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公元前697年的一個陽春時節，草長鳶飛、萬物芳盛，一派新氣象……
一日，鄭國國君鄭厲公有意無意地將一個叫雍糾的大夫帶入宮廷後邊的小樹林，漫步，並時不時故作長嘆。
對於正想著找話題的雍糾同志，見狀後自然趕緊接茬：“主公貴為諸侯，卻為何在此風和日麗、百鳥翔鳴之時長嘆不已”？
其實鄭厲公等的就是這一問，於是繼續嘆了口氣說道：“寡人特麼不如鳥啊！鳥可自由飛翔、隨心鳴叫，但你看寡人呢”？
話說到這兒，雍糾就什麼都明白了。鄭厲公是在哀嘆自己的傀儡位置，是在說他雍糾的岳父祭（zhài）足擅權弄政，同時也是在傳遞這樣一種信息：我鄭厲公把你雍糾當心腹看待，該怎麼弄你看著辦吧？
因為雍糾與祭足女兒的結合本就是一樁政治婚姻，非他所願；再者他也早就看不慣自己的岳父大權獨攬、囂張跋扈的樣子。因此在此時機下，他當即跪下，說道：“臣聞‘主憂臣辱’，若不能為君排憂，臣便非忠臣！倘君不棄，臣願赴湯蹈火”。
這時，厲公也已不覺動情，立即上前扶起雍糾，再本能地環視四周後，壓低聲音問道：“卿可是祭足的愛婿呀”……雍糾答說：“婿倒是婿，但何愛之有？臣這樁婚姻是個什麼情況，主公也是再清楚不過的”……
鄭厲公聽得出來雍糾所言非虛，因此執其手坐於一旁的石凳上，說道：“卿若能舉大事，那將來鄭國的第二把交椅就由你來坐”！
雍糾聞言，立即再拜。
當日，二人將如何謀殺祭足詳細地籌劃了一番，最終決定由雍糾藉機在郊外設宴將其鴆殺。基本妥當。
2.
是夜，雍糾很晚才歸家，而其妻尚未入睡。在當雍糾找了把椅子坐下後，忽才漸漸覺得自己白天表現地太豪、太亢奮了，因為越是細想這事兒，越是覺得操作難度太大，而風險也等量……於是，由此漸漸地變得恍惚起來。
女人心細。
其妻也即祭足的女兒早已看出他心神不定，於是故作隨意地問他什麼情形。雍糾哪裡肯說。但越不肯說，雍糾妻就越想刨根問底。最終在一番軟磨硬泡之下，竟撬開了雍糾的嘴，大致將計劃得知。
雍糾妻聽罷後，雖然震驚，但還是強做鎮定下來，她說道：“父雖親，但既已嫁夫，就當從夫。而你的計劃雖然周密，但我父親日程緊張，行止不定，萬一在你設宴當天不來呢？因此，不若讓我提前一天回趟孃家，催促家父赴宴”……
雍糾以為然。令其依照計劃行事。
3.
再說雍糾妻對她丈夫說的那段話，雖然不全是真話，但也不全是假話。因為在她回孃家之後，首先是巧妙地、側面地問了自己的母親這樣一個問題：父親和丈夫比起來，哪個更重要？
對女兒的有意之問，母親給了無心的回答：“自然是父親重要”？
“為何”？
見女兒追問，母親略略思索後答道：“未嫁之女，父有定而夫無定；已嫁之婦，有再嫁而無再生”……
“娘就這麼給你說吧，天下任何男人都可以是你的丈夫，但天下只有一個人是你的父親，你說這有比較的必要嗎”！母親繼續補充道。
雍糾妻聽後，恍然大悟，立即尋得父親，將雍糾的謀殺計劃詳細告知。而祭足因此也將計就計，在那場宴席上反將自己的女婿給殺了……
4.
因為這一事件，後來衍生出兩個成語，一是“人盡可夫”，來自雍糾妻的母親的那句話：“天下任何男人都可以是你的丈夫”；而另一個就是我們時常在古裝劇中所聽到的“謀及婦人”。
“謀及婦人”這四個字是鄭厲公說的，因為雍糾的計劃失敗後，也直接宣告了他的破產。出於對自己實力的不自信，也知道在這一事件上自己是理虧的，所以鄭厲公選擇了逃匿他國。臨走前，恨恨地罵了雍糾一番。
當然，也許有人會說鄭厲公失敗的根源是因為他選了祭足的女婿。
這話也對也不對。鄭厲公選擇雍糾是有很大的風險，但一者他作為一個傀儡，沒有更合適的人選；再者雍糾其實也算得上是他的嫡系，因為鄭厲公的母親也姓雍，是宋國貴族，而雍糾也正屬於這一族。因此正是在這種情況下，鄭厲公才賭了這麼一把。
再略說一下祭足。祭足其實很生猛，他在鄭莊公時期就已然成為了股肱之臣，深得寵信；在鄭厲公的繼位問題上，也是絕對的出大力者！而更為關鍵的是，他的表演還不止於此（篇幅所限，不作細述）……概而言之，祭足是一個很出色的政治家、謀略家，而他最大的瑕疵卻是確點骨氣，也因此導致他的一生譭譽參半。
甚至毀大於譽。
文 / 起叔
圖 / 網絡
閱讀更多 起叔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