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原清朝前史

清朝前史研究是有清一代歷史中最為艱澀的一段。蕭一山、孟森等前輩學者的著作雖有篳路藍縷之功,但直到改革開放前,清前史研究的基礎都堪稱薄弱。改革開放以後出版的幾部以清前史命名的通史類著作,多失之簡略,缺乏對清前史全面、系統的研究。由清史專家朱誠如、白文煜任總主編的《清朝前史》共5卷257萬字,是目前學界規模最大的一部研究清入關前歷史的學術著作,在前輩學者奠定的基礎上構築了一座堅固紮實的清前史大廈

該書以“滿洲源流”“天命朝”“天聰朝”“崇德建國與發展”“崇德至順治朝對明戰爭”為五條主線,對清朝完成定鼎中原前的政治、經濟、文化、軍事戰爭、民族關係、重要歷史人物等內容進行了全面系統的闡述,並且解決了清前史研究中的一些重大疑案,給人以鮮亮醒目的感覺。

關於滿洲的來源及興起,以往的研究或將信史與雜說摻雜,或將國家與民族並論,或先世與本體不分,聚訟紛紜,莫衷一是。該書於漢滿文史料中耙梳鉤稽,溯源而辨析,認為“諸申”是明末女真人對本民族群體和個體的自稱,即漢語中的“女真(女直)”。“滿洲”一詞“源於女真先世尊貴部族酋長及其屬部的敬稱,努爾哈赤崛起後,用於其所在部落及發展壯大後政權內女真族人的稱謂,至天聰末年用以取代舊族稱。”至於皇太極於天聰九年(1635年)十月十三日定族名為“滿洲”的諭旨,則是“基於重新崛起以來本民族狀況的變化和對未來發展的考慮”,亦即為了最大可能擴充本民族的成員,消除中原漢族人的敵視情感。

對明清戰爭問題的研究,該書也多論前人所未及,有填補空白之義。如把後金統一黑龍江各部的戰爭,看作明清戰爭的組成部分,“皇太極與其父努爾哈赤統一黑龍江地區,以及吸納漠南蒙古進入清政權,是正確處理邊疆問題的一個典範,實具劃時代的意義。”作者還認為,“與明的戰爭的開始,就是它統一全國的開始”,這是較為符合歷史實際的結論。

再如,該書對清入關前漢、滿、蒙等民族的複雜關係,也進行了認真研究,為人們展現了東北廣袤大地上一幅由“女真南遷、蒙古東進、漢族北移”而形成的各民族“互相接近、互相影響、互相吸收、互相滲透”的多民族雜居共處的畫卷,並得出結論:“明中葉以後,整個白山黑水之間,遼河平原上下,以至廣闊的東北大地已成為一座民族滲透的大熔爐。”

除了疑案研究,該書還通過深度探索,對現今通說的一些錯誤進行補闕、糾謬,彌補了前人的疏失。

據民國《興京縣誌》記載,建州三關是以雅爾哈關為頭道關,代珉關為二道關,扎喀關為三道關。以往諸多著述依此而持論,作者在撫順青龍山(薩爾滸戰場遺址)實地考察後,得出新論:建州設三關乃層層設防之意,其緊鄰明邊的扎喀關當為頭道關,即邊關;代珉關為二道關,而雅爾哈關則是防守家園的最後一道關,即三道關。雅爾哈關所在地至今仍名“三道關村”。作者同時又指出,官私史書所記杜松戰死的時間、地點皆混亂有誤,並繪出薩爾滸大戰示意圖,訂正前此諸多史著圖示的謬誤。

清官修史書多處記載了皇太極時期四大貝勒之一阿敏的“悖逆言行”,以示皇太極對其懲罰的正確性。該書作者在將清官修史書與《朝鮮王朝實錄》比對後指出,清官修史書將阿敏致朝鮮國王書信中的“原是為”錯為“原不為”,致使意思截然相反。所謂阿敏率軍入朝竟欲留朝不歸,完全是修史者的謊言。這就以確鑿證據推翻了皇太極對阿敏的誣陷,有力揭示了皇太極不擇手段強化汗權的實質。

再如,清官修史書或檔案稱“皇太極”為清太宗本名。據此“官說”,以往史學界中有人在皇太極名字上大做文章,稱其所謂“上合天心”“預示日後登極”,皇太極即為清太宗漢譯名諱這個定論已通行300餘年。該書作者為釐清此史實,於20多種國內外相關史料中鉤稽求索,又從文獻成書時間、著史官員阿諛心理、蒙語及滿文的發音特點、努爾哈赤多用智勇、誠毅之詞賜子弟以美號的成例、西方人對明清之際中國東北地區狀況的瞭解渠道等角度,層層考證辨析,徹底否定了“自幼命名皇太極”“天意預定”之史論,而得出令人信服的定論:“清太宗的漢譯名,應來自其參與軍政事務初年所得封號,並在受封后代替其本名(按,指滿文名)見稱於世……從而使清太宗滿、漢名都成為專有名詞。”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