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鴻銘在北大任教時一副滿清遺老打扮。據說辜鴻銘在北大初執教時，一進課堂，學生就鬨堂大笑，因為他拖了一根辮子。辜鴻銘並不動聲色，走上講臺，慢吞吞地說：“你們笑我，無非是因為我的辮子。我的辮子是有形的，可以馬上剪掉，然而，諸位腦袋裡面的辮子，就不是那麼容易剪掉的啦。”新也好，舊也罷，不是在於形式。
民國是中國逐步走向現代化的重要轉折點，是一個除舊佈新的時代，受制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包辦婚姻這種封建婚姻形式仍然大行其道，和新式的自由戀愛並存。時至今日，中國社會的包辦婚姻也並不鮮見，比如比較流行的“相親”，其實就是在父母親朋的攛掇下進行的撮合，儘管子女有了很大的選擇餘地，但我們不難看到其中蘊含著“包辦”的影子。胡適和同一時期的許多名人一樣，都經歷過包辦婚姻的束縛。民國那麼多名媛才女，真正婚姻美滿，生活幸福的又有幾個？他們那時新派人士大多追求西式的自由，許多包辦婚姻都崩了。比如，魯迅，一生把朱安當作母親的禮物;又如，徐志摩為追求林徽因，和包辦的張幼儀離婚。江東秀也算是奇女子，她與胡適是合八字的舊式包辦婚姻。但是江東秀卻把胡適拿的死死的，一向毒舌的張愛玲對他們婚姻的評價也是：“他們是舊式婚姻罕有的幸福的例子”。
在家母之命、媒妁之言、算命先生的瞎話和神靈的庇佑下，胡適這位中國反對封建禮教的急先鋒，從此就與一位“個子較矮、裹著小腳、眼中長翳、識字不多、相貌平平”的農家女子的命運維繫在一起了。“胡適大名垂宇宙，小腳太太亦隨之”，這是對胡適一生婚姻的精當寫照。
江冬秀雖出身於仕官之家，但由於受到封建禮教的束縛，沒有受到較多的文化教育，僅僅讀了幾年私熟，初通文字而已。“胡遠大名垂宇宙，夫人小腳亦隨之”，一個新文化運動的倡導者，一個不到26歲就成北大教授，一生獲得36個博士學位的人，竟和小腳伕人過了一生。“胡適的小腳伕人”，成了民國史上的“七大奇事之一”。
江東秀，一箇舊式女性，一個小腳老太太，何以坐穩了教授夫人的位置?
當然，他們能夠長久，有胡適的性格原因。胡適孝敬母親，愛面子，不愛吵架。夫人屬虎，他屬兔(江冬秀比他大一歲)，他說是兔子怕老虎。
誠然，江冬秀是小腳“村姑”，然而，實際見過江冬秀，或者對她有所瞭解的人，雖然體認到她與胡適在學問上的不相匹配，但都稱讚她“有魄力，有決斷，頗有些才華和男子氣概”。江冬秀並不像一般的鄉村女子那樣羞怯、膽小。她辦事很潑辣，抓住胡適愛惜名譽這個弱點，“遇事不是乞憐，而是大吵大鬧，逼得胡適不得不步步退卻。”（石原皋：《閒話胡適》）發現胡適的婚外戀情，江氏就潑而又潑，鬧得胡適噤若寒蟬。胡適跟表妹曹誠英熱戀的時候，胡適的遠房表弟石原皋回憶說：“江冬秀為此事經常同胡適吵鬧，有一次大吵大鬧，她拿起裁紙刀向胡適的臉上擲去，幸未擲中，我把他倆拉開，一場風波始告平息。”
尤為難能可貴的是，沒有多少文化的江冬秀，在很多事情上很開通。胡適曾誇獎她：“不迷信、不看相、不算命、不祭祖先。她的不迷信在一般留學生之上。” （《胡適之先生晚年談話錄》）從她身為舊式女子，卻能接受新式婚禮這件事上，也可見出江冬秀的長處。江冬秀不懂學術為何物，但她卻信任並支持胡適選擇的學術道路，並不鼓勵胡適做官。雖然江東秀裹著小腳，但性格潑辣，做事也非常果敢。除開膽大潑辣，江東秀當然有無數的優點：於老人，她照顧的周密;於孩子，她養育的盡心;她做得一手好菜，家裡裡裡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條。
江東秀，該妥協的地方妥協，不該妥協的地方絕不妥協，把婚姻把握在自己手中，敢於爭取，用心經營，她才是那個時代的新女性。在煙塵俗世裡，別人眼中並不般配的一段婚姻，讓胡適與江東秀用“別樣”的方式，吵吵鬧鬧地過完了一生。一段婚姻，如果夫妻二人都在努力經營和維護，即使你做你的學問，我打我的麻將，只要互相尊重，即使互不相干，也能走得長長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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