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诸侯到帝国,殷周鼎革,西周取代商朝的历史

导语:

在商王朝后期,确切点说是商王武乙时代,一个位于西北地区的自治方国开始引起商朝上层的重视,这个方国被称作——“周”。在当时,周的文明程度和富足程度都远不及地处中原的商,然而她却使得武乙感到不安,这种感觉很可能是源自周所处的地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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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王

形胜之地

于现今陕西省的关中盆地可能是这颗星球上最理想的帝国孵化基地,或者说是那枚最完美的“鸡蛋”——回顾历史,周、秦、汉、隋、唐皆出于此地,不夸张地说,得关陇者可望得天下。

关中地区在地理上是一种半封闭式的结构,秦国丞相范雎曾这样描述这一地区:“大王之国(秦),四塞以为固,北有甘泉、谷口,南带泾、渭,右陇、蜀,左关、阪,奋击百万,战车千乘,利则出攻,不利则入守,此王者之地也。”

在山川、河谷所构成的天然屏障之内,关中盆地有肥沃的土地、丰沛的水资源,这样的农业基础足以支撑起一支一统天下的武装力量。只要取得这块土地并且守好几处关键关隘,你就可以从容地积蓄力量。一旦时机成熟,便可挥师东进,等待你的将是富庶的中原地区;如果你不走运打了败仗,只要你有命逃回来,凭借黄河、秦岭等天然屏障,咬咬牙依旧可以度过危险期,然后择机再次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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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

相比较而言,中原或更靠南的江淮地区,由于交通便利水土环境俱佳,那里的确会比关中更加富庶,但是在军事上交通便利也就意味着缺乏地理屏障,在交战中必然要四面受敌。因此那里的富庶只能算是肥大,而难称之为强大。

譬如南京,虽然水陆交通便利,经济发达,但抗冲击的能力并不强,从军事防御上论,所谓虎踞龙盘也只是相对而言i,但和西北地区比较这里依然算是易攻难守,明代的建文帝被燕王朱棣南下夺位便算是一个实例。抗战时期,淞沪会战一败南京便顺势丢失,除了国民党政府自身的原因,缺乏地理屏护也是一个重要因素——这里根本不该是一个打战略决战的地方。

西南同样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譬如巴蜀,虽然水陆条件优越,也同样有山峦屏护,但地形上较之关中又太过封闭,进出交通困难,且地理上远离中原。

综合而论,这个地方可以在战乱时避祸自保,但不足以支持进取,龟缩一时尚可,但时间一长,终归还是守不住的。

东汉末年的三国时代,刘备的蜀汉政权便位于巴蜀之地,在其政权稳定下来之后的各种弊端也跟着显现出来——交通不便,导致出蜀作战后勤不力;大族凭借环境闭塞搞军事割据,土皇帝比比皆是,导致国内政令不畅,内耗严重,这就注定蜀汉在当时难有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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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蜀之地

周兴商亡

在夏末商初,或许是为了躲避战乱,周人从现今的山西省东南部地区迁居到了西北戎狄之地,之后在族领公刘的带领下又迁徙到了靠东一些的豳地,也就是现在陕西省彬县、旬邑县一带——相传这里正是稷的出生地,因此应该是周人最古老的根据地。从当时的环境来看,周人的这一次东迁很可能是为了躲避西北地区戎狄蛮族的袭扰。

然而在迁入新的土地之后,周人依旧时常受到戎狄的劫掠。到了商代中期,周部族又在当时的族领古公亶父的率领下向西南迁徙,最终到达了位于渭水流域岐山以南的周原。

周人意外地发现,这里的土地、水源都远好于他们最初的领地,由此正式有了周方国。从现今的考古发现来看,周原遗址出土的青铜器和文字,都要落后于同时期的商朝遗址,由此我们可以推断,周方国的文明程度应该远不及同时期的商王朝。

史书中曾记载,周人“画地为牢”,让犯罪的人身背木牌站在路口,牌子上画着他们所犯的罪行,以这种羞辱的方式来震慑其他人。文人们将这种象征性的惩治方式视作周的仁政,而从管理角度来说,这其实是一种极其原始的规范手段,只有在地域狭小、人口稀少且流动性差、人们彼此非常熟识的情况下才可能有作用,如果是一个人口达到几十万、上百万的大型邦国,这种法制模式显然是无法应对的。

由此我们也可以反推得知,最初的周方国规模肯定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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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器

武乙执政

到了商王武乙执政时期,周方国与他们东部的商王朝形成了比较松散的臣属关系,武乙册封周人的族领季历为“周侯”,在得到了商人的支持后,季历率领周军灭掉了时常向东袭扰的鬼戎部族,并且活捉了对方的部族首领,为商王朝消除了西部的潜在威胁。

作为回报,武乙赏赐给季历土地30里n,以及美玉10双、良马10匹,这个赏赐显然并不是很重,但是它的象征意义非常大,这说明武乙承认了周人的西征是奉王旨行事。这之后,季历被商王文丁封为“牧师”,专司西北部的征伐之权——说到这里,令人联想到唐朝中后期的藩镇体制。

周对西部戎狄的不断征伐不但解决了自己和商的安全问题,也使得自己的势力不断得到强化。最终,周的实力的膨胀开始让商感觉到了现实威胁,为了解除这个隐患,文丁借季历赴朝歌参拜自己之机,囚禁并杀死了他,商周关系由此宣告破裂。

文丁对周的判断是准确的,但是他的应对策略却显得过于草率和鲁莽。当时商的国势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东部的东夷族叛乱始终无法彻底解决,商军的主力一直被拖在那里。周是商背后的一颗不定时炸弹不假,但是何时主动引爆它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在没有其他后手做准备的情况下,仅仅寄希望于解决掉对方的领导人来阻止周的崛起,显然不是一件很靠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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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商时期  

到了帝辛这一代,除了延续了上述政策,又有了进一步的举措:帝辛在位时加重了对贵族士大夫阶层的刑罚,在政治斗争中处死了多名重量级大臣;在人事制度上,相对于文官,帝辛可能更加倚重武士阶层,历史上真实的飞廉、恶来都是帝辛麾下重要的武官,同时商王朝开始任用平民甚至是曾经的奴隶来出任官吏。

这后一条对于中国历史的影响是非比寻常的,我们现在都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而事实上在帝辛之前,官职、爵位基本上是完全被贵族阶层垄断的,只要你爹是官,你就理所应当是官,贵族手中的权力来自血缘世袭,无须君王授予。帝辛推行的这一政治举措,恰恰是直中要害,也正因为如此,商王朝内部的所有矛盾被彻底引爆了……

再合理地推想一下,周军开始大规模调动,还要一路推进到牧野,这动静肯定不会小,且中间的时间肯定不会太短,而商军却一直在东部和东夷族作战,并没有回防朝歌,以至于商王不得不临时拼凑出一支奴隶军团来应战。这中间显然是商的情报出了问题,而问题很可能就出在商的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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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

周王姬昌

回过头来说周王姬昌。在商朝内部,因为贵族权力问题斗得鸡飞狗跳的时候,周人的战略布局也不声不响地在一步步展开。姬昌即位之后,随即自封为王,以示要和商分庭抗礼。

在姬昌称王后的第二年,周人开始大规模肃清自己西部、北部的方国和蛮族。周军首先剿灭了岐山附近地区的犬戎,然后攻占了现今甘肃省灵台地区的“密须”,接着是位于今天甘肃省泾川地区的“阮”“共”等方国。

周人能在短时间内干净利索地解决掉这么多边患,显然是在之前隐藏了真实实力,甚至有养寇自重之嫌——上文提到过,周方国对商的作用类似于唐朝的藩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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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昌

周文王“广施仁政”

与此同时,根据《左传》记载,周文王发布政令,开始大规模搜捕亡人——所谓“亡人”,是指逃离自己户籍所在地,不受政府监管的平民或奴隶。由这条政令我们可以看出,后世对周文王“广施仁政”的描述恐怕是有水分的。

从历史上看,出现大规模的农人抛弃土地逃亡,原因只能有一个,就是赋税徭役负担过重。其实想想也可以理解,战争归根到底打的是实力和资源,周在当时的经济水平本身就远不及商,如果真的是轻徭薄赋搞“仁政”,那么发动大规模战争所需的兵员、粮草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此外,史书上还记载,诸侯普遍不满纣王接纳各国亡人。由此透露出的信息是,对普通人来说,在当时,商的生存压力肯定小于其他地方,否则逃亡者不会选择那里,这就和墨西哥人往美国偷渡是一个道理。

其次,周文王搜捕亡人的政策,最大的作用很可能是在同朝歌争夺贵族阶层的支持——捕获的亡人肯定要交还给原来的封主,对比帝辛当时的政策,周文王的政策显然更受贵族阶层的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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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王

周人战败后,姬昌被商人俘虏。在此后不久,周迎来了新的君主——武王姬发。虽然商周之间的第一次正面冲突以周失败而告终,但是商周之间的大势却无法改变。周占据关中形胜之地,且获得了多数诸侯,甚至商王室内部部分贵族的支持,而商王帝辛与贵族之间的关系却在日趋破裂。

在经过长达9年的实力恢复之后,周武王再次东进,相对于上一次,周人这一次的行动要稳妥得多。周武王首先在孟津进行了一次大规模阅兵式,史称孟津观兵。在商王眼皮底下阅兵,这背后的意图自然很明显,一则是展示力量,二则是观察各方反应。在孟津观兵中,各诸侯国纷纷倒向了周。

这一信号告诉周人,战略决战的时机已经到来了。

后面的历史便为我们所熟知了。公元前1046年,周军会同诸侯联军,在周武王和吕尚的指挥下向东进发,此时商军主力正在和东夷族作战。商的贵族们在最后一刻纷纷选择了背叛,其中包括帝辛的庶出兄长微子。

面对突然而至的周军,帝辛只能临时将奴隶和囚徒武装起来作战——在秦朝末年,章邯也曾组建过类似的一支囚徒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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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之战

商周两军在牧野进行了一场极其惨烈的战争,“血流漂杵”这个典故便是源于此,商军的主将恶来战死,帝辛则和自己的两名妃子一起,在鹿台自焚而亡——展示国君或主帅的尸体往往是敌国炫耀战功,打击被占领地士气的最佳手段,帝辛选择自焚,就是为了不给周人这个机会。

帝辛的自焚让周武王的胜利多多少少打了一个折扣,武王依旧将他已经烧焦的头颅斩下来,悬于旗杆之上,之后又送了一个“纣王”的谥号——这等于全盘否定了帝辛的功绩。

更讽刺的是,在600多年以后,孟子读到《尚书》《逸周书》中对牧野之战惨烈的描写后,认为这不符合圣君吊民伐罪的形象,于是将牧野之战改写成了奴隶们见到武王大军到来,便临阵倒戈,这样一个兵不血刃的场面。

在周公旦的主持下,周王朝承袭了商的大部分法律和国家机器架构,在意识形态领域,周人摒弃了商崇拜神鬼的传统,提出了“天”这个更加抽象的概念——在此之后,“上帝”这个词就逐渐淡出了中国人的话语体系。

周王朝昭告世人,商灭周兴,乃是天命使然,何为“天命”?可“敬德”“保民”者便可得天命,也就应该成为天下的主宰。由此,周王也就获得了“天子”这个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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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之战

结语:

最终,周王朝对商人采取了区别对待、分而治之的策略。反抗比较激烈的那部分商的臣民被周人强行迁移到了陇西地区,他们正是飞廉、恶来的族人,也就是后来的秦人;飞廉的另一部分族人由他的小儿子季胜率领,被周人迁移到了现在的山西省北部,最终成了赵国的先祖;纣王的叔叔,之前倒向周人的箕子,被分封到了现今的朝鲜半岛。

商的剩余臣民则留在原来的土地上,由纣王的儿子武庚作为名义上的领导,武王的两个弟弟管叔、蔡叔负责“辅佐”,3个人并称“三监”,之所以如此安排,恐怕还是因为民心的问题,对殷商遗民而言,武庚是他们情感上能够接受的领导人,而微子这个“商奸”就差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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