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她以后我才知道,此生无论是走哪一条路都注定会爱上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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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她以后我才知道,此生无论是走哪一条路都注定会爱上她(下)

接上篇

文 | 孟青崖

图 | 南歌子\网络,侵删

看书的你,写字的你,喝茶的你,憩息的你,每一个不看我的你,都在我眼里。

她说,我会在这里等。等到两国结为秦晋,等你头顶青天,身骑白马,回来娶我。

好。

纸终究包不住火,就如同本就陌路的我,留不住深情执着的郎誉。

我偷偷从绯羽殿偷来了一幅画,据说那是芷妃生前的画像,无人敢动。

那晚,我来到拢香园时,郎誉仍然在亭子里。跟我第一次遇上他时一样,他半靠在柱子上,衣带松散,半醒半睡。

他真是一个好看的人儿啊!倘若他没死,该是多么庆幸的事!可倘若他没死,我就遇不上他了。这样想想倒也可惜。

可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呢?如果他知道嘉文公主也死了,又会怎样呢?

“你来了。”

他突然睁开眼吓了我一跳。他瞧见我怀里的包裹皱了皱眉头,出声问道:“你给我……送吃的来了?”

我把那画递给他:“我帮你把嘉文送来了。”

他一顿,目光闪烁:“嘉文?”

他接过画卷,并不着急打开,只是嘴里喃喃道,“我方才似乎梦见她了。”

我一愣,鬼还会做梦?

“我梦见,她一身白衣坐在宏伟的宫殿前,她的背后是二十一盏微弱的灯笼。黑暗铺天盖地袭来,淹没了萤火,也淹没了她。”

我不说话,只静静听他说着,我想,那应该是他生前最难忘怀之事,所以才会变成梦境与他纠缠。

第二年柳絮纷飞之时,郎誉回到了鹨国,彼时的他已经是十八九岁的少年,沉静稳重,老谋深算。

他佯装归意于手握大权的大冢宰,做他的傀儡,谋权篡位,继承大统。其后暗自笼络人心,寻机一举剿灭反党,最后终于掌握实权。

刀光剑戟之间,他未曾忘记远方有个姑娘,坐在高高的树上,晃着双腿等着她放飞的鸟儿。

只不过,在听闻南郩毁约入侵鹨国边境之时,他思量片刻后,下令亲征。一场大战,从此拉开序幕。

郎誉天性凉薄,不喜人情。他眼里不见血流漂橹,不见哀鸿遍野,只有固若金汤的南郩城墙,和嗜血如麻的敌军剑驽。

鹨国几十万大军在郎誉的指挥下长驱直入,直捣南郩都城,一时间满城风雨,血流空巷。

他回来了,那只从深院宫墙里飞出来的鸟儿,以这样的方式,回来了。

他没有想到,宫墙里那位公主也未曾想到。

郎誉再见到洛嘉文的时候,是在攻城的前一晚。那是南郩派来使臣谈判,使臣跟着士兵走进他的营帐,出口便是:“我曾想,你总会回来,但不曾想,是以这样的方式回来。”

郎誉呼吸一滞,抬起头时面色煞白。

他瞧着她走近,瞧着她满眼泪水,恨意昭然地看着自己,听见她的声音传入耳里。“倘若是这样,我真希望你别回来,永远别回来。”

“我知道,你肯定会来。”他皱了皱眉,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只道,“你瘦了。”

洛嘉文笑得苦涩:“你知道?你知道什么?我傻得很,想着你答应了我,便老老实实等着你来提亲,等到我成为南郩皇室的笑话,等到父王再三相逼我也不肯嫁,只因着你我应该都是一诺千金,也曾是信誓旦旦。”

“如今你回来,却又是在做什么?!两国不开战,百姓和平安好,这样不行吗?为什么?如今究竟是为什么?!”

“嘉文,”郎誉这才知道,原来他并不够凉薄,这世上有洛嘉文,他就有软肋。

他握住她的手:“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倘若你要补偿我,就还南郩百姓一个安宁。”她盯着他,一字一句,“你肯不肯?”

遇上她以后我才知道,此生无论是走哪一条路都注定会爱上她(下)

月色迷蒙,郎誉打开了那幅画像,我瞧见他目光迷离,眼里都是洛嘉文的模样。这样好看的公子呀,于我而言,就像是画里摸不着的神仙,水中碰不着的明月,以及荒芜半生却爱不到的良人。

“剪冬,”他突然叫我的名字,“我有没有告诉你,嘉文是怎么死的?”

我忽然心头一紧,语不成句:“你、你知道……”洛嘉文已经死了?

他没有看我,只是看着那幅画自顾自地说着:“那时,嘉文怪我没有遵守承诺反而攻打南郩,她恨我,我是知道的。可是剪冬,虽然她和我一样生在王室,可她终究与我不同。她生得尊贵,得尽恩宠,一生被所有人小心呵护,生平最苦恼之事无非是寻一个好夫君,安享过完一生。”

“可我不同。我从生下来起就注定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兴国,二是亡国。可我遇上她以后才知道,我此生无论是走那一条路都绕不过她。”

“我从南郩逃回鹨国的途中,我就告诉自己,我不能做亡国之君。我得活着,强大地活着,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回来看我心爱的姑娘,才能与世抗争,得我所求。”

“后来我费尽心力,终于日益强大,强大到能够与世抗争,得我所求。可我那心爱的姑娘啊,她就坐在那座宫殿前,点燃了二十一盏灯笼,然后与那灯笼一同燃烧消殒。那是她二十一岁的生辰,她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我没有放过南郩,她亦没有放过我。”

“于是每晚我都能梦见她,梦见她恨意昭然的眼睛,梦见她决然离去的背影。魂牵梦萦,夜半梦醒,我知道,我这一生,都失去她了。”

我痴怔在旁,听他说着这些话,我只觉得莫名心痛,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心痛,但这痛是实实在在的,痛得我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我只听见他的声音无比清晰地回荡在我耳边,“嘉文啊,我曾想,像你这样生命原本就脆弱的人是不会轻易死去的。我希望你活着,我也常常觉得你还活着。我封你为芷妃,赐你绯羽殿,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活生生的你,已经不在了啊!”

他在说什么?为何我听不懂?什么是他封的芷妃?什么是他赐的绯羽殿?

“我找到技艺最精湛的画师给你画像,可他们没有见过你,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跟他们说,你的眼睛,你的嘴唇,你的笑,你的哭……可他们没有见过你,他们画不出你。”

郎誉突然将那幅画像翻过来,凑到我眼前。只一眼,我就觉得呼吸不过来,心口更加疼痛了。

这画上的人身着白衣红梅,站在榕树之下望着天空,眉目秀丽,衣袂飘飘。三千青丝,万千风华犹不及。

“你说,这画的,可像你?”

我大脑一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余光只瞧见那画卷左下角写有五个蝇头小字。

“赠吾妻,剪冬。”

那年冬日暖阳,雪后未融。出门游园的小公主无意中闯入了一个雅致简陋的院子,她在那院子里遇上一个公子,那公子高冷绝尘,即便是碰上她这样的小姑娘也不肯出手相救,她从未遇见过这样冷漠的人,那时候,小小年纪的公主心生怜悯,又不愿有身份隔阂,便起了一个别名与他相识。

那时,她蹲在他身前,说的是:“我叫剪冬,你叫什么?”

剪冬,剪冬,只愿为你剪去这周身的寒冬,心生暖春,不知寒意。

郎誉扯了一个弥天大谎。

他根本不是什么鬼魂。是啊,他哪是什么鬼魂?哪有鬼魂能喝酒,能做梦,有影子,有触感呢?

也只有我,会这样傻,从来对他深信不疑。

郎誉打下了南郩,统一了两国,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王了。是他封了洛嘉文为妃,并赐了她绯羽做殿。

可他没死,洛嘉文却是死了,那,我又是谁?

“巫师告诉我,你死时怨念极深,死后灵魂便一直在世间徘徊,不肯归去。于是我便命巫师施法凝聚你的魂魄,让我在这幻境里与你相见。”

“剪冬,你忘了吗?你就是洛嘉文,就是芷妃啊!”

我是芷妃,我是洛嘉文,我也是剪冬。

我是……死去的人。

“你已经忘了,你全都忘了,却还在记恨我。”郎誉的声音又响起,“你每日来这里点灯,是不是因为这里就是我从前住的园子呢?你徘徊在这里始终不肯归入轮回,是记恨我,还是记挂我呢?”

我眼里终于瞧见了郎誉的模样,他明亮的眼瞧着我,那是瞧着他心爱的姑娘。是啊,我就是他的心上人,可惜,我是他死去的心上人。

我记得,我依稀记得,那晚狂风大作,细雨弥漫。我站在宫殿前,听着远方黑暗处传来的一片杀伐兵刃之声。身边是四处逃窜的宫女太监,抢夺掳掠,凄惨如夜。

我还记得,那日我点了二十一盏灯笼,那是我逝去的二十一年,那是我仅有的一生。我瞧着它们摇曳在细雨狂风里,远远瞧着,像极了被囚禁的萤火。

遇上她以后我才知道,此生无论是走哪一条路都注定会爱上她(下)

而我,同它们一起,在无穷无尽的黑夜,等待自由。

那晚的夜是从未有过的黑暗,黑得我看不见黎明,看不见灯火,也看不见郎誉。

我只看见,黑压压的士兵,明晃晃的寒刃,冷凄凄的风雨,以及,染红了裙摆的鲜血。

那晚的夜,漆黑如魅影,冰凉如尘世。

而我,作为南郩的公主,就这样死在了宏伟壮观的大殿之前。我眼前是二十一盏微弱的萤火,耳边是温旭如春风的声音。

“嘉文,你要等我,等我来接你。”

郎誉啊,我的郎誉啊!我等不到你了!你说得对,鸟儿飞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

我死去的时候大抵是真真恨着郎誉的,恨他深负诺言,恨他毁我一生,更恨他残害南郩百姓,祸国殃民。

可如今,我不恨了。

郎誉是个好皇帝,我听说,他将国家治理得很好,善待百姓,万民皆安。

我摸了摸郎誉的脸,心口一片平静,这是我的心上人啊!事到如今,我还能见到他,听见他说这些话,我心满意足了。

“我记起来了,郎誉。”

我瞧见他眼里的欣喜,那是我多年前见过的模样。

“你费尽心思把我弄来这个幻境,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事吗?郎誉啊,我的郎誉,我不恨你!纵使从前恨,如今也不恨了。”

“你问我为什么留在人世不肯轮回,因为我舍不得你啊!我等了你那么久,日日等,年年等,就等有一天你回来,像你答应我的那样,头顶青天,身骑白马,来接我做你的妻子。”

“而如今,我等到了。”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幅画像之上,落在了那五个蝇头小字之上,“赠吾妻,剪冬。”

我笑了,仿佛此生到此刻才活完。

“画得很像。”我伸手拂过他的脸颊,下一刻便瞧见他满脸诧异,身子不受控制得倒了下去,倒下去时眼睛还死死盯着我,“可我得走了,郎誉。”

“你做得很好。”堂上那华衣锦服的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可以出宫去了,赏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从此以后,不要再来都城了。”

我跪在堂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郎誉扯了一个弥天大谎,殊不知,我也扯了一个弥天大谎。

他身为这个国家的王,却因为一个死去的女人日夜难眠,颓废消沉。对于国家大业来说,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于是他的王后费尽心思,与巫师一起设了一个局。郎誉既然放不下洛嘉文,那就让他放下,从此打开心结,消释过往。

而我,的确是绯羽殿的宫女,我应下了王后的要求,易容成洛嘉文的模样,配合他们演了这场戏,事后我可以离开宫殿,获得自由。

是的,这一切是都是假的。只有真正的洛嘉文和郎誉是真的,只不过,世上最远的距离就是生与死,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也就再也见不到了。

我磕了头,转身离开了椒房殿,朝宫门走去。

路过拢香园时,我无意中瞧见园子里的梅花似乎开出了花苞,我嗅着那清香,脑海里恍惚间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我还未来得及细想,忽然感觉后脑一阵剧痛袭来,晕眩将我笼罩,恍惚间只瞧见面前几个人影幢幢。只字片言传入我的耳朵,都是些“王后”“灭口”之类的话。

而后就是可怕的静谧。那是我一生中觉得最安静的时刻,没有风声呼啸,没有人声鼎沸,只有铺天盖地的安静。

在这片安静里,有个月色朦胧的夜晚,有个好看的公子坐在我的身边,同我说起他那心上人的故事。

那时灯火昏暗,晚风习习。我偷偷瞧着他的脸,恍惚间觉得,今生至此方才开始。

全文完

遇上她以后我才知道,此生无论是走哪一条路都注定会爱上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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