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师出高徒。在《西游记》中,神秘的须菩提祖师是名师,骁勇的孙悟空是高徒。
名师需要用高徒的成就来证明,高徒需要用名师的旗号来提振,原本可以是相得益彰的双赢局面,可偏偏,须菩提祖师在赶走孙悟空离开方寸山三星洞前,放出了一句狠话——
「你这去,定生不良。凭你怎么惹祸行凶,却不许说是我的徒弟」,否则,我就「把你这猢狲剥皮锉骨,将神魂贬在九幽之处,教你万劫不得翻身」。
难道说,须菩提祖师完全不念及「什么恩义」而迅速将孙悟空逐出师门,只希望这厮「不惹祸不牵带」自己吗?究竟是什么顾虑,令须菩提祖师对自己名号的外传如此害怕又讳莫如深?
不得不说,须菩提祖师是世外高人中的翘楚。
他扎根西牛贺洲,在如来佛祖眼皮子底下,数十年如一日的举办着未被许可的神仙培训机构,尽管对外已经先后输出了「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等十二字辈中的十代弟子,却依然不被察觉。
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悄无声息,是何等的境界。
但也不得不说,须菩提祖师为自己的教育机构铺陈的前戏很足。就在孙悟空离开花果山出海寻仙访道「八九年余」仍然「无缘得遇」的关口,从灵台方寸山传出了悠扬的神仙之歌——「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而据唱歌的樵夫讲,须菩提祖师果真是神仙,而且从他门下「出去的徒弟,也不计其数」。
从众效应让孙悟空不觉得心花怒放,十年的跋山涉水,他终于找到了一位梦寐的世外高人。
须菩提祖师究竟给这「不计其数」的十代弟子都教授了些什么?他们学成后究竟有多么厉害?
小说《西游记》尽管没有明确交代,但从孙悟空入门七年杂役磨性后须菩提祖师给他准备的教程还是能看出端倪和套路的。
按须菩提祖师所言,「道字门中有三百六十旁门,旁门皆有正果」,术、流、静、动四字门又各有门道,但无外乎「能知趋吉避凶之理」、「或看经,或念佛,并朝真降圣之类」、「或睡功,或立功,并入定坐关之类」……
而「动字门」更是离谱到让人羞羞甚至恶心,竟充斥着「采阴补阳」、喝经血的「进红铅」,炼尿液的「炼秋石」,以及令人不齿的「并服妇乳之类」。
学会这些何来须菩提祖师所谓的什么「正果」,简直就是歪门邪道。
非长生之术不学。孙悟空的行为激起了三星洞三四十修行学员的众怒,「你这泼猴,十分无状!师父传你道法,如何不学」,以至于「俱甚报怨他,又鄙贱嫌恶他」。
由此可见,须菩提祖师门下的十代弟子根本就谈不上入流,他们基本上就是学会了术、流、静、动四字门的花拳绣腿和旁门邪术。以至于连孙悟空学会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朝游北海暮苍梧」的筋斗云后,他们竟一个个嘻嘻笑着建议孙悟空用此技能「与人家当铺兵,送文书,递报单,不管那里都寻了饭吃」。
让孙悟空做个人见人爱的快递小哥,或者变个送货的无人机,须菩提祖师门下的弟子徒弟们,简直是LOW到没了境界了。
那须菩提祖师传授给孙悟空的技能真的能达到长生不老的目的吗?
显然不能。地煞七十二变和筋斗云,只是集潜伏、进攻、防御、逃遁大成的惹事工具,根本就难登大雅之堂。而方寸山三星洞所谓的神仙基地,也是在樵夫的吹嘘铺垫下、须菩提祖师的渲染中、大众弟子的抬轿下,人为塑造出来的一所外表华丽、内在虚幻的野鸡机构。
基于此,须菩提祖师又怎么敢让孙悟空讲出自己的名号呢?毕竟,如来佛祖还伫立在不远处的大雷音寺。恐怕,须菩提祖师对每一个毕业的学员都有同样的嘱咐——扎根基层,隐姓埋名,咋干都行。
其实也不奇怪,声名远播的北清两学府,近多少年来又可曾诞生过一位名副其实、德高望重的大家级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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