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個願望

遇見江小雪,是在一個海風微拂海浪輕輕飄搖的午後。那天,安承凱為了要完成一個繪畫比賽的作品而絞汁兩個月依然得不到靈感,感到十分苦惱沮喪而來到海邊。

此時,坐在海邊遙望著滾滾一江海水東流去,目光帶著深沉的陰鬱的江小雪一下子進入了他的眼球。海風不斷吹拂著她的長髮和裙襬,翩翩飛舞。站在那兒,她的身姿飄然空曠,遺世而孤美。安承凱的眼睛有些灼痛,枯竭的靈感登時匯入了一汪新的甘冽。

海的盡頭是江小雪眼中的風景,而海邊的江小雪則是安承凱眼中一道優美的風景。僅僅只用了一個小時,安承凱便完成了畫作。他給這幅畫取名為《藍色的憂傷》,作品在大賽中獲得了第一名。

安承凱與江小雪同在一間中學,不同班級,彼此之前沒有照過面。他知道她是個剛剛失去了父母的孤兒,因此總是鬱鬱寡歡,憂傷滿悲,並將心門封鎖,從不讓任何人走近。

第一千零一個願望

安承凱常常去海邊作畫,因為海是個安靜的地方,而海天相接的風景可以給他不少創作的靈感。《藍色的憂傷》之後,幾乎每一次他都能看見江小雪,她總是像一陣風突然出現在他眼前,然後又像一陣風消失於無形。不知不覺,安承凱被這個像風一樣的女孩給吸引了。她的美麗,她的孤獨,她的憂傷,仿若一朵空谷的幽蘭,時不時在他腦海浮現。這個受傷的女孩在他的心裡劃下了一道不可磨去的印痕。可是,他不知該以什麼樣的理由去安慰她。

他把一張張寫有字跡的信紙疊成一隻只千紙鶴,然後放在她每天坐的地方,每一張信紙上都寫下一個心願,每一個心願都是:江小雪,你一定要快樂起來。直至第一千個願望送出,江小雪終於和安承凱說出了第一句話,雖然只有三個字“謝謝你”,但足以讓安承凱興奮地手舞足蹈好幾天。

安承凱開始試圖走近她,而江小雪也漸漸放下了防備,接受了這份來自友誼的關懷。

初中兩年,高中三年,安承凱一直陪在江小雪身邊,每天看著她開心看著她憂傷,默默給予關懷。而江小雪也習慣了有安承凱陪伴的日子。

高考填志願時,他們一起報了同一間大學。因為安承凱曾對江小雪承諾過,這一生有你的日子,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可是安承凱到底沒有履行約定。在大學校園裡,江小雪並沒有看見安承凱,她給他打了無數個電話,都是關機,也用了許多方法尋找他,均無果。安承凱就仿如一陣來去無蹤的風,消失在江小雪的面前,消遁於人間。她不知道他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但唯一不願相信的是,他之前的出現都是假的,對她說過的話也是假的。

失去安承凱的那些日子,江小雪又回到了一個人的世界,一個人哭,一個人笑,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發呆,一個人行走,遠離了塵世間的風花雪月,唯我獨尊。

第一千零一個願望

大學畢業後,江小雪放棄了大城市的優越環境,選擇回到家鄉曾經就讀的中學任教。這片熟悉的土地,記錄著她與安承凱曾經的朝朝暮暮。她常常會去海邊,希望能在那裡突然遇見安承凱,哪怕只是見一眼,看一看他的背影。

得知安承凱的消息,是雨陽告訴她的。雖然在雨陽的眼裡,安承凱是他的情敵,但看著江小雪如此自我痛苦折磨,他終是於心不忍,所以他用盡方法,替她打聽到了他的現居地址。

當夜,江小雪便乘上了開往廈門的列車。

在臨海的一幢別墅門外,她看到了那個令她牽念了五年的身影。那張熟悉的面孔,就是海枯石爛也不會忘記。只是此時,他的身邊多了一位女子。那位女孩,年輕嬌美、溫婉秀雅,是男人一眼就會喜歡上的女孩。

女孩正依偎在安承凱的懷裡,彼此親暱地說笑,江小雪被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雙眼。她本來有許多話要問他,但現在不必了。

記得你曾對我說過,這一生有我的日子,你都會陪在我身邊。安承凱,你果然是忘了對我的承諾。江小雪的眼裡淌下了淚。

在江小雪轉身那一刻,坐在遠處的安承凱忽然轉過了頭,看著江小雪默默離去的身影,他喃喃道,江小雪,對不起。然後俯下身,看著自己坐在輪椅上的一雙腿,如今的他,已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

第一千零一個願望

其實在高考前夕,安承凱經歷了一場家變。他的父親和母親出國參加一個朋友的婚禮時,飛機遇上事故墜毀,他的父母親雙雙罹難。失去至親還來不及深痛,他又患上了一種被醫學上稱為“半死亡”的病症。起初會手腳麻木無力,漸漸只能依靠輪椅行走,而且常常會感到呼吸困難,到最後說不定會在某時某刻因窒息而死亡。

所以安承凱唯一能做的,就是導演這一齣戲,讓江小雪徹底死心。

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生老病死,而是生命的旅程雖短,卻充斥著永恆的孤寂;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永恆的孤寂,而是明明看見溫暖與生機,我卻無能為力;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我無能為力,而是當你站在我面前時,我卻不能伸出手去。

此時,安承凱的眼裡已劃下了兩道淚痕。他緩緩說道,我的第一千零一個願望是,江小雪,忘記我,從此幸福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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