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去附近的小店吃飯。一個五十多歲、農民工模樣的婦女正在和小店的老闆娘嘮家常。小店裡還有4個稍微年輕一點的男人，一邊吃飯，一邊聽，她倆說家長裡短。偶爾搭上一兩句。
我向老闆娘報了一份番茄雞蛋撈麵，順便坐下來邊喝茶邊聽。這是一個皮膚黝黑，個子嬌小，身體單薄的女農名工。看她身上斑斑點點沾染的和土，可以斷定她應該就在附近幹室內裝修的，中午抽個時間出來吃碗飯。
她和小店老闆娘嘮的話題是她的家事，主角是她兒媳婦。
據她說，夫妻倆省吃儉用，好不容易把兒子供到研究生畢業。兒子找了一個山東某地的同為研究生的女孩做女朋友。沒有結婚前，作為母親，她就不同意這門婚事。她的考慮是女孩家是山東的，太遠，走親戚辦個事都不方。她比較中意兒子先前談的女朋友。兒子的前女友，是漯河召陵那一片的，在她心目中，嘴巴甜，非常懂事。女孩經常給她打電話，透露了希望做她兒媳婦的意願。幾次三番地勸說未來的婆婆，好好勸勸她兒子接收她，娶她為妻。可是，無論這個農村婦女怎麼說合，怎麼勸說，兒子就是不同意，最後還是選擇了山東那個女研究生。
或許是她極力反對兒子和山東那個女研究生在一起的緣故，讓山東那個女研究生懷恨在心，婆媳之間結下了樑子。據她說，不管是兒媳婦結婚前還是結婚後，從沒有叫過自己一聲“媽”，這是令她說起來就傷心難過的事。因為這事，她氣得生了一場大病，最嚴重的時候，自己連床都下不了，天天喝中藥。她說：“這是在這兒，大家都不認識，說出憋在心裡的話，輕鬆了很多。在家裡，左鄰右舍的，說出來一怕人家笑話，二怕萬一傳到兒子兒媳婦耳朵裡，淨生氣。”
她繼續說：“你說我對她不好吧，結婚前，兩家商量婚事咋辦。說到山東那邊時興要“三金”，我帶著兒媳婦（山東女研究生）直接給她買五金”。她推辭不要不要。金店裡的女導購問我：“你是這姑娘家的親媽吧。”我說：“哪裡啊，我是她未來的婆婆。”女導購很吃驚地說：“第一次見，女孩不要，婆婆爭著搶著給買五金的。你說我對她不好？”說完，我分明看到這個瘦小的農村婦女眼裡閃著淚光。
現在孫女都要上小學了，從兒媳婦來到現在，不怕您笑話，我只聽到她叫我一聲“媽”。在他們的婚禮當天，司儀在改口環節上說：改口叫爸，紅包多拿，改口叫媽，紅包夠大。”那天，她叫我一聲媽，我給她1000元的紅包。旁邊一個男的說：“這一聲媽，說的不好聽，就是1000塊錢買的。”惹得整個屋子的人哈哈大笑。把她也給逗樂啦。
小店老闆娘比較耿直，說：“媳婦都這樣了，你兒子就不問問她老婆咋回事？”女農民工說：“我兒子怕老婆，啥事都聽她老婆的。萬一兩人因為這事鬧得家庭不和睦，還是生氣。”
小店老闆娘說：“擱我這脾氣，我非得問清楚。”女農民工說：“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喊不喊媽，就是一個稱呼。不喊拉倒。只要她倆好好過日子就中。他們在北京，我也眼不見心不煩。”
我一聽她兒子一家在北京工作，突然來了興趣，順便搭了一句：“你兒子研究生，在北京做什麼工作？”她突然很自豪很興奮地說：“兒子在一家教育機構做教學軟件開發，一個月工資三四萬。我兒子在天津買一套房，兒媳婦在北京弄一套房。”
小店老闆娘疑惑地說：“按說你兒子兒媳婦很成功，兒媳婦怎麼對你這麼大意見呢？”女農民工說：“有一次，我打電話問兒子，為啥兒媳婦對我不滿意呢？你猜 我兒子怎麼說？他說，你要是在北京給她買兩三套房，她怎麼會對你不滿意呢！”
聽了她說這句話，把我和整個屋子裡的人都驚呆了。她兒子這是忘本的節奏啊。認為他老媽沒本事。北京的房子多高，而且還兩三套房，你以為你在農村的老媽是馬雲、王健林？完了，這兒子真的是白養了。
鄰桌一個男的問道：“過年，兒子兒媳婦回來嗎？”她說：“回山東她孃家過年。”
“看看，壞了吧，自己含辛茹苦生養的兒子，好不容易研究生畢業，娶妻生子，到頭來，給人家白養一個兒子。”我回頭看，原來說話的是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
小店老闆娘說：“真應了那句娶了媳婦忘了娘。”
“也不是了。山東她孃家就2個姑娘，兒媳婦在她孃家是老大。結婚前，兩家說好了，回家過年，今年回婆家，明年去孃家。畢竟人家孃家辛苦二十多年把閨女養大成人，也不容易啊。”她這一番話，讓我對她刮目相看，雖然是一個農村大老粗，但還是比較通情達理的。
說完，女農民工站起身，拎起一個塑料大茶壺走出了飯店的大門。望著她的背影，屋裡的顧客開始議論紛紛。有的說：她兒子現在這樣，還是她自己的原因。還有的說：一般智商高的人，情商就低。她兒子，兒媳婦雖然是研究生，我也不羨慕。小店老闆娘說：要是我遇到這樣的兒媳婦，憑我的脾氣和性格，堅決不同意我兒子找這樣的女朋友。一直悶頭吃飯的男人抬起頭，衝著小店老闆娘說笑道：“可別這麼說，你沒有到那個時候，你作為婆婆厲害，她不吃你這一套。煩了，生個孩子，給你這兒一扔，自個出去幹活，不管不問，看你咋辦！”
說完，整個屋子的人哈哈大笑起來，小店老闆娘也笑起來。大家推門出去，各自又開始為了生活忙碌奔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