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有四種坐姿,採用其中一種輕則被休重則被殺

公元前196年,漢朝使臣陸賈來到南越國的都城番禺(今廣州),他此行的目的很簡單:勸說南越王趙佗臣服於漢室。提起南越國,還要從秦朝末年說起。公元前214年,秦軍平定嶺南(今廣東、廣西一帶),秦始皇便在此設立南海、桂林、象三郡,開始了對嶺南地區的直接管轄。但陳勝、吳廣起義後,天下大亂,代行南海郡尉的趙佗趁機吞併嶺南三郡,並於公元前203年建立了南越國,成為脫離中央的割據勢力。而一年後正式建立的漢朝,已是國力疲敝,無力對南越動武,只得採取懷柔政策。

古代有四種坐姿,採用其中一種輕則被休重則被殺

當陸賈走進王宮見到趙佗後,才發現對方已給了自己一個下馬威:趙佗正箕踞(jù)在堂,洋洋得意地等著自己。所謂箕踞是指臀部著地,兩腳伸前張開而坐,形似簸箕。前面已經講過,在正式場合,必須跪坐,而趙佗箕踞而坐,不僅失禮,在當時更是一種輕視對方的表現。只不過,趙佗顯然低估了自己的對手,陸賈可是劉邦手下一個有名的辯客,口才相當了得。因此,吃了下馬威的陸賈並沒有慌亂,而是敏銳地找到了反擊點,他說:“足下中國人,親戚昆弟墳在真定。”陸賈是在說:閣下您是中原人士,親戚、弟弟及祖墳都在真定(今河北正定)。言外之意,您也是華夏人,居然在大堂之上箕踞而坐,怎麼如此不懂禮貌呢?

然後,陸賈講了一通天下大勢及漢天子悲天憐人的菩薩心腸,又不失時機地施以威脅。在一番苦口婆心之後,果然有效,只見趙佗“蹶然起坐,謝陸生曰:‘居蠻夷中久,殊失禮義。’”趙佗很羞愧,立刻恢復了正統坐姿,自嘲道:“在蠻夷之地混久了,連中原的禮儀都忘掉了。”最終,陸賈憑著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趙佗向漢室稱臣。

這個故事不僅反映了陸賈的口才,也說明在那時怎樣坐的確是個大問題,已經上升到民族文化的高度。

跪坐是坐禮中的正統坐姿,但那時的坐姿並不侷限於跪坐,還包括以下三種:箕踞,即趙佗那種坐姿;胡坐,雙足交迭,盤腿而坐,道教中的打坐、佛教中的禪坐與之很相似,由於這種坐姿是從西域傳入的,因此被稱為胡坐,現在中國北方農村及韓國、朝鮮,還流行這種坐姿;蹲踞,腳板著地,兩膝聳起,臀部向下而不貼地,其實就是蹲。

古代有四種坐姿,採用其中一種輕則被休重則被殺

由於跪坐是正統坐姿,所以在正式場合,不管何種身份的人,如果採用了其他坐姿,就會被認為是很失禮的事情,會被人恥笑。《論語》中有這樣一個故事:“原壤夷俟。子曰:‘幼而不孫悌,長而無述焉,老而不死是為賊。’以杖叩其脛。”原壤是孔子幼年時的朋友,傳說他深諳養生之術,很長壽。現在年紀大了,有事找孔子,便蹲在那裡等候,孔子見老朋友這麼一大把年紀,還如此失禮,便斥責他是“老而不死是為賊”,還用柺杖打他的小腿。這裡固然有玩笑的成分,但也可看出,在坐姿上失禮的確是件很丟人的事情。

與蹲踞相比,箕踞就不僅僅是失禮的問題了,更是一種輕視對方的傲慢表現,其問題的嚴重性,在三種非正規坐姿中最大。《禮記·曲禮》有云:“立毋跛,坐毋箕,寢毋伏”,已明確提出不準箕踞。趙佗箕踞,受到陸賈的斥責,實際上,陸賈的上司劉邦也是一位箕踞愛好者。劉邦沒受過什麼良好的教育,禮儀方面自然欠缺。一次,酈食其(lìyìjī)拜見劉邦,只見劉邦“方踞床,使兩女子洗足”,原來劉邦正箕踞在床上,讓人給他洗腳。酈生自然不悅,不拜,只作長揖說道:“足下必欲誅無道秦,不宜踞見長者。”劉邦聽了很慚愧,便穿好衣服,跪坐起來。

西漢遊俠郭解為人仗義,處世恭儉,聲望甚高。他出門時,路人都避讓以示尊敬。但一次,有個人“獨箕踞視之”,郭解的門人很生氣,就想殺了那個人。僅僅因為箕踞就要招來殺身之禍,其失禮的嚴重程度可見一斑。當然,郭大俠畢竟是大俠,他說:在家鄉得不到尊重,是我的修行不夠呀。還暗地裡替那個人解脫徭役,故事的結局也如同傳統的美德典故一樣,那人袒胸露腹地前去謝罪了。

因為箕踞大不敬,也因此成為鄙視別人的方法。荊軻刺秦王失敗後,箕踞而罵嬴政為豎子,充分表達了對秦王政的鄙視。曹魏末年,司馬昭勢大,有篡位奪權的野心,竹林七賢之一的阮籍本就放蕩不羈,是箕踞的忠實粉絲,對司馬昭更是橫豎瞧不上眼。《世說新語》記載,司馬昭有一次舉行莊嚴的宴會,大家都恭敬地跪坐,唯有阮籍箕踞而坐,喝酒唱歌,其對司馬氏的蔑視程度,不言而喻。

古代有四種坐姿,採用其中一種輕則被休重則被殺

當然,箕踞儘管失禮,但從舒適度講,比跪坐還是要舒服的。因此,一般人在正式場合採用跪坐,回到家裡,就很隨便,想怎麼坐就怎麼坐,就算箕踞也沒有關係。不過,有些人對自己要求嚴格,無論在什麼場合都採用跪坐。《高士傳》中說三國時的管寧“常坐一木榻,積五十餘年未嘗箕股,其榻上當膝處皆穿”,管寧50餘年全部採用跪坐,從來沒有箕踞過,以至於他常坐的木榻,都被膝蓋磨穿了。還有的人不僅對自己要求嚴格,對別人也如此要求,亞聖孟子就是一個典型。

《韓詩外傳》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孟子回家,見他的老婆在家箕踞,不禁大怒,找到他老媽說道:“我老婆太無禮了,我要休了她。”孟媽媽就是“孟母三遷”中的那位賢母,孟子能成長為儒家的接班人,與孟媽媽的嚴格教育是分不開的。要不說賢母就是賢母,在問明情況後,批評孟子道:“孩子,這是你無禮啊,《禮》不是說過,要進門時,先問問裡面有人沒;進到堂上,聲音要大一些,讓人家知道有人進來了。走進房間,不要去窺探別人的私生活。我兒媳的箕踞之所以被你看見,正是因為你不聲不響闖了進去。這是你的無禮呀!”孟子馬上認識到自己的問題,打消了與老婆離婚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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