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三隻眼,在跟二郎神以前,還跟過那麼多人

二郎神是中國古典神魔小說和戲劇作品中最常出現的神話人物之一,其外形通常為玉樹臨風的美男子。吳承恩在《西遊記》第六回二郎神初次登場時這樣寫道:

儀容清秀貌堂堂,兩耳垂肩目有光。頭戴三山飛鳳帽,身穿一領淡鵝黃。

縷金靴襯盤龍襪,玉帶團花八寶妝。腰挎彈弓新月樣,手執三尖兩刃槍。

斧劈桃山曾救母,彈打棕羅雙鳳凰。力誅八怪聲名遠,義結梅山七聖行。

心高不認天家眷,性傲歸神住灌江。赤城昭惠英靈聖,顯化無邊號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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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劇《西遊記》中的二郎神】

細心的人讀完這段話會發現其中竟然沒有提到二郎神最突出的一個特徵——三隻眼!沒錯,雖然在現代的影視作品中我們總是看到二郎神有三隻眼,然而《西遊記》原著中根本沒有寫二郎神有三隻眼!!!不僅《西遊記》沒有,《封神演義》中也沒有。

那麼二郎神的第三隻眼究竟是如何產生的呢?讓我們一步一步的往回追溯。首先,按目前流傳下來的文獻資料看,二郎神三隻眼的說法始出現於清朝。清代北京蒙古車王府收藏了一大批小說戲曲的刻本和抄本,其中含有一部鼓詞《封神榜》,裡面描寫楊戩的面貌為:“面刀敷粉牙似玉,鼻樑高正似膽懸。立生一目三隻眼,額下風飄三綹髯。”此即已知最早關於二郎神有三隻眼的記載。清末鼓詞《沉香救母雌雄劍》中也寫道:“白麵微須三隻眼,手使三尖二刃鋒……眾神看罷楊小聖,認得是,臨江灌口二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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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恩俊扮演的二郎神】

《封神榜》是在《封神演義》的基礎上二次創作成的作品。雖然《封神演義》裡沒有講到二郎神有三隻眼,但提到了多個有三隻眼的人物:聞太師、呂嶽、殷郊、溫良、馬善。清代的鼓詞作者們或許有意或許無意的將這些人身上的三眼特徵移植給了二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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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郊】

《封神演義》描寫殷郊為三頭六臂三眼,《三教源流搜神大全》卻沒有提到殷郊有這些特徵,倒是提到了哪吒有三頭八臂九眼(三個頭,每個頭三隻眼)。另外,《三教源流搜神大全》還提到了一個有三隻眼睛的人物,那就是靈官馬元帥,又叫“三眼靈光”,民間俗語“馬王爺有三隻眼”說的就是他。他和哪吒的身世特別像:《三教源流搜神大全》卷七寫到:哪吒出生五日,在東海洗澡,腳踩到了龍王的水晶殿,因此與龍王發生衝突,哪吒殺死了九條龍,又在天門截殺了老龍;卷五則寫到:馬元帥生三日能斬東海龍王。還寫到:馬元帥曾經盜取紫薇大帝的金槍,又奉玉帝之命降服了風火之神,因而能使役風火二輪,《封神演義》中哪吒使火尖槍和風火輪的本事顯然源於馬元帥,可見二者的神話有彼此影響的部分。殷郊等人的三眼特徵顯然是從哪吒、馬元帥身上搬運過來的。反而哪吒在《封神演義》沒有了三隻眼,只剩三頭八臂特徵。

再繼續回溯,哪吒和馬元帥其實是從印度伴隨佛教傳入中國的神,然後被道教化了。哪吒梵文全稱為Nalakuvara或Nalakubala,最早見於《佛所行贊》的記載,此書系古印度馬鳴所著,北涼曇無讖翻譯,其中將哪吒稱作“那羅鳩婆”。此外,根據《大正新修大藏經》統計出來的哪吒的漢語音譯還有八種,分別是:那吒鳩伐羅、那吒矩韈(wā)囉、那吒鳩缽羅、那吒俱缽羅、哪吒具缽羅、那吒俱伐羅、那拏(ná)、那吒,前七種是從梵語中全譯過來的,後兩種是隻取前兩個音簡譯過來的。宋代以後禪宗文獻均作“那吒”,而明清戲曲小說則用“哪吒”。馬元帥又稱為“華光天王”源於佛教,本名為“舍利弗”乃是佛陀的兩大得意弟子之一,比佛陀先入涅槃,號“華光如來”。

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三隻眼,在跟二郎神以前,還跟過那麼多人

【馬元帥】

哪吒和華光如來都是來自印度,而器官多餘正是印度神魔典型的特徵之一,例如:印度三大主神中的創造之神梵天,長著四個腦袋(本來有五個)、四個身體、八條手臂,但大概由於這樣太難刻畫,所以藝術作品中的梵天一般是四個頭、四條手臂的;守護之神毗溼奴也長著四條手臂;而毀滅之神溼婆恰恰是三隻眼睛,其頭的數量有一個、三個、四個、五個不等,手臂或為兩條,或為四條。

溼婆的第三隻眼乃是印度神話中最恐怖的大殺器。傳說溼婆是由梵天的怒火化成的,專門掌管毀滅的力量(但他也有仁慈的一面)。梵天在生下溼婆後,又生下了一個女兒。他對這個美麗的女兒起了色心,一直色眯眯的盯著女兒看。溼婆看見梵天這樣為老不尊,就從第三隻眼睛中射出電光,將梵天的一個腦袋燒燬了,所以梵天就只剩四個頭了。後來還有一次,愛神伽摩施法令溼婆愛上雪山女神,結果也被溼婆用第三隻眼睛的目光燒成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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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溼婆】

坦白來說,中國上古神話中也不乏一些器官多餘的生物,但這些生物普遍為獸類,且中國神話中原沒有三眼的神靈。所以,三眼特徵更有可能還是源於印度的溼婆神。後來,此特徵以及多頭多臂的特徵轉移到了哪吒、華光如來身上,在《封神演義》中傳遞給了殷郊等人,最終又在鼓詞《封神榜》中傳遞給了二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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