螞蟻集團高管被約談,上市被暫緩,福兮?禍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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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市之路一波三折

11月2日,四部門聯合約談螞蟻集團有關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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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螞蟻集團發佈消息:今日螞蟻集團實際控制人與相關管理層接受了各主要監管部門的監管約談。螞蟻集團會深入落實約談意見,繼續沿著“穩妥創新、擁抱監管、服務實體、開放共贏”的十六字指導方針,繼續提升普惠服務能力,助力經濟和民生髮展。

11月2日晚間,銀保監會和央行聯合發佈的《網絡小額貸款業務管理暫行辦法(徵求意見稿)》(下稱“網貸新規”),網貸新規對於網貸公司的註冊資金、業務範圍、聯合貸款等方面都做出新的規定。

11月3日,上交所發佈“關於暫緩螞蟻科技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科創板上市的決定”。上交所給出的解釋是,螞蟻集團所處“金融科技監管環境發生變化,可能導致其不符合發行上市條件或者信息披露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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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3日晚間,螞蟻集團也在港交所公告稱決定暫緩本公司的A股於科創板上市,同時進行的H股於香港聯合交易所有限公司主板上市亦將暫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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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很明確,“網貸新規”便是這個重大事項。那此次網貸新規究竟會給螞蟻集團帶來什麼打擊?

第一,網貸公司跨省開展業務,將由銀保監會直接審批——網貸新規規定,小額貸款公司經營網絡小額貸款應當主要在註冊地所屬省級行政區域內開展;未經國務院銀行業監督管理機構批准,小額貸款公司不得跨省級行政區域開展網絡小額貸款業務。對極個別小額貸款公司需要跨省級行政區域開展網絡小額貸款業務的,由國務院銀行業監督管理機構負責審查批准、監督管理和風險處置。

第二,網貸公司註冊資本金要求大幅提高——網貸新規規定,經營網絡小額貸款業務的小額貸款公司的註冊資本不低於人民幣10億元,且為一次性實繳貨幣資本;跨省級行政區域經營網絡小額貸款業務的小額貸款公司的註冊資本不低於人民幣50億元,且為一次性實繳貨幣資本。

第三,嚴格限制了網貸公司的槓桿率——網貸新規除了重申互聯網小貸公司總的槓桿率為5倍外,監管還將調整全國性互聯網小貸槓桿率的許可權力完全收歸了銀保監會和央行,以防止地方監管放松管制造成標準不一。此外,網貸新規對螞蟻打擊最大的是關於聯合貸款的條款——“在單筆聯合貸款中,經營網絡小額貸款業務的小額貸款公司的出資比例不得低於30%”。據瞭解,以往螞蟻在聯合貸款中常常出資比例低於5%,部分甚至只有1%。



被詮釋的“四兩撥千斤”

螞蟻集團是如何以幾十億的本金做到“四兩撥千斤”的呢?不得不先來了解一下“資產證券化”。

資產證券化,英文簡稱ABS(Asset Backed Securitization),是以項目所屬的資產為支撐的證券化融資方式,即以項目所擁有的資產為基礎,以項目資產可以帶來的預期收益為保證,通過在資本市場發行債券來募集資金的一種項目融資方式。

從本質上說,資產證券化就是風險的轉移和分散過程。通過資產證券化,發起人(原始權益人所有者)可以將缺乏流動性的資產轉移,轉換為標準化的有價證券,將所面臨的風險分散到眾多投資者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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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投資人而言,資產證券化作為一種結構化產品,降低了投資門檻,滿足了他們多層次的金融產品需求。

近幾年來,我國資產證券化市場規模繼續快速增長,2019年全年共發行資產證券化產品23439.41億元,同比增長17%;年末市場存量為41961.19億元,同比增長36%。

儘管我國資產證券化市場正處於蓬勃發展中,但要想成功孵化一個優質的資產證券化項目,參與者既需要對合同法、公司法、信託法、證券法、稅法等法律法規有研究,又需要對過往實戰項目和標誌性案例進行總結研習,過程十分不易。

重慶市原市長黃奇帆曾在公開演講中講述了花唄、借唄是如何利用ABS這一金融工具來詮釋“四兩撥千斤“的(阿里的花唄借唄通過30多億資本金髮放3000多億貸款,放大100多倍)。

首先,花唄的小貸公司資本金30億,拿到銀行去貸款,按照1比2點幾的槓桿,拿到60億貸款,加上本金共90多億。然後,利用手上的90多億去資本市場發行ABS,循環往復發行40多次,就變成了3000多億。

面對這樣的高槓杆,就需要監管方拿出新辦法。

單一來看,銀行按照通常的槓桿標準去放貸,沒問題;證監會的監管方面來看,全世界也從來沒有對發行ABS的循環次數提出過要求,因為常規小金融機構,放10億貸款出去可能要一年時間,循環三四次需要兩三年的時間,第一輪資產早就收回來。

但有了互聯網的效率加持,發90億貸款出去可能只需要3天。



無處不在的資產證券化與次貸危機

其實除了螞蟻花唄、京東白條這種網貸平臺以外,銀行也經常選擇把自己手裡的貸款(如信用卡貸款)作為基礎資產,發行資產證券化產品,像美國的運通公司、花旗銀行、美國銀行,都或多或少都採用了這樣的模式進行融資。

從投資學角度來看,最重要的就是未來現金流,資產證券化也不例外,它的本質就是將某個可以產生未來現金流的資產,通過各種金融手段重新包裝成證券賣出去。

其實資產證券化在現在的社會上無處不在。

高速公路:把公路未來的過路費打包成債券賣到市場上用以籌集資金,然後以籌來的資金修建新的公路。

銀行信用卡:把信用卡未來的穩定每月償還款打包成債券拿到市場上進行售賣,融得的資金用以繼續借貸相關的業務。

有人說:“給我一個現金流,我就能把它證券化”,其實本質說的就是,只要擁有一個穩定的、持續的、有保障的現金流,就可將其做成資產證券化的產品。

這也讓人不禁聯想到阿基米德的那句名言:“給我一個支點,我可以撬起整個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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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資產證券化的看似光鮮亮麗,實則危機四伏。2007年美國那場席捲全球的次貸危機,至今記憶猶新。

當時,美國為了刺激經濟,要求降低中低收入家庭的首付比例,要求各大政府金融機構在購買的銀行房貸中必須包含一定比例的窮人房貸。

就這樣,銀行放貸標準大幅降低。

以前可能是信用良好,收入穩定的人才能買得起房子,到了2000年左右,最低首付已經降到了3%,甚至後來出現了零首付、無證明的貸款。很多完全不具備償還能力的家庭和個人的買房貸款也能獲批。

2006年,中低收入和貧困家庭的貸款佔比美國房地產貸款的76%。

2007年,證券化市場中的質量差、風險高的次級貸款佔據了五成左右。甚至這些次級貸款還被層層包裝成其他的再證券化產品,一步一步加大槓桿和風險。

隨著美國利率上行,購房者的借貸成本越來越高,這些次級貸款的“無償還能力”真面目再也無法掩飾,違約潮來了,同時也引爆了這次危機。

2015年甚至上映了一部專門講述美國次貸危機的電影:《大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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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產證券化作為一個金融工具,其實並不是引起2007年美國次貸危機的真正元兇,而是資產證券化的基礎資產質量太差和對資產證券化的過度使用。

這也引出了在使用資產證券化中必須要遵守的兩大原則:

Rule NO.1

要把控基礎資產的質量,這是資產證券化的核心。就像各大美顏、濾鏡功能強大的app不會改變人們本來的面目一樣,資產證券化的作用也僅僅是對資產的外形重新切割、結構重新排列組合。風險被重新分配成大小不一的階梯形,但整體上來看絕不是降低或者消失。

Rule NO.2

過度的再證券化必須嚴格地加以控制和監管,毫無節制的高槓杆和過長的鏈條,會導致任何一點點資產證券化的風險在金融體系內擴散和放大。試想一個槓桿高達100倍的產品,1%的虧損就能使其崩潰,就像骨牌效應裡倒下的第一塊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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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期內上市進程難以重啟,長期看螞蟻終究會回來的

11月3日晚間,據騰訊財經報道,螞蟻集團董事長井賢棟緊急召集中高層開會,保守估計螞蟻重新上市的時間要被推遲半年左右。

11月5日,螞蟻集團發佈A股暫緩發行相關事項的公告。

主要交代了以下決定與安排:

  • 暫緩本次A股發行程序
  • 打新資金退款安排
  • 依據科創板IPO相關規定,視情況決定是否重新啟動發行程序

至此,螞蟻集團上市暫緩一事,算是告一段落。

對於何時重啟發行上市程序,相關專家表示,預計螞蟻集團短期內難以重新啟動發行程序。因根據相關法律法規,發行人應當評估和核查是否符合發行上市條件和信息披露要求,滿足會後事項監管要求。

此外,資深從業人士分析,雖然在證監會註冊批文有效期內,螞蟻集團和主承銷商可以視情況決定是否重新啟動發行程序。但考慮到前文提到的“網貸新規”尚處於徵求意見階段,因此在新規正式頒佈實施生效前,螞蟻集團和主承銷商較難做出準確判斷。

然而,亦有專家表示,從另一種客觀角度來看待此次事件,螞蟻集團雖“塞翁失馬”,卻“焉知非福”。

因為通過這次各方監管部門的插手,螞蟻得到了一些對自身有利的東西。

  • 螞蟻從此便是一家正規的金融機構,可以光明正大開展金融業務——以後螞蟻就是和全國性銀行一樣,統一受中國的金融系統監管。螞蟻不再是所謂身份不明的“科技助貸機構”,也終於可以正大光明地搞金融了。
  • 整個互聯網小貸市場很大,螞蟻的先行優勢很明顯——只要證明模式可行,資本金到位後便可“先上車後補票”。其他競爭對手想要募集如此大量的資金以及開展業務,難於上青天。
  • 螞蟻和其他競爭對手拉開了差距——市場再有其他競爭對手想崛起,不僅僅是資本金的問題,光是省內開展業務這個約束條件就要努力很久。而螞蟻,因為存量的因素,不受上述限制。螞蟻未來的互聯網金融的業務也有了一定的壟斷性。

最後,回顧整個事件,不難發現,此次發行上市進程被暫緩確實是拖慢了螞蟻集團原本大步前行的勢頭,但從過程當中出現的一系列監管部門的態度以及“網貸新規”來看,這或許只是一場短暫的陣痛、一次技術性的回調,待束好行囊、重整裝備後,螞蟻便會以更加規整的新姿態,再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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