童梦破碎,现实当前,此情此景,理解还能万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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