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行,苦了誰的心志,勞了誰的筋骨?

頂著破曉繁星,我上了一輛出租,兩個轉彎,到了小魔塘的外圍,這時的天仍一片漆黑。穿過一段崎嶇不堪的田間廢墟,隱隱約約嗅到了一股水的氣味,不由加快了腳步,想趁早佔據心儀的那個釣位。可有道是莫言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到了跟前,發現位上已有燈光、人影晃動,看那架勢比我早的可不是一會兒半刻。正欲轉身離去,那人卻先出聲了。

“寒江,是你吧?”是首長的聲音,可還是把我驚出了一個趔趄。

“是首長啊,怎麼這麼早?”

“昨晚就來了,擺好攤車上睡覺,睡不著了起來釣魚。”

“真夠瘋的,既然到了我住地附近,幹嗎不吱一聲,也好來陪陪你。”

“陪啥?我膽兒又不小,能陪我白天釣魚就好。”

“釣魚自不必說,哪天首長你要江湖行,我也一樣陪你!”

“說啥傻話呢,咱釣魚人不天天混跡江湖麼?”

“哈哈,也是......”。

言笑間,天漸漸亮堂起來,我開始掛餌作釣。這次借鑑了小魔的經驗,換臺釣為傳統,還淘來了對付貓魚的粘米。一會兒的時間,窩中魚星頻起,但漂上並無明顯的反應,偶爾一個輕微的疑似魚口也是轉瞬即逝。直到貓哥和小魔相繼現身,我們也沒能釣上魚來。按捺不住的首長出動了第二支魚竿,一遠一近左右齊發。緊接著,他這裡便忙碌開了,提竿和換餌的次數成了倍的增加。每回提竿我都忍不住側頭問他:“有口了?”首長點燃叼了多時的香菸,慢條斯理地說:“猛著呢,比我還瘋狂。”我移過視線,但見他的浮漂正在上竄下沉,橫拉斜走,分明是小魚在鬧。“粘米也這麼不靠譜?”我感覺挺好奇,起身想探個究竟。“呵呵,沒用粘米,我換了紅蟲。”他噴出一團煙霧,衝我搖頭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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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長和貓哥

一個早晨,別說是夢想中的大板,就是麻鯽也不見蹤影。看得出首長他失去了耐心,沮喪地喝起了悶酒。也難怪,連夜奔襲五六十公里,不睡舒坦的大床,蜷縮狹窄的車座上,能不能睡好暫且不說,那渾身的痠疼也不是常人所能忍受。如此辛苦,無非圖個開心的上魚時刻,怎奈魚們不解風情,愣是扛著轆轆飢腸,餓死不肯開口。首長無趣,我也著急,趕緊叫來貓哥,商討對策。

“我想換地方,去三棵樹(一個魚塘的別稱)。”首長氣呼呼地說道。

“那地也不行,不如我那自留地有保證,要不我先給老闆去個電話。”貓哥掏出手機翻尋著號碼。

“也行,寒江你怎麼看?”首長把目光投向了我。

“無論年齡還是身板我都最小,你們說去哪都成,就是上長江、下西湖,我陪就是。”

“好,夠江湖!”

“哈哈哈...”三人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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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釣魚邊喝酒的首長

正收著,小魔那裡上鯽了,翻騰的魚影銀光閃亮,個頭看似還不小。新鮮的是,他並不急於摘魚入護,而是拎在手中反覆端詳,大概希望以此來誘惑我們放棄遷徙的想法。可畢竟這魚遲來了一些,已然挽留不住我們的腳步,重新踏上那片崎嶇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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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間廢墟

出發了,我和首長一輛車先行在前,貓哥緊隨在後。到了高速入口,長長的車隊混亂不堪,相互擠插,車流近乎靜止。我們可以經ETC閘道而過,苦了貓哥恐將在此費時良多了。一路之上,首長饒有興致地講了許多他在部隊的故事,聽得興起,我建議他應該寫一部個人的傳記,他說時間都用在喝酒、釣魚上了,實在沒有閒暇來動筆。

出了高速,貓哥竟然跟丟了,轉在哪個旮旯迷了方向。這要依著首長當年的軍人作風,免不了五公里罰跑,所幸經過多年的以漁養心,性情修煉得逐漸溫和了。車在途經一菜市場門口時停了下來,我以為首長要在此等候貓哥,豈料他竟招呼我下車隨他進去,覺得很是納悶,於是張口就問。

“去菜場幹嗎?”

“廢話,當然是買菜咯。”

“貓哥說老闆不在家,誰給你做飯?”

“我隨車帶著野外炊具呢,到哪都能自己動手。”

“其實不用這麼麻煩的,弄兩盒飯湊合湊合就算了。”

“這哪成呢,讓陪我釣魚的兄弟吃盒飯,這不壞我名聲麼,再說又不是沒這個條件,到時你們只管釣魚,後勤保障我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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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長買菜

從菜場出來,貓哥說他誤上了維護道路,正堵著呢。首長看了看時間,決定不再等他,一腳踏下油門,沿著導航指引的方向飛馳而去。到了老闆的家門口,發現鐵將軍把門。兩人從後備整理出炊具,正擺放著,從隔壁樓房蹦出一小女孩,忽閃著眼睛打量我們一番,然後用她胸前的鑰匙,開了門。回過頭來,再一次忽閃著眼睛對我們說:“我認識你們,是來釣魚的,爺爺出去了,讓我給你們開門。”說完她跳著走開了。剩下首長一個人在廚房忙這忙那,看了心裡挺不是滋味。怎麼說也是有點年紀的人了,比不得年輕力壯的時候。有心上去搭把手,都讓首長擋了出來,他說分工明確,他做飯,我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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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裡忙碌的首長

釣了一會兒,貓哥風塵僕僕地趕到了,一來就提起我的魚護,見只有一魚,便不懷好意地乾笑著。

“呵呵,你也太殘忍了吧,幹嗎不給它多拉幾個伴呢,瞧它多孤獨。”

“這不等著你麼,釣多了怕你追不上;再說這會也沒啥心思,首長在做飯,我卻在釣魚。”

“沒事,我來給他多打幾個窩,下午讓他釣歡一些就是。”

說完,他提起一桶窩料挨個打下七、八個窩子,然後自己站上橋頭專攻他的樹枝夾縫去了。沒料到,這傢伙鉤一入水就幹起一條白淨的板子,拽著線把魚提得老高,扯開了嗓門生怕我聽不見:“寒江,拍照!”我這人還沒到,就聽“咚”的一聲,脫鉤了。氣青了臉的貓哥連聲抱怨:“你咋這麼婆媽呢!”“你非得往橋外伸幹嘛?嘚瑟個啥勁。”我自是不甘示弱。“吵啥呢,都來吃飯!”首長出來發了話,我倆才雙雙低頭步入了飯堂。

“江湖”行,苦了誰的心志,勞了誰的筋骨?

站上橋頭的貓哥

飯桌上整齊地擺上了五菜一湯,色香俱佳。幾杯酒下肚,首長聲色並茂地講他那些年輝煌的釣史,比劃著手勢告訴我們曾在安徽某地的水庫釣超級大野鯽的經歷:“那水庫的鯽魚真叫一個漂亮,不上斤的都稱之為麻將,個大的有三斤朝上,在五、六米的深水裡,那勁道簡直無法言喻!啥時你倆有時間,我帶你們去玩玩。”貓哥瞪直了眼接過話茬:“多少年前的事了?現在恐怕沒魚了吧?”首長笑了笑說:“水庫的魚是能輕易釣完的嗎?前幾天我戰友剛發來一堆爆護的照片,說是邀我過去呢,現在就等你倆有時間,隨我去闖一闖這片江湖。”

“江湖”行,苦了誰的心志,勞了誰的筋骨?

首長的廚藝

下午,總算可以三人同釣,心裡的愧意淡了許多。我在貓哥打下的窩子裡穿插遊釣,時不時能釣上幾條,但個都不大。相比小魔塘,這裡釣得更為輕鬆一些,有時一根紅蟲可以連上幾竿,不像那邊非得用那費時的粘餌,要不然貓魚就會給你顏色。所以儘管起不到心目中的板子,本生的樂趣卻沒有因此而減少。當然,僅是一個人上魚,即使再多也會留憾,看看身邊的首長,坐在那裡一副半夢半醒的神態,除了身體的睏乏,關鍵還不是讓一個“靜”字給鬧的?好在首長聽人勸,加入了遊釣。希望他儘快上魚找到手感,甚至後來居上,是我那刻最迫切的心願。

“江湖”行,苦了誰的心志,勞了誰的筋骨?

遊釣的首長

漫不經心地抽了幾竿,忽聽見貓哥的驚呼聲:大板,大板。原來是首長上魚了。我便提著竿子,朝他的位置走去,暗忖興許也能蹭個驚呼出來。這不離著橋頭還有七、八米呢,首長他居然再次上板了,個頭比剛才的更大一些。真是邪了,心想自己的祈禱啥時變得這麼準了?買雙色球的時候咋不見這麼靈驗?

“江湖”行,苦了誰的心志,勞了誰的筋骨?

首長上魚圖

“你們三人中誰是頭?”呵,還是這個小女孩,不知何時又蹦到了我們中間,不再忽閃的眼睛瞪得老圓。

“他是,我們管他叫首長。”貓哥指著首長搶答道。

“唬小孩吶,哪有頭給手下做飯的?我爺爺叫我管你們頭收釣費。”

“得得得,錢我給,不過他真是我們頭。”貓哥極力想證明自己並未哄她。

小女孩接過錢離去,剩下我們三人面面相覷。

“江湖”行,苦了誰的心志,勞了誰的筋骨?

“以後我不管後勤保障了,都快成你們僕人了。”首長明顯起了波動。

“首長,你得堅持啊,咱遠的不說,相聚荷花池是你管的後勤,結果爆了哇,還弄了個全場最大板;今天又是你張羅的飯菜,魚也是你的最大,說不定還可以後繼發力;回頭看首戰沙家浜,熊大布置的飯局,最後一分鐘你才跟逮死耗子般的挽回點顏面。所以說,若想不打龜,使命不可違,你就認了吧。”貓哥的一通歪理邪說竟然使得首長無可辯駁。

“難不成在這江湖之中,想混個魚緣,也得先苦我心志,勞我筋骨...?”自言自語的首長,往自己的鉤上穿上了鮮活的紅蟲。


文/寒慕楓

圖/小女孩的圖片來自網絡,其餘均為真人實地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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