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水泊寺曹夫楼

大同有个地方叫水泊寺,水泊寺不是寺庙,而是一个地名儿,一个村镇。水泊寺曾经离我很近,我曾经融入它的躯体之中。而现在的水泊寺似乎离我很遥远,尽管实际距离仅六十公里而已。

第一次知道水泊寺这么一个地名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知道这里有一座学校叫雁北师专,我有幸要来这里读书,读关于英文的书。通知书上介绍学校的具体位置在水泊寺曹夫楼,青葱的我,脑海里便展现出一幅美画面:山峰兀立,寺院巍巍,微风中檐铃叮当。山门之下,薄雾朦朦,一潭碧水,波光微粼。水边耸立一高巧的古楼阁,类似于所学文言文中的岳阳楼那样子。学校应该就座落在古刹之下,山水之间,绿荫秀亭,学子身影青春翩翩。想象很是美好。

追忆水泊寺曹夫楼

当我从车站广场坐上学校接送学生的大客车向学校方向去时,看到了不少景观。首先是一条大河叫御河,御河上有一座大石桥,石头的涵洞石头的栏杆,不新不旧不太干净,也不能算漂亮。向大桥南一望,涛涛的河水中还另有一座桥,是一架挺长的木架桥,木桥桩木桥梁木桥面,桥上通过的是已经很少见到的三套、四套的大马车或者小的驴车马车。那桥是畜力车专用道。

几分钟后,车子行至好像是一个村子的外面。车上有长学姐介绍,这里便是水泊寺的曹夫楼,前边就是咱们的学校了。

我有些呆了,这哪里有秀水,哪里有寺庙,哪里有古楼?画风如此怆然而硬朗,眼前分明是一个小村庄,只是不像我们乡下的小村子那么破败罢了。为什么还要叫水泊寺?行车的道路是黄泥沙路,还不如乡下道路平坦呢。小坑儿小壑遍布,车子不时左右摇晃上下颠簸,让人肠胃都不舒服了。我的水泊寺,我的曹夫楼。

我的心情一落千丈。从秀山秀水美亭楼榭成为眼前的荒凉凄瑟满目萧条。

我马上去想象我们即将进入的校园会是怎么个样子!

车子驶入学校大门,停在两幢楼的中间。是宿舍楼,一幢男生楼另一幢女生楼。入住宿舍当天的下午,我便迫不及待去校园走了一圈,有兴奋点也有丝丝遗憾。

从西到东,三幢教工住宅楼,都是红砖楼。两幢学生宿舍楼,是五层的,三个大餐厅极为气派,但是没有主教学楼,只有两座水泥简易教学楼。有图书室却没有大型的图书馆楼。北面有一幢行政楼,是政务办公楼,比较洋气讲究。可学校没有标准的操场,还没有公共洗澡的地方,说正在施工中。最引人注目的标志性建筑是一座高高水塔,混凝土结构,得有十层楼那么高,像一只巨大无比的手电筒朝天耸立。那是整个校园里所有生命的补给之源。但不管怎样,我内心是很喜爱很崇拜这所学校的。

一周后,我对水泊寺的那个大问句终于被拉伸捊直了。周末我们去了水泊寺东边约两三公里的一处所在,那便是美丽幽静的文瀛湖。苇草萋萋,湖水澈蓝,蛾蝶飞舞,景色非常漂亮。几只小船泊岸,游客稀少,几近桃源之地。这样看来,水泊寺这个地名的存在理由就太充分了。有老师介绍说历史上曹夫楼附近是真的有古楼宇庙观的,叫真武庙,甚是巍峨壮观,只是已经毁坏现在看不到了。哦,原来如此呀!

两年的求学时光太短暂。我们匆匆毕业离开水泊寺后的十几年竟然也同样短暂。期间我们的学弟学妹说,水泊寺依旧,但学校主教楼竣工了,澡堂子有了,图书馆有了,可文瀛湖却没有多少水了。又过些年头,我的学生也走进了水泊寺的那个校园,他们频频传回消息。母校扩展校区了。塑胶操场建成了,大型活动多的很。综合体育馆落成了,馆内青春倩影,英姿勃发。但是老师您知道不?曹夫楼水泊寺大变了样儿,不是村子了,是高楼大厦和宽阔的柏油马路,连地名儿也变了。我与他们微信交流中,心情有点复杂,我不怎么想用文字,只用了一串又一串的标点和我还运用不太熟练的表情图……

追忆水泊寺曹夫楼

三十多年后,如今我有时还会走进曾经的水泊寺,或者从那里经过。我看不到水泊寺曹夫楼的半点影子,但我的直觉我的方向感告诉我,脚下的确就是曾经的水泊寺。我的眼睛虽然看不出它的模样,可我的心却一定可以感觉得到,我感觉到的不是成荫的绿树芬芳的花丛,而是风中弥漫着的我曾经无比熟悉的味道。

北魏遗都,天下大同。大佛犹昊昊,云冈换新颜。古老的大同变新了变美了,同时也在努力追寻着千年前的风物模样与历史气息。我们也拥有了每年三百天以上的大同蓝,那消逝的文瀛湖又清澈靓丽地回到我们身边。

是的,一切都好了起来。那么,我那远离了的水泊寺呢,曹夫楼呢?应该一切也都很好了吧。

毕竟大家都好了呀。

追忆水泊寺曹夫楼

作者:郭宏旺

【来源:白羊文艺 作者:郭宏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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