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裡哪個人物最無恥?

阿難251990041

《儒林外史》裡最無恥的,要屬嚴貢生!

嚴貢生,就是那個懦弱又吝嗇的嚴監生的親哥哥,這哥哥和弟弟完全是兩碼事。

嚴貢生是個十足的無恥惡棍,他橫行霸道、魚肉鄉間,是高要縣一霸。縱觀四大名著裡的惡霸人物,成為“一霸”有時不需要太強大的勢力和驚人後臺,只要身體彪悍,外加足夠霸道就可以!

比如《水滸傳》裡有個“鎮關西”,他只是殺豬賣肉的屠夫一枚,憑藉著身體強壯,兇惡成性,他就敢逼良為娼。算這小子倒黴,他遇到了比他更強壯且好不抱不平的“花和尚”魯智深,三拳被被打得一命嗚呼了!

嚴貢生成為高要縣一霸,原因和“鎮關西”鄭屠也差不多。他原先是當地的老秀才,一般老百姓對讀書的“相公”多少都有幾分敬意,加上嚴貢生殘忍狠毒,蠻不講理,鄉鄰哪敢招惹這號人。不敢招惹的原因還有一個,是嚴貢生人丁興旺,他竟然有五個像活狼一樣年輕力壯的兒子。這五個兒子在嚴貢生“薰陶”下,和他一樣橫行無忌,一言不合就對別人大打出手。所以,他一家六口男丁著實形成一股黑惡勢力,成為當地一霸!

嚴貢生醜惡行徑的暴露,和一個人有關,他就是我們熟悉的《范進中舉》裡的范進。

范進中舉後,先是他自己瘋了一場,他老孃因為過分激動歡喜,隨即去世。按舊時孝道,這會導致他三年不能當官也不能再進試,這三年的生活費就成了問題。於是已中舉的他和同縣張舉人張靜齋,一起去找老師湯知縣借錢,蹭點好處,也稱“打秋風”。大家都知道的《紅樓夢》裡的劉姥姥,她因家道艱難,就奔大戶人家賈府去,目的是蹭點好處,磨點銀兩,也謂“打秋風”。

范進找湯知縣借錢,是因湯知縣是高要縣的父母官,同時也是范進參加鄉試(舉人考試)的主考官,范進在他手下中了舉人,算是他的學生。

范進和張靜齋都是番禹縣人,對高要縣有點人生地不熟,他們遇見的第一個人就是貌似知書達理的嚴貢生!

嚴貢生與他們熱情攀談,還拿了肉魚飯菜一起喝了幾杯,好套近乎。他自稱與湯知縣是極好的朋友,還暗示湯知縣要給他二兒子說媒,其實湯知縣根本不認識他。無恥騙子一般都有這樣的本領,能將沒影子的事情說得言之鑿鑿。

所以我們可以想像,嚴貢生平日裡橫行鄉間,一定也會理所當然地打著湯知縣的旗號。

不過嚴貢生的運氣差了些,後來戲劇性的一幕馬上把其謊言戳穿。他正在吹噓自己受知縣愛戴,說湯知縣手下都是自己心腹時。他家中派來的一個蓬頭垢面的光腳小廝打斷了他,告訴他“老爺,早上關的那口豬,人家來討要了,正在家裡吵呢,家裡讓你回去。”這真叫丟臉呵!

嚴貢生正色命令“他要豬,就拿錢來。”不開眼的小廝接著說“他說豬是他的。”

這一下,連同坐的范進和張靜齋臉上也掛不住,忙說,既然您家裡有事,還是趕快回去吧。

嚴貢生一邊往家走,一邊回頭說“哎呀,你們不知道,這頭豬本來是我家的!”

讀文至此,我對作者吳敬梓先生又多出幾分欽佩,作者對諷刺手法的運用,如同行雲流水,從對嚴貢生這個無恥之徒入木三分的刻畫上,就可見一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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粒粒七七

匡超人,典型的小人得志,忘恩負義

《儒林外史》本身就是諷刺小說,人物刻畫入木三分,第三回范進中舉,范進的岳父前倨後恭,第五第六回嚴貢生(嚴致中)欺凌鄉鄰,又企圖霸佔弟弟家產,第八回太守王慧苛政斂財……這些人雖然可鄙可笑可憎,但比起匡超人都是小巫見大巫,因為匡超人的冷漠勢利和負義,是針對自己的恩人。

匡超人有三個對他幫助很大的恩人,一個是馬二先生,一個是李本瑛,一個是潘三哥。但他一次次翻臉無情,尤其讀到潘三哥落難時,他那種冷漠無情、厚顏無恥的態度,忍不住十分氣憤,想張口罵髒話了!

匡超人出場時是個十足的有志青年。第十五回的“思父母匡童生盡孝”、第十六回“大柳莊孝子事親 樂清縣賢宰愛士”,著力刻畫匡超人的孝和好學上進。

匡超人乃是溫州府樂清縣人,流落在杭州,拆字為生,面前雖擺著字盤筆硯,手裡卻拿著一本《三科程墨持運》看,被他的第一個貴人馬二先生(馬純上)發現,請他回家,問他:“可還想著讀書上進?還想著家去看看尊公麼?”匡超人落淚說道:“先生,我現今衣食缺少,還拿甚麼本錢想讀書上進?這是不能的了。只是父親在家患病,我為人子的,不能回去奉侍,禽獸也不如!所以,幾回自心裡恨極,不如早尋一個死處!”

馬純上給他出了個題目考驗他的文章,“次日,馬二先生才起來,他文章已是停停當當送了過來。馬二先生喜道:‘又勤學,又敏捷,可敬!可敬!’把那文章看了一遍,道:‘文章才氣是有,只是理法欠些。’”於是從頭到尾給他批改講解,又贈送他十兩銀子,又尋了一件舊棉襖、一雙鞋,讓匡超人回去“做些生意,請醫生看你尊翁的病”,“這鞋和衣服,恐怕路上冷,早晚穿穿。”

其實馬二先生並非有錢人,且也在客中,而匡超人本想的是“若蒙資助,只借出一兩銀子就好了。”能得到一兩銀子路費就是意外之喜了。而馬二先生給了他十兩,又給棉襖鞋子,回家後匡超人“他娘捏捏他身上,見他穿著極厚的棉襖,方才放下心。”馬二先生可謂古道熱腸,算是匡超人的恩人了。

匡超人回家後侍奉生病臥床的老爹,有個舉動令人看過便難忘。

他爹要出恭,她母親忙走進來,正要替太公墊布。匡超人道:“爹要出恭,不要這樣出了。像這布墊在被窩裡,出的也不自在。況每日要洗這布,娘也怕燻的慌,不要燻傷了胃氣。”太公道:“我站的起來出恭倒好了!這也是沒奈何。”匡超人道:“不要站起來,我有道理。”

連忙走到廚下,端了一個瓦盆,盛上一瓦盆的灰,拿進去放在床面前,就端了一條板凳,放在瓦盆外邊。白己扒上床,把太公扶了橫過來,兩隻腳放在板凳上,屁股緊對著瓦盆的灰。他自己鑽在中間,雙膝跪下,把太公兩條腿捧著肩上。讓太公睡的安安穩穩,自在出過恭,把太公兩腿扶上床,仍舊直過來。又出的暢快,彼窩裡又沒有臭氣。他把板凳端開,瓦盆拿出去倒了,依舊進來坐著。

而且,匡太公夜裡睡不著,要吐痰、吃茶,一直到四更鼓,匡超人就讀書讀到四更鼓相陪。試問,世上有多少人能做到這些?所以讀到這裡,本來還想著“作者這次要刻畫一個正面角色了。

這還不是匡超人全部優點。他還十分能幹,而且極其聰明。一回到家,家裡窮的揭不開鍋,房子已賣,被本家叔叔催著搬出去,匡超人一回到家,“次日清早起來,拿銀子到集上買了幾口豬養在圈裡,又買了鬥把豆子。先把豬肩出一個來殺了,燙洗乾淨,分肌劈理的賣了一早晨。又把豆子磨了一廂豆腐,也都賣了。”從此每夜伺候老父,“每夜四鼓才睡,只睡一個更頭,便要起來殺豬、磨豆腐。”以此養家餬口。真是能讀書又能做生意,比只會讀書的書呆子不知強多少倍。而且“早半日做生意,夜晚伴父親、念文章,辛苦已極;中上得閒,還溜到門首,同鄰居們下象棋。”

只不過,在這些能幹的縫隙裡已約略流露出一些他的不誠實。無論他家房子是被迫賣的,還是被逼賣的,總之是賣掉了,而且賣房錢也收回來花掉了。三房的叔叔來催他搬家,他一味拖延欺騙,並沒有搬家的意思。直到最後三房裡催出房子,一日緊似一日。“匡超人支吾不過,只得同他硬撐了幾句。”已是公開耍賴了。正巧這時,村裡著火,一村人家房子都燒成空地。不得不搬家了,於是帶家人寄住在廟裡。

他此時還是個光輝的正面形象,寄住廟裡,半夜還堅持讀書。結果又遇到一個貴人:本縣的知縣李本瑛。“那日,讀到二更多天,正讀得高興,忽聽窗外鑼響,許多火把簇擁著一乘官轎過去,後面馬蹄一片聲音。自然是本縣知縣過,他也不曾住聲。由著他過去了。”知縣嘆息:“這樣鄉村地面,夜深時分還有人苦功讀書,實為可敬!”匡超人此時別說是秀才,連童生都不是,於是李知縣讓保正轉告他去應試,取了他童生第一名,又送他二兩銀子,說:“這是我分俸些須,你拿去奉養父母。到家開發奮加意用功,府考、院考的時候,你再來見我,我還資助你的盤費。”

這時殘冬已過。開印後宗師按臨溫州。匡超人叩辭別知縣。知縣又送了二兩銀子。他到府,府考過。接著院考。考了出來,恰好知縣上轅門見學道,在學道前下了一跪,說:“卑職這取的案首匡迥是孤寒之士,且是孝子。”就把他行孝的事細細說了。得到李知縣推薦,匡超人又考中了秀才。

李知縣可以說是匡超人第二個貴人,也是有師生名分的恩師。但後來李知縣遇到禍事,被彈劾摘印,百姓想要留住李知縣,鳴鑼罷市,圍住摘印的官,鬧得大白天關了城門——從百姓的態度可見李知縣深得民心——於是官府密訪鬧事的人,因為匡超人是李知縣提拔器重之人,且有師生名分,所以據說被人舉報了。潘保正給匡超人報信,讓他出去躲躲。“匡超人驚得手慌腳忙,說道:‘

這是那裡晦氣!多承老爹相愛,說信與我。只是我而今那裡去好?’”

讀到這裡不覺心裡一個咯噔,雖然趨吉避凶乃人之常情,但匡超人絲毫不掛念恩師此時的處境,會不會有危險,而是張口就說“這是那裡晦氣”,然後便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以前李知縣一路提拔他資助他的時候,他可沒覺得晦氣呀?這便是他對待恩師的態度。

匡超人避禍到杭州,跟景蘭江等一幫釣名沽譽的文人混在一起,喝酒作詩,聊天時衛先生和隨先生談論吹噓,講了一番文章法則之道,衛先生又批判馬二先生選的《三科程墨》:“正是他,把個選事壞了!他在嘉興蘧坦庵太守家走動,終日講的是些雜學。聽見他雜覽倒是好的,於文章的理法,他全然不知,一味亂鬧,好墨卷也被他批壞了。所以我看見他的選本,叫子弟把他的批語塗掉了讀。”匡超人落難時,馬二先生對他是亦師亦友,給他講解文章,贈送銀兩的,那時他並未有不恭之心,此時別人批判鄙夷他的恩人,他一語不發。

讀到這裡我還以為他臉皮薄,不好意思和人當面爭論。誰知他回到寓所繼續選文,“屈指六日之內,把三百多篇文章都批完了。”然後“就把在胡家聽的這一席話,敷衍起來,做了個序文在上。”對他而言,似乎並不覺得別人批判馬二先生不對,也未必覺得別人說的都對,只是這番高論可以用來敷衍成一篇序文,這序文是自己工作的一部分,可以拿來賣錢的,這就夠了。此時方知他根本沒有什麼是非觀念啊,不過是唯利是圖,而且毫無感恩之心、正義之念。

馬二先生性格古拙,或者說有些迂腐,但選文時至少態度是認真的(且不說這些文章本身有沒有意義),匡超人則是聰明的,所以馬二先生兩個月才能幹完的活,匡超人六天就幹完了。書店裡拿去看了,回來說道:“向日,馬二先生在家兄文海樓,三百篇文章,要批兩個月。催著還要發怒。不想先生批的恁快!我拿給人看,說又快又細。這是極好的了!先生住著,將來各書坊裡,都要來請先生,生意多哩!”因封出二兩選金送來,說道:“刻完的時候,還送先生五十個樣書。”又備了酒在樓上吃。對於這番批評馬二先生的話匡超人自然也不會說什麼了。

可匡超人真的很有才嗎?第二十回他逐漸發跡之後,真材實料不小心就露出來了。和同船的牛布衣和馮琢庵談論,匡超人道:“我的文名也夠了。自從那年到杭州,至今五六年,考卷、墨卷、房書、行書、名家的稿子,還有《四書講書》、《五經講書》、《古文選本》,家裡有個帳,共是九十五本。弟選的文章,每一回出,書店定要賣掉一萬部,山東、山西、河南、陝西、北直的客人都爭著買,只愁買不到手。還有個拙稿,是前年刻的,而今已經翻刻過三副板。不瞞二位先生說,此五省讀書的人,家家隆重的是小弟,都在書案上,香火蠟燭供著‘先儒匡子之神位’。”不僅自我吹噓,而且自稱“先儒”。沒想到他犯的是這種低級錯誤啊!

牛布衣笑道:“先生,你此言誤矣!所謂‘先儒’者,乃已經去世之儒者。今先生尚在,何得如此稱呼?”匡超人紅著臉道:“不然!所謂‘先儒’者,乃先生之謂也!”牛布衣見他如此說,也不和他辯。

後來又談到馬二先生。馮琢庵又問道:“操選政的,還有一位馬純上,選手何如?”匡超人竟然大言不慚地說道:“這也是弟的好友。

這馬純兄理法有餘,才氣不足。所以他的選本,也不甚行。選本總以行為主,若是不行,書店就要賠本。惟有小弟的選本,外國都有的。”不僅對馬二先生毫無敬意和感激,而且一味貶低,並藉此抬高自己。可以說很不要臉了。

而這些都還不是最無恥之處。最另人氣憤的,是匡超人對待潘三哥的態度。潘三哥是潘保正的堂兄弟,現在布政司裡充吏,潘保正寫了書信讓他照顧匡超人。第十九回回目是“匡超人幸得良朋 潘自業橫遭禍事

”,可見作者認為潘三哥對匡超人而言是良朋,是有幫助的。潘三哥是個黑白兩道通吃的人物,做了很多違法犯罪的事,但從他對匡超人的態度來看,對朋友還是比較講義氣的。

他對匡超人說:“二相公,你在客邊,要做些有想頭的事。這樣人,同他混纏做甚麼?”讓他做些有利益的事。然後便遇著兩起違法之事,用著匡超人寫了偽造的文書,拿到銀子之後便給了匡超人二十兩,叫他帶在寓處做盤費。匡超人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讓寫就寫,給分銀子就覺得開心。“潘三一切事,都帶著他分幾兩銀子。身上漸漸光鮮。”

這樣來往了將近兩年。潘三又帶他做了一件大的,讓他做槍手替考,分給他二百兩銀子。這件事潘三給他給的並不少,總共五百兩銀子,衙門各關節人物也要分一些花費,估計潘三自己也得的二百兩左右。對他也算慷慨了。

然後潘三對他說:“二相公,你如今得了這一注橫財,這就不要花費了,做些正經事。”匡超人道:“甚麼正經事?”潘三道:“你現今服也滿了,還不曾娶個親事。”然後把同在衙門為吏的鄭老爹的女兒說給他做妻子,又說:“一切行財下禮的費用,我還另外幫你些。”匡超人道:“這是三哥極相愛的事,我有甚麼不願?只是現有這銀子在此,為甚又要你費錢?”潘三道:“你不曉得你這丈人家,淺房窄屋的,招進去,料想也不久。要留些銀子,自己尋兩間房子。將來添一個人吃飯,又要生男育女,卻比不得在客邊了。我和你是一個人,再幫你幾兩銀子,分甚麼彼此?你將來發達了,愁為不著我的情也怎的?”

潘三果然去和鄭老爹說,取了庚帖來。只問匡超人要了十二兩銀子,去換幾件首飾,做四件衣服,過了禮去。擇定十月十五日入贅。 到了那日,潘三備了幾碗菜,請他來吃早飯。吃著,向他說道:“二相公,我是媒人,我今日送你過去,這一席子酒,就算你請媒的了。”吃過,叫匡超人洗了澡,裡裡外外,都換了一身新衣服,頭上新方巾,腳下新靴。潘三又拿出一件新寶藍緞直裰與他穿上。

且不論潘三是不是黑社會,做的事是不是作奸犯科,只說他對匡超人,照顧可謂周到,相處兩年,也可以說很熟悉了,就算沒有恩,交情也應該有的。

潘三哥落網入獄之時,正是匡超人發跡之時,他的老師李本瑛不但復任,而且未及數月,行取進京,授了給事中。讓人帶書信給他,喚他進京,要提拔他。匡超人正在高興,得知潘三哥落網,嚇得面如士色,心想:“這些事,也有兩件是我在裡面的,倘若審了,根究起來,如何了得!”

於是匡超人又溜之大吉,進京師見了李給諫。給諫問著他又補了廩,以優行貢入太學。不想教習考取,要回本省地方取結。匡超人沒奈何,只好回到杭州。景蘭江同著刑房的蔣書辦找了來說話,意思是看他能不能幫幫潘三哥。而匡超人近日口氣不同,已經不肯到茶室。景蘭江揣知其意,說道:“匡先生在此取結赴任,恐不便到茶室裡去坐。小弟而今正要替先生接風,我們而今竟到酒樓上去坐罷,還冠冕些。”當下邀二人上了酒樓。

先是聽匡超人吹牛。景蘭江道:“也和平常教書一般的麼?”匡超人道:“不然!不然!我們在裡面,也和衙門一般,公座、朱墨筆硯擺的停當,我早上進去,升了公座、那學生們送書上來,我只把那日子用硃筆一點,他就下去了。學生都是廕襲的三品以上的大人,出來就是督、撫、提、鎮,都在我跟前磕頭。像這國子監的祭酒,是我的老師,他就是現任中堂的兒子,中堂是太老師。前日太老師有病,滿朝問安的官都不見,單隻請我進去,坐在床沿上,談了一會出來。”

蔣刑房等他說完了,慢慢提起來,說:“潘三哥在監裡,前日再三和我說,聽見尊駕回來了,意思要會一會,敘敘苦情。不知先生你意下何如?”

如果匡超人是略微有些知恩念舊的人,也許不至於見死不救,哪怕去探一下監也算朋友之誼。畢竟潘三哥以往對他不錯,且幫他娶了老婆,而且,潘三哥伏法的罪名裡,有幾項是匡超人也參與的,但潘三哥並沒有供出他啊!可是匡超人怎麼說呢?

匡超人說:“本該竟到監裡去看他一看,只是小弟而今比不得做諸生的時候,既替朝廷辦事,就要照依著朝廷的賞罰。若到這樣地方去看人,便是賞罰不明瞭。

”蔣刑房道:“這本城的官並不是你先生做著,你只算去看看朋友,有甚麼賞罰不明?”匡超人道:“二位先生,這話我不該說,因是知己面前不妨。潘三哥所做的這些事,便是我做地方官,我也是要訪拿他的。如今倒反走進監去看他,難道說朝廷處分的地不是?這就不是做臣子的道理了。況且,我在這裡取結,院裡、司裡都知道的。如今設若走一走,傳的上邊知道,就是小弟一生官場之玷。這個如何行得?可好費你蔣先生的心,多拜上潘三哥,凡事心照。若小弟僥倖,這回去就得個肥美地方,到任一年半載,那時帶幾百銀子來幫襯他,到不值甚麼。

看到這裡,真的想罵匡超人TMD不是個東西啊!

蔣刑房自到監裡回覆潘三去了,不知潘三哥會怎樣悲嘆呢?匡超人這無恥之徒就不怕潘三哥把他供出來嗎?真是無恥得無以復加了!

另外,他大概也不會感激潘三哥幫他娶妻的,因為他落魄時娶的妻子,在發跡之後早已成了他的絆腳石了。他進京之前逼迫妻子去鄉下和母親住在一起,進京後老師問他是否婚娶,匡超人暗想,老師是位大人,在他面前說出丈人是撫院的差,恐惹他看輕了笑,只得答道:“還不曾。”在他的欺瞞之下,老師倒賠數百金裝奩,把外甥女嫁與匡超人。進洞房揭去方巾,見那新娘子辛小姐,真是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人物又標緻,嫁裝又齊整。匡超人此時恍若親見瑤宮仙子、月下嫦娥、那魂靈都飄在九霄雲外去了。自此,珠圍翠繞,宴爾新婚,享了幾個月的天福。

等到匡超人回杭州取結時,原配妻子過不慣鄉下生活,抑鬱吐血,已經嗚呼哀哉了。匡超人估計心裡暗想“死得好”,終於鬆了一口氣。他既不顧惜妻子,又怎會感激潘三哥幫他娶妻呢?

這邊貧賤之妻已死了,舊日朋友和恩人潘三哥也坐牢了,匡超人便又坐上船奔赴大好前程去了。船上便是自稱先儒和貶低馬二先生一段。至此,匡超人的小人嘴臉已完全暴露。此等人如果不算無恥,還有什麼人算是呢?

可見一個出身貧賤的孝子,不見得就是品質高尚的人!


淮山飛雨

嚴貢生即是《儒林外史》中伸著兩個指頭,看著燈芯不肯斷氣的吝嗇鬼嚴監生的親哥哥。


在《儒林外史》塑造的眾多人物中,嚴貢生可以說是最不要臉,最黑心腸、最歹毒的無恥小人。

嚴貢生與張範二人施禮坐下,動問那一位是張老先生,那一位是範老先生。看起來嚴貢生可是有備而來,兩人底細早一清二楚。二人各自道了姓名。這時嚴貢生才道:“賤姓嚴,舍下就在咫尺。去歲宗師案臨,幸叨歲薦,與我這湯父母是極好的相與。二位老先生想都是年家故舊?” 嘿嘿,知道明朝人怎麼拉關係,攀近乎了嗎?就是,寒暄一番,報報師門,啊原來是同學的同學,老師的老師的學生,全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

拉完關係自然要吃吃喝喝,嚴貢生家僕人掇了一個食盒來,又提了一瓶酒。菜是著實豐盛:九個盤子,都是雞、鴨、糟魚、火腿之類。 嚴貢生請二位老先生上席,看起嚴貢生也是個外場人啊,而嚴貢生講起話來,更是冠冕堂皇,外場的不行。我們看他是怎麼說的,他斟酒奉過來說道:“本該請二位老先生降臨寒舍,一來蝸居恐怕褻尊,二來就要進衙門去,恐怕關防有礙,故此備個粗碟,就在此處談談,休嫌輕慢。”

能說這番咬文嚼字、溫文爾雅的人肯定是文明人啊! 嘿嘿,下面文明人開始不要臉、恬不知恥的自吹自擂了,且看我們嚴貢生接下來的表演:”湯父母到任的那日,敝處闔縣紳衿公搭了一個綵棚,在十里牌迎接,弟站在綵棚門口。須臾,鑼、旗、傘、扇、吹手、夜役,一隊一隊都過去了。轎子將近,遠遠望見老父母兩朵高眉毛,一個大鼻樑,方面大耳,我心裡就曉得是一位豈弟君子。” 嚴貢生對知縣阿諛奉承、拍馬溜鬚之情真是溢於言表啊!可惜張、範二人並未聽出嚴貢生這番奉承之詞,是下面為了抬高自己做的鋪墊,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嚴貢生又道,“小弟卻又出奇,幾十人在那裡同接,老父母轎子裡兩隻眼只看著小弟一個人。那時有個朋友,同小弟並站著,他把眼望一望老父母,又把眼望一望小弟,悄悄問我:‘先年可曾認得這位父母?’小弟從實說:‘不曾認得。’他就痴心,只道父母看的是他,忙搶上幾步,意思要老父母問他甚麼,不想老父母下了轎,同眾人打躬,倒把眼望了別處,才曉得從前不是看他,把他羞的要不的。次日小弟到衙門去謁見,老父母方才下學回來,諸事忙作一團,卻連忙丟了,叫請小弟進去,換了兩遍茶,就像相與過幾十年的一般。”

這一頓自我吹噓,吹的還煞有介事,堂而皇之,臉不紅、心不跳。不過最無恥至極的表演在下面: “後來倒也不常進去。實不相瞞,小弟只是一個為人率真,在鄉里之間,從不曉得占人寸絲半粟的便宜,所以歷來的父母官都蒙相愛。” 這話說的“從不曉得占人寸絲半粟”,儼然我們的嚴貢生就是個大公無私,光明磊落、坦蕩如砥的正人君子。

不過,令人啼笑皆非、簡直笑死人的是,有一種“打臉”,叫“現時報”,而且是“啪啪”的打臉: 這時,一個蓬頭赤足的小廝走了進來,叫嚴貢生回去,說是早上關的那頭豬,那人來討,在家鬧哩。嚴貢生還振振有詞的厚著臉皮對張範二人說,二位不知,這豬是我家的。


事情的原委是這樣的: 豬的主人叫王小二,是嚴貢生的緊鄰。去年三月內,嚴貢生家一口才過下來的小豬走到他家去,他慌送回嚴家。嚴家說:豬到人家,再尋回來最不利市,押著出了八錢銀子把小豬就賣與他(高價強賣)。這一口豬在王家已養到一百多斤,不想錯走到嚴家去,嚴家把豬關了。

小二的哥子王大走到嚴家討豬,嚴貢生說,豬本來是他的,你要討豬,照時值估價,拿幾兩銀子來,領了豬去。王大是個窮人,那有銀子?就同嚴家爭吵了幾句,被嚴貢生幾個兒子,拿拴門的閂、趕面的杖,打了一個臭死,腿都打折了,睡在家裡。 嚴貢生不單是個恨不得“鷺鷥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內刳脂油。”的錙銖必佔的貪婪無恥的傢伙,還是橫行鄉里、無惡不作、魚肉百姓的大惡霸。 “要豬”捱打的王小二把嚴貢生告到了縣太爺那裡,同時告狀嚴貢生的還有也是嚴貢生的鄉鄰——五六十歲的老人黃夢統。


黃夢統老人的遭遇簡直是個笑話,扯淡的事,卻的確發生了。 因去年九月黃夢統上縣來交錢糧,一時短少,央中向嚴鄉紳借二十兩銀子,每月三分錢,寫立借約送在嚴府。


黃夢統卻不曾拿他的銀子。走上街來,遇著個鄉里的親眷,說他有幾兩銀子借與黃夢統,交個幾分數,再下鄉去設法,勸黃夢統不要借嚴家的銀子。黃夢統交完錢糧,就同親戚回家去了。至今已是大半年,想起這事,來問嚴府取回借約,嚴鄉紳卻問黃夢統要這幾個月的利錢。黃夢統申辯說,並不曾借本,何得有利?嚴鄉紳說黃夢統當時拿回借約,好讓他把銀子借與別人生利;因不曾取約,他將二十兩銀子也不能動,誤了大半年的利錢,該是黃夢統出。黃夢統自知不是,向中人說,情願買個蹄酒上門取約。嚴鄉紳執意不肯,把黃夢統的驢和米同稍袋都叫人短了家去,還不發出紙來。 連是個大糊塗官的知縣聽了都說:“一個做貢生的人,忝列衣冠,不在鄉里間做些好事,只管如此騙人,其實可惡!”


嚴貢生坑蒙拐騙、壞事做絕,還臉皮厚的比得過城牆啊。 真是世間無恥到了極點,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最不要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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