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十年,搬家14次,其樂無窮啊

租房十年,搬家14次,其樂無窮啊

從2003年到2013年,

我租過14處住房,

經濟投資角度來講,

當然是買房要趁早,安居好樂業。

但從人生樂趣角度來看,租房歲月值得珍惜。

它意味著放棄、重啟,意味著新的可能。

這種可能,對於我之後的人生,

或許是越來越少了。


我租過14個房子,從2003年到2013年的十年間。

講真,當然還是有自己的房子好,但我也會懷念起那些在不同城市、不同房間流浪的青春。

租房十年,搬家14次,其樂無窮啊

▲Pascal Campion 插畫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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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擁擠的房子——湖南衛視金鷹小區,面積130平米,11人合住,2005年,房租0元,平攤水電。

2004年底,我回到湖南臺參與一個新頻道的開創。由於是初創團隊,除了幾個臺領導,其他員工一律共產主義,拿著一樣的工資。

臺裡在旁邊芒果臺的小區裡給大家租了兩套房子,一套給男員工,一套給女員工。當年全臺員工平均年齡才26歲,基本都是未婚無房,大家就都屁顛顛拖著行李箱住了進去。

房子是不錯的,環境很好的高端小區,中央空調,24小時熱水。我樓上住著當時還是單身的汪涵,身邊還沒有楊樂樂,只有一隻大藏獒相伴。

他喜歡在清晨5點出來遛狗,我早晨5點多去上早新聞,睡眼惺忪天色朦朧。有一次走到他跟前了,我才看到面前有一個人,黑衣黑褲靜默地站著;再仔細一看,媽呀旁邊蹲著一隻半人高的大狗,嚇得我落荒而逃。

逃出10米回頭看,那人那狗那汪涵那藏獒依然像雕塑一樣,在冬日清晨寒風中默默站著,頗有點兒彷徨感。

說回來房子,130平米四室一廳,住著11個女人。但大家節目時間不一,作息不一,加上有幾個談戀愛徹夜不歸的,大部分時間房間空空蕩蕩挺寂寞。

有些人床頭精精緻致擺著一大排香水,有的人床下襬著一大排高跟鞋,其餘並沒有什麼女性化的裝飾了。而我沒有床,我把床讓給了作家趙凝睡,自己睡客廳打地鋪。

租房十年,搬家14次,其樂無窮啊

▲Pascal Campion 插畫作品

有個上海來的姑娘白小姐,她住進來第一天就問: “這房子多少錢一平?”打聽到房價之後,她嘖嘖驚呼“太便宜啦”,然後就開始打電話:“爸,快來買房,這裡130平米的房子只要**萬,過兩年一定要漲的……”就真的速速買了一套。

白小姐愛穿細高跟,我下了早班之後到家大約是上午9點多,剛好其他人紛紛起床洗漱出門。我睡在客廳地鋪上,每個人從身邊經過我都能聽見。

原本我睡覺是很沉的,一般的動靜吵不醒我。但白小姐例外,她不穿拖鞋,經常踩著高跟鞋急匆匆跑去跟進進出出的人很小聲地講:“噓~小點兒聲關門,樹小姐在客廳睡覺吶!”我內心演繹了100遍要不要跟白小姐說“其實你的高跟鞋才是最吵的”,但忍住了沒出口。

半年後,頻道創立起來了,直播間搬到了城市最中心,大家的收入開始有了增長,我們搬離了這個共產主義小豪宅!白小姐回了上海,她當年買的房子已經漲了5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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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亂的房子——慾望都市,面積70平,2006-2008年,房租800,四人平攤。

在城市的最中心最黃金的地段,我和兩個閨蜜合租了一套80平米的兩室一廳。我很努力想把這個地方變成我們溫馨的“美女之家”,於是在搬進去的最初一個月,我們仔仔細細做大掃除,買菜做飯一起吃。我制訂了清潔值日表,還把每天一起買菜的錢做成了賬單。

在我的強力監督下,這樣的日子……過了不到一個月。賬目記得亂七八糟,你今天買根蔥,我明天買了頭蒜,後天她又在外面吃……最後也不知道誰到底花了多少錢,乾脆就各顧各的。至於內務衛生,就更加沒人堅持。

幾個月後,橘子小姐也住了進來,四個人擠在一起,再也沒有什麼內務、值班、賬本……怎麼舒服怎麼來。出門都是光鮮亮麗的都市女郎,回家就穿著褲頭內衣一起坐在沙發上租碟煲劇啃鴨脖喝啤酒。

雖然那些年我們並沒有一起做飯清掃過小日子,卻是一起工作、一起失戀、一起跳槽、一起吐槽、最後一起離開……

租房十年,搬家14次,其樂無窮啊

▲Pascal Campion 插畫作品

房間在8樓,沒有電梯,是很老舊的背街小巷。但地段極好,每晚回家路上燈紅酒綠,樓下環佩叮噹。這屋子鐵窗生鏽,廚房糊滿油膩,廁所天花板瓷磚掉了下來,甚至還有老鼠穿堂而過……但坐在床上探出頭去:好一場紅塵萬丈!

半夜想吃夜宵了,站在客廳窗口對著樓下大吼一聲:“8樓點一盆口味蝦上來!” 10分鐘後樓下餐廳老闆娘就端著一盆口味蝦,笑盈盈出現在門口。

臥室的一側緊鄰消防大隊,有多麼“緊鄰”呢?消防哥哥們上廁所的時候,我能看見他們的屁股。和這些武警消防哥哥們住在一起,頗有安全感。

汶川地震後的第三天,半夜忽然被哨聲驚醒,站在窗口看到他們深夜集合要去抗震救災。忽然不知哪戶鄰居大喊了一聲“加油啊!”周圍的居民們都跟著喊起 “加油!”

三更半夜,家家戶戶的燈都忽然亮了,四面鄰居站在臥室窗口,一起鼓掌來為他們加油送行,這一幕此生再難重演。

這三年的合租,是我住過的最亂的屋子,但也是我最快樂的日子,隨性隨意,閨蜜相伴,心懷夢想。我時常懷念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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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有名的房子——2009年,北京,老國務院宿舍,三人合租,20平米,單間房租1100。

這個房子有多麼有名呢?你看過情景劇《我愛我家》吧?對!就是《我愛我家》裡的老傅家,至今都有人特意去院子裡拍照。那才是絕對的“稀缺絕版戶型”。

據說這房子當年是蘇聯人蓋的,所以什麼都巨大。承重牆最厚有半米,房頂層高四米,換個燈泡必須要搭梯子才能夠得到,廁所大、廚房大、窗戶也大,採光極好。連暖氣管都大一號,冬暖夏涼。

租房十年,搬家14次,其樂無窮啊

▲Akvile Magicdust 插畫作品

整套房子有130多平,三室一廳,我住面積最小的一間, 20平左右,很寬敞了。隔壁房間和我一起合租的兩個單身女孩兒,一個是日語翻譯,還有一個是做兒童劇的。

做日語翻譯的姑娘找了個回族男朋友,而做兒童劇的姑娘恰好就是回族。日語翻譯經常很糾結,“到底是應該放棄男朋友,還是應該放棄吃大肉?”回族姑娘給她的建議是——都放棄!

房東是個中年婦女,早已出國,大部分時間都是房產中介在代收代辦。有一次房東忽然從美國回來了,說要來看看我們。她帶了各種化妝品小樣當禮物,其中有一款BB霜超級好用,直到今天我都還在無限回購這個牌子的BB霜。

房東很自豪地對我們說:“我這個房子呀,當年可不是一般人住的。我對門,你知道當年住著誰嗎?總理的兒子呀!我樓下,你知道當年住著誰嗎?外交部長呀!我這間房子,當年住過大明星的……”

鬼知道她是不是在瞎扯,但既然是國務院宿舍,想來當年也應該確實是住過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吧。

說起來這個小區真真是好,地處二環,鄰地鐵,鬧中取靜。最高也只有四層,樓間距寬大,停車位充足,居住密度極低。小區裡有一個棚子搭起的簡易菜市場,每天早晨有人挑著擔子來賣一會兒菜,日子久了都互相認識。晚上也沒有人跳廣場舞,只有很少幾個慢慢散步的老人和孩子。院裡種著遮天蔽日的梧桐,每棟一樓的院子都種滿鮮花,一走進小區,瞬間穿越回年代劇裡的“大院兒”。

就覺得日子變慢了,歲月變舊了,心情變靜了。

租房十年,搬家14次,其樂無窮啊

▲作者拍攝的大院兒&當時的房間

這是我在北京租的第一處房,也是最後一間房。2013年我再次搬回了這裡,小次臥的房租已經從1100漲到了2200元。5年時間裡,我的薪水翻了一倍,房租也剛好翻了一倍。

其實並沒有刻意要住回來,而是恰好中介推薦了這裡。生命裡總有些巧合的輪迴。現在偶爾重溫《我愛我家》時,我就會無限懷念那個小區,那段歲月。我住在這裡,看著時間流過,我的心並沒有在這裡停泊……

當年同住的日語翻譯和兒童劇導演最後都回了各自家鄉,日語翻譯放棄了男朋友,選擇了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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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逼仄的房子——2012年,北京,望京地下室,6平米,月租350。

據說沒住過地下室,都不好意思說自己北漂過。因為一些中轉的原因,我短暫住過兩個月的地下室。北京的地下室分為兩種,一種是有窗戶的半地下室,一種是全封閉的地下室,我住的就是最便宜最差的全封閉地下室。

上面是高層,從一樓通道走下去,每一棟下面狹長的走道里,就是大大小小並排的地下室。最大的也不過10平米。這種地下室是擺不下床的,只能用木板像搭炕一樣搭起一個小平臺當床。

牆壁糊著花花綠綠的牆紙,掩蓋黴漬。牆上貼滿掛鉤,用來掛衣服、毛巾等。床下塞著塑料箱,裡面是換洗衣服和全部日用品。過道里掛滿了潮溼的衣服,在北京乾燥的氣候裡,地板依然常年滲水。每一棟大約有10個左右的地下室,所有人共用一個衛生間、淋浴間、洗漱池。

到了吃飯時間,我就會從屋子裡拖出電磁爐、小板凳、菜板,再牽一個插線板出來,切菜板擺在小板凳上,蹲在過道里做飯吃飯。吃完之後,端著鍋碗瓢勺去昏暗的公用洗漱池洗碗,然後再把所有灶具鍋碗全部收入床下,方可關門就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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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igo 插畫作品

這樣的所謂“房子”,每一間都只不過是用板子隔開,隔壁哪怕小聲說話,也能聽得清楚。我住的這棟地下室裡,一字排開住著理髮店打工的小情侶,帶著半歲嬰兒的三口之家,備考音樂學院的大提琴手,還有一對韓國老夫婦。

小情侶愛吵架,吵起來會砸東西,由於房間太小,他們經常就把對方的拖鞋扔出門,製造出一些巨大聲響。然後再默默把拖鞋撿回來,再然後就能聽見兩個人的調笑聲和重重的喘息聲。這樣的戲碼隔三差五就上演,週而復始。

帶著小嬰兒的三口之家買了各式各樣的收納置物架放在門口,貼上彩色包裝紙,為灰暗的地下室增添了不少鮮豔色彩。

大提琴手是個小學生,備考音樂學院附中,個子小小的,人和琴差不多高,每天能拉七八個小時,從早到晚。他的媽媽陪讀,飯做得非常簡單樸素,經常母子倆只吃一個菜。

韓國老夫妻年紀很大了,穿著精緻。兩口子永遠一起上廁所,因為需要互相攙扶著。他們中文很一般,只能簡單交流,不過望京地區說韓語很普遍。我問他們為什麼這麼大年紀要來中國,不回韓國養老?他們笑眯眯說:“這裡過得好,回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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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scal Campion 插畫作品

我在地下室住了僅僅兩個月,最大的感覺是空氣不流通,做飯麻煩,東西放不下。但我也能每天開開心心買菜做飯,睡得香甜,並沒有覺得自己多麼悽慘。

大概是因為我住的時間並不長,大概也因為我是過得了苦日子的。換一種自我安慰的說法,叫做“咬得菜根,百事可做”。

在我搬離那個地下室兩個月後,北京遭遇了721特大暴雨,據說整個地下室都被淹了。後來那個地下室也被封了,不許再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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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2003年到2013年,我租過14處住房,分別在北京、上海、廣州、蘇州和長沙:

我住過一位老太太家的廚房,夏天的時候,每天早晨醒來會發現房東老太太默默把電風扇搬來給我吹;我住過郊區養狗場的閣樓,和四五個獸醫住在一起,樓下就是各種狗和馬;我住過上海最繁華的外灘高層,坐在床上就能望盡黃浦江邊的百年歲月;我住過200平的複式大屋,電器稍微有什麼故障,房東就扔了買個新的,絲毫不在乎錢;我住過美國老太太在北京的家,70多歲的她經常工作到深夜,常常嘟噥著要回美國,說北京物價太高,牛肉太貴……

如今,我買了房,成了個小房奴,再也不用被找房、搬家、中介所困擾。歲月安穩靜好。

經濟投資角度來講,當然是買房要趁早,安居好樂業。但從人生樂趣角度來看,租房歲月值得珍惜。

它意味著放棄、重啟,意味著新的可能。這種可能,對於我之後的人生,或許是越來越少了。

租房十年,搬家14次,其樂無窮啊

※ 樹小姐:做了13年新聞節目主持人,成功塑造了理智冷靜的臺前假象。實際是花樣時代病患者,主要表現為累點低、淚點高。病中日記集合為《彷彿若有光》一書出版。人生啊,當一枚廢柴也是很棒很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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